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言握住門把,輕輕下壓,手腕不自覺向前用力。
門沒鎖!
戚言心裡一動,門扇已在推力下輕易開啟,辦公室裡的一切毫無遮掩,映入眼簾。
隻見清冷月光裡,大部分工位都空著,隻一張辦公桌前坐著一個人影。他背對著門口,坐在椅子裡一動不動,從門口的角度無法分辨是“他”還是“它。”
宋斐跟何之問也看見了。
遠處走廊隱約傳來聲響,似腳步,又似別的什麼。戚言不再猶豫,閃身而入,待宋斐和何之問跟進,立刻關門。
咔噠。
關門的同時,戚言落了鎖。
宋斐和何之問心裡一緊,但也明白,這樣反而安全,起碼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隻對付屋裡這一個。
隻是,關門落鎖都沒有讓這一個回頭,小伙伴們還是覺得頭皮發麻。
“老師?”何之問試探性地叫了一聲,“那個,我們來借收音機。”
戚言和宋斐驚訝地看向他。
何之問輕輕點頭,意思再明顯不過——這位就是收音機的正主啊!
椅子裡的人原本佝偻著後背,像是頭要低到桌面一般,聞言忽然緩緩直起上身。
下一秒,轉椅忽然動起來,咯吱的聲響裡,人影從背對門口轉成正對門口,小伙伴們也終於看清了他血肉模糊的臉和不知在懷裡抱了多久的小型黑色收音機。
“不知道你們怎麼想,”宋斐咽了下口水,“反正我覺得,他可能不太願意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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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柳暗花明
宋斐話音剛落,坐在椅子裡的喪屍動了下,繼而頭微微抬起,藏在鏡片後唯一還清明的雙眼,慢慢鎖定了何之問。
不是最後說話的宋斐。
而是第一個開口的何之問。
物理院何同學被看得渾身發毛,下意識就想後退半步,然而腳尚未落地,椅子上的喪屍忽然跳起,瘋狂撲向他!
喪屍動作之快,就像被椅子彈起來一般,等何之問反應過來,對方已到跟前。距離之近,他甚至能聞到對上身上那股似有若無的腐爛味。
“嗷——”喪屍一聲嚎叫,張開嘴一口就往他裸露的脖子上咬。
“嗷——”何之問也回以一聲哀嚎,與此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蹲下去!
喪屍來不及收回,一口撲了個空。
何之問連滾帶爬逃到一張辦公桌的後面,既後怕又委屈:“我是善意的啊,我隻是想跟你借個收音機啊!!!”
“嗷嗷嗷——”喪屍幾欲發狂,抱著收音機繼續往何之問所在的辦工作撲。
這時候傻子也看明白了,宋斐連忙警告:“問題就在收音機,不要再提收音機,連收音機三個字都不要說,沒看出來那就是寶貝誰借它跟誰急嗎!”
原本奔向何之問的喪屍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慢慢鎖定宋斐。
宋斐囧,開始不著痕跡地後退:“那個……我就是給他解釋解釋,我沒想提,我、我不跟你借,真的!”
眼看宋斐被逼到牆角,早醞釀多時的戚言從側面衝上來一槍就要戳喪屍的太陽穴!
然而喪屍似早用餘光發現了他,原本勻速前進的腳步驟然停住,戚言的槍從他的鼻尖擦過。就在戚言懊惱收回槍還想進行第二次攻擊的時候,旁邊凌空飛來一個亮晶晶的金屬砝碼,正中喪屍後腦勺。
砝碼的重量加上投擲者本身的力道,竟將喪屍打得身形晃了晃。待重新站定,喪屍再不猶豫,一個轉身直奔何之問,看架勢絕無二次動搖之可能!
何之問立刻就跑,然而跑沒兩步還是被喪屍從後面撲倒!
何之問想將身上的喪屍掀下去,奈何從體格到重量都不是騎在自己後背上的“前老師”的對手,情急之下何同學隻能轉移仇恨:“砝碼是戚言給我的,我隻是一個搬運工啊——”
喪屍自然不會聽他解釋,一手摟著收音機,一手壓住何之問的後腦勺,衝著他肉呼呼的雪白脖子就啃了上去!
何之問被壓得動彈不得,而籠罩下來的陰影越來越大,甚至,他已經感覺到了喪屍的嘴唇擦到脖子的詭異觸感!
然而預料中的疼痛遲遲未來,就是單純的摩擦摩擦,仿佛嘴唇在自己脖子上舞起魔鬼的步伐。
何之問納悶兒,艱難在喪屍的按壓中掙扎著回過頭,就發現喪屍的頭發正被戚言緊緊薅在手裡,而也正是戰友這股力,阻止了喪屍的牙齒繼續前進,隻能停滯在一個微妙的極近距離。
戚言一咬牙,猛地加大力道,終於將喪屍頭扯離何之問的脖子。
因為戚言的拖拽,何之問敏銳感覺到身上重量的減輕,趁機掙扎著往前爬了出去。待到身上重量徹底消失,一轉頭,就見喪屍不知何時已經回過頭,一口咬住了戚言的虎口!
