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緊客廳窗簾上的流蘇,笑著回:「那我還要謝謝你,你帶走他,我就自由了。」
「我一個高學歷收入不錯的適齡女性,是不是比你這個單身媽媽更有競爭力?」
劉芝被噎得半天沒說話。
最後恨恨道:「我一定會找到治你的法子,你跟宋醫生不可能在一起。」
她愛財又利己,應該會權衡其中的利弊,不會弄個孩子給自己添堵。
六一馬上就要到了,既然已經跟宋路說清楚以後大路朝天各走半邊,那就不要再多接觸。
我在網上發了帖子,高價請人給松松當爸爸。
因為這一次得在郊外的農家樂過夜,我得慎重些。
一連見了五個,不是醜就是邋遢猥瑣。
周城倒是主動請纓,可小區裏其他孩子都知道,他不是松松爸爸。
找個合適的爹,可真難啊。
正是頭痛,一個男人在我對面坐下。
14
是陸運。
他眉飛色舞的:「外甥媳婦,咱們可真是有緣。什麼事給愁的呀,都成苦瓜了!」
「別亂叫,松松不是他孩子,我跟他以後也沒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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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運瞬間坐直:「還有這樣的好事?一看就是他對不起你。」
?
他一臉搞事情的快樂:「不當他女友,就給他當舅媽,咱膈應死他。」
這腦回路可真是……
他怎麼會是宋路的舅舅,兩個人的性格簡直南轅北轍。
不過……
他長得倒是眉目周正。
給松松當個便宜爸爸是合格的。
聽了我的請求,陸運一口答應下來:「沒問題,別說是一天,一輩子給他當爸也行。」
他說得口渴,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我一臉糾結:「這黑咖啡……」
陸運眉眼擠成一團:「真苦,好合我口味。」
我忍俊不禁,決定拔刀:「這黑咖啡,之前有個十天沒洗頭的胖子,喝過一口。」
噗……
陸運沖到廁所吐去了。
本以為萬無一失,沒成想他這麼不靠譜。
幼兒園九點出發,八點五十我給他打電話,他說現在有生命危險,不能來了。
松松嘴角都垂到地上去了。
我蹲下來安慰他:「不難過了,不是還有我嗎?」
說話間,一片陰影傾覆過來。
我抬頭,看到了宋路。
他逆光面對我,燦燦日光落在他白色 T 恤上,漾開一圈令人眩暈的光暈。
微風吹動香樟樹葉,送來他身上淺淺的消毒水味。
他屈身朝我伸手,臉上的笑意如噬人的漩渦:「抱歉久等,路上堵車了。」
我的心怦怦亂跳,遲疑著要不要伸手。
都已經說清楚了,他再來招惹是什麼意思呢?
是因為曾答應過松松,還是……
我還沒琢磨明白,松松已經跳起,一下撲到他懷裏:「爸爸……」
宋路左手抱著他,蹲下來右手將我拽起來。
初夏的風將他的嗓音吹得繾綣:「你不伸手也不要緊,那我就再走近一點。」
我們是最後上大巴的,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宋路吸引了。
他就像是野雞群裏的仙鶴,讓人不注意都不行。
松松挺起驕傲的胸脯:「這是我的醫生爸爸。」
宋路有禮有節:「不好意思,醫院工作忙,來晚了。」
孩子們騷動了。
醫生,員警,老師……
這些職業,在孩子們眼裏都是自帶光環的。
到了地方,老師發房卡就發了一張。
我拽住她:「老師,我之前不是跟您說過要兩間房,孩子爸爸呼嚕聲大,我們必須得分房睡。」
老師一臉為難:「真是不好意思,前臺說原本預留給我們的房,有一間空調壞了。
你們反正是一家人,將就一下。」
宋路突然從背後伸頭過來:「我打呼嚕的聲音很大?」
他似笑非笑睨我:「我怎麼不知道啊!」
要死。
他走路怎麼沒聲的。
我強裝鎮定:「你睡著了你當然不知道。」
他湊近來,低聲叮囑:「那今天晚上你給我錄下來,到時候我拿給呼吸睡眠科的同事聽聽。」
他的氣息在我脖子上掃蕩:「得貼緊一點錄……」
15
我橫了他一眼,手指在房卡上劃來劃去。
晚上,真的要睡一個房間嗎?
松松興奮地湊過來:「晚上爸爸媽媽都陪我睡覺嗎?太好了。」
宋路是兒科醫生,備受媽媽們的歡迎。
燒烤的時候,爽辣的李姐道:「宋醫生,佳佳,別怪我多嘴。你們兩個不能分房睡。夫妻感情,那都是床上睡出來的呀!」
我耳根微紅。
宋路邊撒孜然粉邊睨我:「李姐說的是,你多勸勸佳佳,讓她不要把我拒之門外。」
李姐越發來勁,壓低聲音對我說:「你不給男人吃飽,他就要出去吃野味了,現在知三當三的人不要太多。」
「你家宋醫生年輕帥氣前途無量,你可要看牢。」
宋路或許是聽到了,似笑非笑地看著面紅耳赤的我。
還把烤好的火腿腸遞給我:「吃嗎?」
李姐曖昧地笑:「吃吃吃,這個好吃。」
我接過後,直接懟他嘴裏:「你餓,你多吃點。省得你出去偷吃。」
我不想再被李姐灌輸夫妻之道,找了個藉口溜到附近小超市買東西。
結賬的時候,宋路牽著松松過來了。
收銀臺那裏放著很多小雨衣,店員見我掃了一眼,熱情道:「這些打六折,很實惠的,帶點吧。」
「要要要!」松松舉手。
他經常跟鄭姨逛超市,鄭姨對打折品充滿熱情,連帶松松一聽折扣這詞,也有了反應。
「這個不能要。」
「為什麼?」
「這個你醫生爸爸用不到。」
店員了然又同情地看著宋路:「帥哥,最下麵一格是強身健體的藥。」
我掃了一眼,那哪裡是強身健體,那明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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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憋著笑,故意損他:「要不都來點,或許有用呢?」
店員極力裝出見過世面,一點也不同情的樣子。
宋路「嘶」了一聲,伸手拿起一盒,「就這個吧,是你喜歡的草莓味。」
我臉色緋紅。
誰喜歡草莓味了!
