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長命》, 本章共3961字, 更新于: 2024-11-07 14:35:50

第二天,隨著丞相舊愛找上門傳遍京城的,還有丞相夫人休夫帶著女兒回娘家的消息,聽說夫人放話,兩人從此一刀兩斷。


這意味著,李家和柳相府的決裂。


接著,還有更大的打擊接踵而至。我把那個所謂神醫重新放了出來,這麼些年,受毒性折磨,他已經枯瘦如柴。


外人眼裡神醫遠遊回來看望徒弟,進了趟宮,發現皇帝的香囊帶有慢性毒藥,但對他本人無害,一步步推測,發現了孫貴妃一直在通過皇帝給葉皇後下毒,當年葉皇後突然病死,說不定就是因為她,而毒是柳丞相提供的。


皇帝當場又吐出一大口血來。


其實這事我沒冤枉孫貴妃,她確實幹了這種事,上輩子的葉皇後估計就是因此而死,這輩子我提前把人弄走了才沒重蹈覆轍。


我一直沒告訴皇帝,就是要等一個最好的時機,讓那個神醫來揭發此事,明面上他是我師父,醫術應該比我好,我待在皇宮三四年沒發現的貓膩,由他來發現,合情合理,不會讓皇帝質疑我的能力。


皇帝剛從昏迷中醒來,神醫就撞到柳青石的馬車,當場身亡。


神醫這幾年時常回京城義診,備受城中百姓愛戴,大街上無數人親眼看著他被相府的馬車當街撞死,群情激憤,再加上前幾天那對母女的事,柳青石經營多年的好名聲一夕崩塌。


他從前營造的好名聲實在是太完美無缺了,所以此時此刻反噬起來也格外猛烈,許多百姓聯名請願罷免柳丞相。


皇帝拖著病體把孫貴妃貶成了美人,柳丞相貶官發配出京城,李家第一個落井下石,跪地高呼皇上聖明。


但柳青石在朝中經營過年,利益交織盤根錯節,又有一大批文臣武將上奏為他求情,皇帝不得不收回成命,把人關在大牢裡僵持著。


我去牢裡看望他,周圍剩下的獄卒都是顧琉的人,我放心大膽地說話,終於承認了兩人的關系:「父親大人,您當初派人刺殺我的時候,可有想到過今天這下場?」


柳青石終於回味過來我這一手捧殺、離間、栽贓嫁禍的手法,他冷笑:「你以為這樣就能扳倒本相?」


當然不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所以我今天是來再加一手,簡單幼稚,但百試不爽的激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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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笑:「這不是已經扳倒了嗎?丞相大人,吃著餿飯,睡著枯草,身上都是跳蚤,還好意思說大話呢?」


柳青石氣得袖子一甩,背對著我。


踏出陰暗的牢房,顧琉在盡頭處的光亮裡等我,陽光打在他臉上,精致的眉眼仿若美玉,流光溢彩。


他拉我上馬車,順手抹掉了我路過刑房臉上濺到的一滴血跡,深眸倒映著我純凈無瑕的面容:「阿陶,你瘦了許多。」


我拉過他的手使勁捏我臉上的肉:「這麼多肉,你在瞎說什麼?」


顧琉笑了。


接到我,十五駕著馬車到了一處僻靜的酒樓,我們上去一直待到了晚上,隔壁開始有人陸續進去,他們不知道,角落的盆景背後是一個孔,他們的一舉一動我們都看得到。


我看到,裹得嚴嚴實實的柳青石,還有孫貴妃,以及相府的一些謀士聚在一起,商議著什麼事情。


柳青石出現在這裡我一點也不意外,他應該是找了個替身代替自己在牢裡待著,金蟬脫殼出來密謀如何翻身。


他們要商量什麼,我也知道,無非就是逼宮謀反罷了,他們還沒有意識到,正是我和顧琉引著他們走上這條路的。


我負責威逼,讓柳青石和孫貴妃面臨困局,顧琉負責利誘。


他很早以前就安排了個假的玉牌,假裝被孫貴妃意外得到,讓手底下的暗兵假裝歸順於他們,於是柳青石和孫貴妃一直以為自己手裡有底牌。結果他們的底牌是假的,他們拉攏的許多臣子是假意站隊,連現在他們身邊一些謀士也是顧琉的人。


