楚熹瞧那土匪得有三十多歲了,不禁問仇七:“你今年多大啊?”
仇七不答,隻默不作聲的往牢房裡走。
這幾日屠老六又抓了不少難民上山,牢房裡充斥著女子慘烈的哭聲。
楚熹抿了抿唇,加快腳步,快走到盡頭,才瞧見老大和那幾個統領:“大……弘和,你們沒事吧!”
屠老六並不知道自己把楚光顯的長子楚弘和也一道抓來了,楚熹和老大不約而同的隱瞞下了他的身份,隻怕屠老六先拿楚弘和開刀。
“我們沒事,少城主,你……他們沒欺負你吧。”
楚熹搖搖頭,見眾人不像忍飢挨餓的模樣,著實松了口氣,又問道:“廖三他們呢?”
隔壁傳來廖三虛弱的聲音:“在這呢……”
義士廖三要被餓死了。
楚熹探頭過去看了一眼,轉過身對仇七道:“為什麼不給他們飯吃!”
“他們跟你有何關系。”
“他們,他們都是英雄好漢,我這個人最敬重英雄好漢!”
廖三虛弱道:“不愧,不愧是安陽少城主,看人真準。”
廖三要在現代,絕對是個諧星,這種場景下愣是逗笑了一群人,仇七也忍不住笑了:“那你恐怕得叫楚城主多送些糧草過來。”
人命關天,楚熹自是一口答應。
二人出了牢房,忽有一土匪急匆匆跑來:“七哥!寨主有要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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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山下圍了眾多兵馬!領頭的是合臨謝燕平!”
楚熹聞言,不禁感動的想哭。
仇七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別以為他能把你救出去。”
楚熹在這蟠龍寨東遊西逛幾日,多少也摸清了蟠龍寨的實力,真沒太指望謝家:“你懂個屁,重要的是心意。”
作者有話說:
金主爸爸們我想看評論,隨便說點什麼都行啊嗚嗚嗚(吐槽就,手下留情吧拜託了
第39章
蟠龍寨土匪約有八千,遠比不上合臨人多勢眾,可輝瑜十二州近百年未起戰事,各城兵馬雖操練不斷,但刃如白雪,不曾染血。
那些土匪呢,手起刀落就是一條人命,養得一身兇煞氣,且自知行事傷天害理,要遭萬民唾棄,除了蟠龍寨再無退路,敢豁出去與之搏殺。
俗話說不會打的怕會打的,會打的怕不要命的,合臨在勢頭上就輸了不止一層,何況還是在猴子山,土匪的地盤上,天時地利人和一樣也不佔。
楚熹料定謝燕平不是那等一味莽撞的性子,與土匪交手三五個回合便會退兵,倒也不著急,慢悠悠地往聚義廳溜達,蹲在路邊樹蔭底下發呆。
大敵當前,土匪們進進出出,忙前忙後,偶爾看她從從容容的在那蹲著,竟像個土生土長的寨裡人,略感無語,都不理會。
不多時,仇七帶著一眾興高採烈的土匪回到聚義廳,那些土匪打退了合臨兵馬,急於去跟屠老六報喜,隻仇七走到楚熹跟前,居高臨下地而看著她:“合臨謝燕平,也不過如此。”
“餓了。”
“你怎麼又餓。”
楚熹扶著樹幹站起身,抬頭望天:“該吃飯了。”
楚熹這話戳中了仇七的痛處。
蟠龍寨糧草緊缺,一日比一日見少,他們隻靠著下山打家劫舍才能勉強養活寨中土匪,可方圓百裡,早就被他們搜刮盡了,合臨兵馬圍在山腳,雖一時打不上來,但不出五日土匪就會陷入困頓,說窮途末路也不為過。
仇七忽然一把攥住楚熹的領口,將她提到自己跟前,緊盯著她道:“你爹若再不拿糧食來贖你,你的好日子可就過到頭了。”
楚熹像跳芭蕾舞似的腳尖點著地,委實不大舒服:“你先放開嘛,我爹肯定是要贖我的,隻是他也有他的顧慮,你們這些土匪,想事情就不好多動動腦子。”
仇七猛地松開手,楚熹始料未及,腳一崴,重重撞在身後的大樹上,當下有些惱了:“你有病啊!”
“……你是讓我放開的。”仇七還挺委屈:“我又不知道你站不住。”
楚熹肩膀疼得厲害,腳踝也陣陣的疼,隻倚著樹愁眉苦臉地說:“你不知道的多了,你想想,西北軍已經攻破了東丘城,佔據了整個丘州,休養些時日,定會攻打合州,帝軍如今退守到舟鳳,前面是西北軍,後邊是蟠龍寨,他們會容許我老爹將火藥糧草送到猴子山嗎?退一萬步講,就算我老爹來贖我了,屠老六會信守承諾放了我?恐怕沒那麼容易吧?”
“隻要見到火藥和糧草,自然會放你。”
“切,你倒是信任屠老六,那就等著看吧,我要去吃飯了。”楚熹欲走,剛邁一步,腳踝就針扎似的疼,不由倒吸了口涼氣:“疼……”
仇七被她騙過,並不信她:“少裝模作樣。”
“我真崴著了!”
聚義廳裡跑出一個土匪,朝仇七喊道:“七哥!七哥!寨主有事找你!”
仇七看看那土匪,又看看楚熹,嘆道:“叫寨主等我片刻。”
說完,他在楚熹身前蹲下:“上來。”
“你要背我啊?”
“少廢話,快點。”
楚熹笑了,張開雙臂撲到他寬闊的背上,頗為興奮道:“走吧!”