回去的路上,我低聲警告他:「你最好克制下你自己。」
「我們現在隻是為了松松做戲,你別以為我是那麼隨便的人。」
話音剛落,李姐老公張哥迎上來,低聲問:「買了沒?」
宋路把那盒幼崽隔離套拿出來遞給他:「你要的草莓味。」
張哥拆盒子:「給你勻兩個?」
宋路長長睨我一眼,笑著搖頭:「不用,我得克制自己。」
姐妹們,我沒了。
那玩意不是他買來自己用的。
我還說了那麼一通自作多情的話,我現在簡直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張哥琢磨了幾秒,恍然大悟:「我懂了。」
我把飲料分下去,新一輪的雞翅也出爐了。
我拿了一個滿是辣椒粉的要往嘴裏懟,李姐一把奪下。
「你怎麼能吃這麼辣的?」
我一臉茫然。
「你來例假了,得注意。小姑娘現在不愛惜,以後有得受。」
「我沒有來那個呀。」
「可剛才老張說……」李姐頓了頓,露出跟老張剛才一模一樣的表情,「所以你們是準備二胎,所以不需要做防護了?」
李姐嗓門大,這一句下去,旁邊的人都看了過來。
還有幾個媽媽湊過來一起交流備戰二胎心得。
要死。
我連一個葫蘆娃都沒有呢。
吃完晚飯,男人們嚷嚷著玩幾把麻將,結果宋路被排除在外了。
李姐擠眉弄眼:「春宵一刻值千金,宋醫生難得有時間,哪能耽誤你們正事。」
松松跟著孩子們瘋了一天,洗過澡後,他纏著宋路給他講故事。
宋路拿著手機念,念到一半,他就睡著了。
我推了推他:「你現在可以去打麻將了。」
宋路撓了撓鬢角:「我現在去,他們可能會覺得我……不太行。」
17
我想起舊事。
那時我與他已經在一起一年,摟摟抱抱經常,可一直沒走到那一步。
閨蜜們都慫恿我,先驗驗貨,別到時候等到結婚才發現有暗疾。
我也早有此意,所以在網上學了很多知識。
他次次心動,然後次次拒絕。
直到我買了套水手服,給他跳了段貼身舞……
曾經的糖,如今回味卻五味雜陳。
我收回心思,拿了衣服洗澡。
洗了大半個小時才忐忑出來,結果好傢伙,他已經在露臺的躺椅上睡著了。
手機裏有陸運發來的消息:他門診接急診,連著上了三天班,就為了騰出假期。
我畢竟是個做舅舅的,不能截晚輩的胡。
不過你要還是沒感覺,就立馬跟我聯系,咱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回:我看你是被他拿捏了軟肋吧。
陸運秒回:嘿嘿嘿……這個點你居然有空發消息,我那大外甥得去看看男科啊!
你才要看呢。
三十好幾的人,嘴裏沒一句正經話。
鄉村的夜,偶爾的喧鬧反而越發襯得四下裏寂靜一片。
疏淡的月光落在宋路優越的眉眼。
時光之刃,剝去了他的青澀和冷淡,將他稜角雕刻得越發分明。
我伸手隔空描摹他鼻樑的起伏。
月光被拳頭所隔,他的半張臉浸在陰影之中。
我自言自語:「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你為什麼還要來?」
「快四年了,我不是你以前認識的那個勇敢無畏的小姑娘了。」
「你也不是我心動的大男孩,何必……」我低低嘆息,「糾纏在一起?」
尾音落下,宋路突然伸手拽住我一拉。
我始料未及,跌入他懷裏。
他的眼睛還是閉著的,眉宇間倦色未消,低沉的嗓音在我耳廓摩擦:「我其實相過很多次親,我說服自己去接納那些女孩。但最後卻可笑地發現,我隻是想在她們身上,尋到一點點你的影子。」
「後來我明白了,這世上我隻想與你共度一生。如果不是你,那其他任何女人對我來說,都沒有分別。」
「松松的處境,也有我的責任,當初如果我早早接電話,一切都會不一樣。」
「我一直很喜歡孩子,所以才選兒科,我會跟你一起撫養松松。」
我撐著他的小腹,坐直身體。
月光悉數落入他的眼,他朝我伸出手,溫柔的夜風將他的聲音送入耳朵:「鄭佳佳,我們重新相識吧。」
「初次見面,很高興認識你。」
心跳聲快將我吞沒了。
我一時沒做出反應,宋路凝著我的眼,目光深深:「你現在沒塗口紅,我可以蹭一蹭吧?」
說完不等我回答,他弓起上身,吻住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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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子暈乎乎一團。
他身上的氣味不是消毒水,是迷魂藥吧。
所以我被迷得忘記拒絕,還主動回應了。
親著親著,他的手探入我衣服裏。
涼意讓我腦子一震,下意識握住他的手腕。
宋路呼吸發燙,喉結緋紅,輕輕滾動:「對不起,這都是配套的,所以手自然而然……」
他手交疊,落在我後背:「我保證不亂摸,我們繼續……」
繼續個什麼呀。
他略有些不好意思:「那也是配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