隔壁的謀士們說秋獵是個逼宮謀反的好機會,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於是一群人草草敲定了計劃。


他們離開後,我和顧琉從酒樓的密道離開,這裡是他們商議事情的固定地點,柳青石到現在還不知道,酒樓老板早就投靠了他人。


秋獵那天,皇帝象徵性地騎著馬要去獵兩隻野物,結果卻被烏壓壓一隊陌生的兵馬包圍,顧琉為了營救父皇,和他一起被逼到懸崖邊上,最後帶著皇帝一起跳了下去。


底下沒找到人,皇帝和宴王在秋獵時遇刺失蹤了。


朝中無人主事,柳青石被從大牢裡請出來穩定局面,他假模假樣安排人找了幾天,就認定找不到人,開始安排喪事,並且以極快的速度安排了新帝登基。


於是二皇子繼位,被貶為美人的孫貴妃直接成了太後,垂簾聽政,柳青石復位宰相,最後又封了攝政王。


一切如他們想要的那樣,風光無限。


可顧琉哪是那麼好對付的人?


讓他們成功一次,是為了引出他們手底下明的暗的勢力,然後在他們最不設防的時候,一網打盡,不留隱患。


一切也如我們想要的那樣,隻是出了點意外,秋獵場上混亂,跟在皇帝身邊的我不慎走散,被柳青石扣了下來。


顧琉帶著皇帝消失的這段時間,我一個人留在了京城,被軟禁在自己的府邸裡。


我沒想到顧琉當晚就大半夜親自冒險找來,想帶我走,我卻拒絕了。這個時候我突然消失,肯定會打草驚蛇。


被軟禁了幾天,我發現自己的安危壓根用不著擔心,柳青石根本沒想報復我,他舍不得殺我。他三個女兒裡,我最狠,最聰明,最美麗,因此也最得他欣賞。我對他有威脅時我再無辜他殺我都毫不猶豫,沒有威脅時,雖然我設計對付過他,他也並不介意,依然想著把我寫進族譜。


再加上還有個顧錦,穿上了一身尊貴的黃袍,坐上了九五之尊的龍椅,依然沒出息得很,孫太後來找我麻煩,他就帶著一根白綾在旁邊的樹上罵罵咧咧地一哭二鬧三上吊。


當個傀儡皇帝,也能讓權臣太後們頭疼。


唯一不好的,是顧錦想立我當皇後,這回竟然除了柳熙妍沒人反對。也是,傀儡皇帝的後位歸誰並不重要。


我被換了個地方軟禁,住在宮裡,柳熙妍連夜從莊子裡趕回來,提著劍生氣地闖進來,長劍直指我:「憑什麼是她當皇後?」


顧錦趕緊把我拉到身後,擋著那劍尖,試圖靠言語勸動她:「阿妍,刀劍無眼,你先把它放下再說話好不好?」


柳熙妍氣急敗壞地大喊不行,兩個人僵持著時,我繞開顧錦,柔軟的手輕輕握住了鋒利的劍尖,殿內瞬間安靜下來。


在柳熙妍迷惑的眼神中,我輕飄飄地,握著劍身一點點刺進自己的胸膛。


我盯著她的眼睛,帶著淺薄的笑意,聲音很輕:「你怎麼總愛虛張聲勢?」


柳熙妍性子雖驕縱,但遠不到草菅人命的程度,她僵住,等血順著劍流到手上,才終於反應過來,臉色煞白,扯著顧錦大喊:「快叫御醫!快點,快點啊!」


顧錦直接抱著我往太醫院的方向飛奔,太醫們手忙腳亂地把我接過去,柳熙妍不肯走,哭得稀裡嘩啦在旁邊念叨:「柳添,你簡直是個瘋子!你可千萬別死啊!」


聽在耳中真的好吵,我自己刺傷的自己,當然知道刺在哪個地方不致命,可疼痛是不可避免的。


這麼做,其實是為了避免侍寢,拖延所謂的立後大典,臨時起意想的辦法,不算太周全。


傷口疼,心臟也疼。


鬧哄哄的,像極了上輩子我被衛輕雨刺穿心口時那場面。


我疼得頭昏眼花的,在一片吵鬧中暈了過去。


34


上輩子顧琉也說過想要立我當皇後,隻說過那麼一次,第二天醒來他就矢口否認,從此不再提起。


那時候還是隆冬,趕上他母親的忌日,顧琉自然心情不好,加上天冷腿疾犯了,受他體內殘毒影響,越來越頻繁地失控,宮裡宮外天天見血,直到暴君出宮遠行去祭奠母親,人人都長舒一口氣。


