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我求生欲太強,我真想死了算了。
一個喪屍王已經夠毀滅城市了,還出來倆。
我低頭看著薛辰,咬了咬牙,要不真的趁他睡覺給他來一下子,不知能不能把他頭打爆…………
可低頭的一瞬間,我愣了愣。
他靠在我懷裏,虛弱又脆弱,這個角度,這個表情,我似曾相識。
曾經年少時,我也這麼擁抱過一個人,撫慰他的傷心,給他溫暖。
我眨了眨眼,又仔細看了看,搖了搖頭。
我可能是太累了,出現了錯覺。
薛辰這種盛世美顏,和當初那個人,怎麼會是同一個。
我嘆了口氣,不知他如今身在何處,有沒有逃過這波劫難。如今在街上行屍走肉遊蕩的人,有沒有一個是他。
薛辰聽見我嘆氣,突然睜開了眼:「有沒有發現,我們身邊的喪屍少了?」
我點點頭:「對,還是 C 家的香水最嗆鼻子最管用。」
薛辰搖了搖頭,突然側臉豎耳靜聽了會兒,雙眸越來越深,如兩潭深湖,身上的異香也越來越濃,最終沖天而起。
他轉身快速去拿香水,差不多給自己洗了一遍澡,然後拍拍我:「快,回家!」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一定有危險。
不然一個喪屍王,不會露出這麼緊張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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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空無一人的大街瘋狂飆車,三十分鐘的路程,十分鐘就開到了,路上不知撞了多少喪屍。
到家後,薛辰都等不及坐電梯,單手把我摟在懷裏,一手攀著大樓,跟壁虎似的,噌噌地就爬到了十八層,從他打破的那面窗戶鉆了進去,把我放在地上。
我腿一軟,又坐下了。
我之所以沒嚇尿,是因為我的水分都變成了冷汗,滴在了薛辰的身上。
我慶幸剛才沒有輕舉妄動,沒拿武器襲擊薛辰。
就這臂力,這敏捷度,我要真敢動他,那就是找死。
薛辰又下了趟樓,依舊走的窗戶,把那幾大箱香水都拎了上來,又拿膠帶把窗戶的破洞裏三層外三層封好,這才坐下,揉了揉太陽穴,臉色蒼白如紙,盯著我看。
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說了兩句話:「別怕,有我在。
「我跟張妙,沒什麼。」
我嘴唇哆嗦著,點了點頭,快哭出來了:「張妙的事再說,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
薛辰不說話,突然開始抱著頭,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死死盯著我。
眼中,全是獸性,絲毫看不出昔日頂流的樣子。
那股異香,又開始濃烈起來。
3
當時我害怕極了。
生命的本能讓我感覺到,他想咬我。
我不斷後退,退無可退,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薛老師,你,還記不記得你的成名曲是啥?我唱給你聽聽?」
我開始邊哭邊唱薛辰出道的成名曲《你是天上的星》。
我哽咽不成言,唱得也跑調跑到姥姥家,歌詞七零八落:「你是天上的星,是刻在我心底的姓名,當我想起你,沒有什麼能阻擋我前行……」
薛辰頓了頓,眨了眨眼。
他的眼睛不那麼紅了,可轉瞬,血色又湧了上來。
他抱著頭在地上打滾,撞翻了所有傢俱,整個屋子像被龍卷風洗劫過,最終,發出一聲嘶吼,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也坐在角落,一動不動,不敢動。
手機跌落在面前,我能看見業主群的消息一條條刷過:「我剛才聽見了野獸的叫聲,各位鄰居一定要小心!」
「對對對,我也聽見了,好像是兩聲,各位一定要挺住啊……」
「加油,我們這個有愛的小區,一定能撐過這一次浩劫!到時候春暖花開,我在樓下帶著孩子等你們啊!」
我眼淚洶湧地掉了下來。
我可能撐不過去了。
我看不見熊孩子們在樓下跑跑跳跳,看不見小區的狗互相掰頭,也看不見大爺下棋大媽跳廣場舞了。不會春暖花開了。
我哭出了聲,哭得十分投入,聲嘶力竭。
過了一會兒,薛辰揉著太陽穴坐了起來:「吵死了,我還沒死呢。」
他眼底的血色漸漸退卻,嫌惡地看著我:「我的歌讓你唱成那個鬼樣子。」
我不敢相信地抹了把眼淚,細看一眼,薛辰的眼睛,黑白分明,血色確實退下去了。
「你好了?」我戰戰兢兢,「不想咬我了?」
薛辰無力地扶著墻站起:「咬你幹嘛,又瘦又柴。」
他在罵我,可我卻笑了。
媽的,我又一次劫後餘生了。
我也扶著墻站起來,聽見薛辰說:「剛才你有沒有聽見吼聲?」
我眨眨眼:「不就你吼的嗎?」
薛辰皺眉:「不,還有一聲。」
我恍惚想起,業主群裏是有個大姐說,聽見了兩聲吼聲。
薛辰的面色十分嚴肅:「跟我的聲音差不多。」
我又緊張起來。廣播裏說了,這個城市有兩個喪屍王。
我結結巴巴問:「那,那一聲是誰吼的?」
薛辰沒說話,他猛然看向窗外。
「刺啦」一聲,被薛辰撞破又拿膠帶封起來的窗戶,被人一把撕開了。
一個魁梧的身軀,撞破窗戶,沖了進來,手上還提著一個人。
一個不斷尖叫的女人。
我仔細看了一眼,那姣好的面容,水汪汪的眼睛,我的心頓時疼了起來——被他提進來的女人,赫然竟是我心愛的張妙姐姐!