這幫土匪或許沒什麼別的本事,力氣倒是一個賽著一個大,仇七背她時那舉重若輕的模樣,跟背一個三歲小孩沒兩樣。
楚熹摟著仇七的脖子,高興地不得了:“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有男人背我呢。”
“……”
“你不信啊?是真的。”
“別說話了。”
楚熹難得順從的不再開口,隻將臉枕著仇七的肩膀。
仇七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夏日衣衫單薄,少女柔軟馨香的軀體壓在他背上,溫熱的氣息輕撫著他的耳廓,那乖巧的姿態更像一根羽毛,一下,一下,刮著他心尖。
仇七本是健步如飛,可那兩條長腿不受控的愈發沉重,五月的日頭晃在臉上,竟叫他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
“咦?你熱嗎?”
“沒有。”
楚熹看著他脖頸上密密匝匝的汗,嬉笑道:“還說沒有,我幫你擦一下。”
少女扯著袖口,用那有些粗糙的布料輕輕壓過他通紅的耳垂,臉頰,最後落在額頭。
仇七終究是忍無可忍,加快腳步,一鼓作氣將楚熹送到了住處。那院外有個大石墩,他把楚熹擱在石墩上,甚至沒有轉身,抬腿便走,匆忙的像是逃命。
“呵。”楚熹笑了一聲,輕快地蹦下石墩,喊屋裡土匪的小媳婦:“晌午吃什麼啊,我好餓!”
蟠龍寨越是缺糧,她越是要玩命吃。
憑一己之力,讓蟠龍寨提前迎來了糧食危機。
聚義廳內,屠老六神色格外凝重。
他自然曉得合臨兵馬圍在山腳會給蟠龍寨帶來怎樣的禍患。
“安陽還沒動靜嗎。”
“回寨主的話,還沒……”
屠老六綁了楚熹,是為著火藥和糧草,可眼下連個毛都摸著,先招惹來了合臨的人,氣得咬牙切齒:“好一個光吃不拉楚貔貅,我看他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有一土匪道:“不妨砍了那少城主的手!給她爹送過去!就不信楚貔貅還能坐得住!”
這是他們原來沒上猴子山時綁票的一貫伎倆,百試百靈,無一例外。
屠老六卻搖了搖頭:“到底一個姑娘家……”
屠老六並非憐香惜玉,主要是楚熹總拿死威脅他,他怕砍了楚熹的手,楚熹一時激憤,真抹脖死了,那可得不償失。
思來想去,突然有了主意。
合臨謝燕平為什麼率兵剿匪?還不是因為謝家與楚家有婚約,他半路截了楚熹,就是截了原本屬於合臨的火藥糧草,倘若幹脆把這婚約搶來,那他蟠龍寨和安陽楚家,不相當於一條繩上的螞蚱了嗎。
屠老六摸摸自己臉。
四十有五,他和楚貔貅差不多一個歲數,完全有資格當楚熹的爹,叫楚熹給他當壓寨夫人……
難得的自知之明讓屠老六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四下觀望聚義廳內的一眾土匪,要麼橫眉豎眼,兇神惡煞,要麼尖嘴猴腮,上不得臺面。
正巧了,這時仇七大步流星地走進來,雖比不上那些個世族公子俊美倜儻,卻也是相貌堂堂,威風凜凜。
這!般配啊!簡直天生一對!
屠老六滿意極了,真想給自己喝一聲彩,可這聲彩不能由他來喝,他要在弟兄們面前顯出寨主的足智多謀,好能以此服眾。
故而接著方才的話茬說:“砍了那少城主的手倒是容易,不過一揮刀的事,隻怕惹得她尋死覓活,反倒激怒了楚貔貅,楚貔貅一旦放出話,傾家蕩產也要給女兒報仇,咱們蟠龍寨……哼,一個有活路的都沒有。”
仇七一顆心剛懸起來,又緩緩落下,覺得屠老六此言極為有理。
“那可怎麼辦才好,任由她在蟠龍寨大吃大喝!我們自家兄弟都要養不起了!”
“要不關起來!餓她三五日!再叫她給楚貔貅寫一封血書!”
屠老六擺擺手:“現下最緊要的是合臨兵馬,得想想如何脫困。”
仇七當即站起身道:“我今日與他們交過手,都是些愣頭青,不足為慮,寨主若信得過,我隻需五千弟兄,就能將謝燕平趕出猴子山。”
仇七的本事,屠老六當然信得過,隻是他好不容易才招攬了這些弟兄,不到萬不得已,不想去啃硬骨頭。
“用不著,要我說,這事容易得很。”
“寨主有何高見?”
“謝燕平這麼賣力氣,隻因楚謝兩家有姻親,我們大可以從根上把這樁姻親拆了。”屠老六說完,看向仇七,那雙小眼睛精光乍現,像蛇,又像鼠:“正好仇七也沒個媳婦,就叫他娶了那少城主,整個安陽城不都是咱們的了,弟兄們覺著可好?”
土匪們果然喝彩。
“寨主這主意妙極了!”“當真是沒有比這更好的!”“七哥娶了她!洞房花燭好好收拾她一頓!給她弄服帖了!看她還一會要點心一會鬧衣裳的!”
土匪們話越說越下流,引得眾人哄堂大笑,唯有仇七不笑。
屠老六一抬手,廳內靜下來,他問仇七:“怎麼,你覺得不妥?”
“她……”仇七全然沒了方才的神氣,束手束腳地坐在椅子上,憋了半晌才道:“這樣,她怕是也會尋死覓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