夜裡簌簌雪聲裡雜了異響,我警覺地醒來,起身靠著微弱的燭光,看到黑漆漆的房間裡一個黑漆漆的人影。


是顧琉。


我端著蠟燭走近,才發現他滿身都是傷,腹部汩汩冒血,眼睛發紅,人卻安靜到死寂。


顧琉回宮途中遭人暗殺,隨從侍衛全部死亡,對面也死傷慘重,最後就剩他一個,悄無聲息地回到宮裡,沒去自己寢宮,也沒去找御醫,翻窗闖進了我房間。


暴君對所有御醫都很排斥,早在之前我就發現了,或許是因為年少時被當作藥人的經歷,也或許是怕太醫裡也有想要加害他的人。


總之他的傷,一向是自己包扎,久病成醫,也算熟練,隻是經常留下彎曲的疤。坐在全天下最尊貴的位置上,卻像一隻躲在角落裡獨自舔舐傷口的野狗。


尤其是這種神志不清的狀態,誰靠近殺誰,不過他好像對我不排斥。我小心地剝掉他的外衣,給他處理傷口,生炭火把人烤暖,煨了熱粥一點點喂他,顧琉眼神逐漸清明,透過暖黃的燭光對上我的視線,溫熱的粥碗還拿在我手上。


他的眸中盡是恍惚,一瞬間掠過某種帶著溫度的貪戀和脆弱。


他擁住我,很久沒說話,到最後粥碗都涼透了,他才聲音沙啞地說:「阿陶,不如你做我的皇後吧。」


「我把宮裡其他沒用的人都遣散掉,隻有你和我。朝中有逆心的都一步步清理掉,把被我氣跑的那些老臣忠臣都請回來,好好對待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勵精圖治,明並日月,然後讓他們誇贊是因為皇後賢德有加,君主改邪歸正……」


或許在那一刻,在溫暖的燭火下,他有那麼一瞬間是有過拯救自己的動力的。


可他說著說著咳起來,咳得越來越猛烈,最後竟吐出一大口黑血,眸底的溫度瞬間散盡,神色也不再恍惚,變成了慣常的幽黑難測。


他伸手打翻了涼透的粥碗,眉眼間盡是疲憊和疏離:「說著玩兒的,你不必當真。」


那天晚上顧琉在我床邊的榻上沉沉睡去,第二天我醒來時他人已經不見了。


後來我問起此事,他也矢口否認,沒有再提過。


再後來我明白了,那時候的顧琉已經能感覺到自己的油盡燈枯,他的身體破敗得搖搖欲墜,那一口黑血就像當頭一棒,警告著他不必奢想太多。


而且那時候江山社稷早已被他糟蹋得一塌糊塗,黎民百姓對他恨之入骨,他就沒想過自己會有好下場,所以也沒給自己留後路,那樣的局面,不是短時間內,說扭轉就能扭轉過來變美好的。


那時候,所有人都盼望著顧琉趕緊去死。


柳青石又拿我娘威脅,催促我趕快用上他給我的毒藥,我一拖再拖,然後有一天柳青石大發慈悲讓我娘進宮看望我,我剛走過去接人,就看到她拿出藏起來的武器朝顧琉沖過去,而顧琉,毫不猶豫地抽出旁邊侍從佩的刀,一下就捅穿了我娘瘦削的身軀。


我娘倒在血泊裡。


顧琉一側頭,看到了我,他頓了片刻,擦著手上沾的血,目視我,聲音淡淡。


「恨孤嗎?」他問。


我全程都是呆怔的狀態,呆怔地上去探我娘的鼻息,很微弱,她快死了,很明顯已經救不回來,又呆怔地看著顧琉。


我能猜到是怎麼回事,柳青石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讓我娘以卵擊石刺殺顧琉,成功了當然更好,失敗了也不要緊,可以讓我恨上顧琉,好好按照他安排的那樣,去給暴君下毒。


可顧琉明明知道那是我娘親,也沒有絲毫手軟,不留一絲情面。這是我想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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