那個魁梧的男人,雙眼血紅,朝薛辰伸出手:「幸會,我的同類。
」
我的頭嗡地一下子,整個人被絕望淹沒。
完了,另一個喪屍王,來了。
4
張妙本來在男人手裏不停尖叫、掙扎,可看見薛辰後,她猛地瞪大了眼睛:「你怎麼在這兒?」
她又看看我,一臉的不可置信:「你就喜歡這樣的?」
我?
我很想解釋,但我的理智告訴我,現在應該茍在角落一言不發。
我偷偷朝張妙比了個手勢,指了指提著她的魁梧壯漢,姐姐,你都被喪屍王抓了,就不要在乎昔日男友跟誰在一起這種細節了吧?
壯漢也看了看我,哈哈一笑:「艷福不淺啊同類。」
他拎著張妙晃了晃:「本來還想把你女人抓過來賣個好,看來是多餘了。」
他一定是對娛樂新聞一知半解,根本不知道我的張妙姐姐被薛辰始亂終棄了。
他把張妙隨手一扔,扔到我旁邊,我連忙扶起她,一起在角落瑟瑟發抖,看著壯漢一步步走向薛辰:「薛辰是吧?我叫王奎。這個世界,以後是我們的了。」
我倒吸一口冷氣。
如果他們聯手,這個城市,真的就完了。
而我的業主群,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還叮叮當當地商量怎麼給斷糧的鄰居遞點菜過去呢。
王奎朝薛辰伸出手,薛辰看著他手上的血漬,皺了皺眉,清冷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往旁邊跨了一步:「離我遠點。」
王奎眼中一抹厲色,轉瞬即逝,哈哈一笑,反而上前拍了拍薛辰的肩膀:「兄弟,真愛開玩笑。」
我當時就替王奎捏了一把冷汗。媽呀,薛辰是個終極潔癖啊!他那個染著血的爪子,就這麼大剌剌地搭在了薛辰的肩上,染臟了薛辰的衣服……
薛辰頓時一僵,脖子緩慢地轉動,像個真正的喪屍一樣,看著自己肩頭的血印子,怒意緩緩在眼中升起:「誰讓你碰我的?!」
王奎怔了怔,臉沉了下來:「薛辰,你是不是有點不知好歹了?我是來跟你示好,不是跟你宣戰的,咱倆聯手——」
「滾遠點!」薛辰隨手一揮,就把王奎揮出好幾米,王奎重重地撞在了墻上。
薛辰厭惡地看了看外套,一把脫了下來,扔在了垃圾桶裏。
王奎的臉發青了。
他呲著牙獰笑:「看來是一山不容二虎了?」
薛辰閉了閉眼。眼中閃過一抹掙扎厲色,我很熟悉那種神色,他剛才想咬我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我渾身發毛。他要是讓王奎氣得變異了,我和張妙就沒有活路了。
我戰戰兢兢,思來想去,冒著被王奎注意的風險,顫抖著又唱起薛辰的成名曲:「你是天上的星,是刻在我心底的姓名……」
張妙狠狠掐了我一把:「你想死嗎?快閉嘴吧!」
我能閉嘴嗎,要是薛辰狂化了,和王奎一拍即合,我們整個小區都完了。
我平時很膽小,但我有時候也很莽,會為了愛的人不顧一切。
我爸媽離婚,誰都不管我,十七歲開始,生活上是這個老破小區的鄰居一直照顧我,而精神上,我是看著張妙演的那些披荊斬棘的角色,才有了認真活著的欲望。
所以我為了張妙莽了一把,被薛辰告上法庭,此刻我也要為了我的鄰居,不顧安危再莽一把。
王奎回頭看了我一眼:「難聽死了,閉嘴!」
我看了薛辰一眼,唱得更大聲了。
薛辰的眼神在松動。我又唱了幾句,他揉了揉太陽穴:「我沒事,你可閉嘴吧!跑調了!」
我這才怯生生地閉嘴,坐在張妙身邊迎接她的審視:「你和薛辰什麼關系?」
我很想說,姐姐,感情問題咱能不能等危險解除再問?
可我不想冷落她,隻得無奈地壓低聲音:「我是被他告過的黑粉,你的粉絲。」
張妙不相信,但她也沒工夫問我了,因為大戰一觸即發,薛辰和王奎互相瞪視,兩人的身上都迸發出一股殺意,我縮在角落都覺得窒息。
整個房間的氣壓都越來越低。
兩秒後,薛辰突然朝我低吼:「跑!」
說著一躍而起,朝王奎撲了過去。
動作之迅猛,仿佛開了特效。
但我沒心情欣賞,我拉起張妙就往門口跑,還不忘把門後防身的棒球棍撿起來,跟張妙一人一根,往樓下沖去。
後來回想起來,當時跑下樓可能不是個好主意。但人在巨大的恐懼中,誰又能想得面面俱到呢。
我和張妙剛跑出樓門口,就聽見對樓的張大哥大喊一聲:「林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