何之問心驚肉跳,神經炸開,剛想不管不顧撲過去,忽然發現不太對。
那倆位較著勁的狀態,與其說是喪屍咬著戚言虎口,更像是戚言在用手卡著喪屍的嘴,防止它的頭部繼續往前進攻。而且因為本身帶著皮手套,喪屍一時半刻並不能把他怎麼樣。
一閃念間,何之問隻覺地上掠過寒光,是宋斐拿起了戚言的槍!
眨眼間槍尖已刺向喪屍的臉……呃,或者是戚言的手?
電光石火間,戚言猛地借力將喪屍腦袋和自己的手一同壓下,躲過帶著凜冽殺氣的拖把槍!
“你別動啊!”宋斐一戳不中,自然要責備戰友的不配合。
然而還在與喪屍糾纏的戰友簡直不能更狼狽:“我不動,手就被你戳爛了!”
宋斐委屈:“我又沒用過長兵器,隻能在實戰中摸索啊!”
咚——
橫空飛來的砝碼正中喪屍太陽穴,沉重的撞擊讓它的皮膚綻開,冒出暗紅色的漿液。
“中、中了?”幾米開外遠程攻擊的何同學,一臉不可置信。
“繼續!”戚言毫不吝嗇對戰友給予肯定,同時也對另外一戰友繼續鞭策,“你還不如何之問!”
“……”其實何同學不太喜歡這個說法。
宋斐同樣不喜歡,而且不是剛說完以後不懟他了嗎!騙子!
“我不如何之問?你有能耐你這麼半天也沒秒掉它!而且人家還讓了你一隻手!”
“鬼知道為嘛計算機學院的老師身手也這麼矯健!!!”
何之問弱弱提示:“他可能平時也愛打乒乓球……”
“操!”宋斐一狠心,幹脆丟下拖把槍,操起自己熟悉的金屬筷子衝過去幫戚言一起肉搏。
一時間三人扭打在一起,喪屍不知是不是感覺到宋斐的來者不善,一邊保護著收音機,一邊瘋狂扭動擺頭躲避戚言短刀和宋斐筷子的攻擊。
沒敢加入戰場的何之問聽話地繼續扔砝碼,然而混亂的戰鬥場面讓他的遠程攻擊失了準頭,尤其是最後一個砝碼丟出去的時候,三人正好糾纏到窗戶前面,砝碼扔得高了些,竟直接越過三人頭頂砸到了玻璃上!
咚地一聲,玻璃以被砝碼砸到的地方為中心點,瞬間全面碎裂。但並沒有散開掉落,而仍是以一整塊的形態固定在那裡,看起來就像是透明玻璃忽然搖身一變成了磨砂款。
突來的意外讓宋斐和戚言條件反射地一愣。
但是喪屍沒有,反而借這個機會一把撞開二人,直衝何之問!
“小心!”
“快跑!”
戚言和宋斐幾乎異口同聲,但何之問已經來不及了。他的身體原本就比腦子反應慢,還是小粗短腿,簡直雪上加霜。而兜裡的砝碼已經全部扔完,再抽短刀來不及了!
千鈞一發之際,何之問急中生智,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及至喪屍來到跟前,豁出去了一抬手,直接襲向對方的眼鏡!
剛剛那麼激烈的戰鬥都沒有讓它的眼鏡歪斜或者掉落,所以同樣戴眼鏡的何同學明白,那意味著眼鏡腿很緊,所以他不打,而是摘,相當於直接伸手抓掉了對方的眼鏡!
宋斐跟戚言看呆了,不明白這是什麼路數。
喪屍也愣了下,似乎失去眼鏡對於它是件非常需要時間去適應的大事。
何之問在眼鏡落地瞬間就一腳踩碎,同時給戰友解了惑:“它近視900度!”
宋斐與戚言面面相覷,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所以說選修課也要認真聽講啊!
踩碎眼鏡的何之問下個動作就是抽出腰間短刀,可不知是不是刀光讓喪屍回了神,剛抽出刀還沒握緊,喪屍忽然用沒有抱著收音機的那隻手抓住了何之問肩膀!
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何之問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跳開,下一秒就躲進了桌子底下。
宋斐知道何之問不擅戰鬥,但也不覺得他會膽小到這樣。況且如果他真的這麼害怕,大可以最開始就躲起來,為何到現在打掉喪屍眼鏡了才躲起來。
正疑惑,手忽然被戚言握住,下一秒,他就被戚言塞到了另外一張桌子底下,而戚言則在塞好他之後,以極快的速度躲到幾乎照不到月光的黑暗牆角裡。
整個過程戚言做得很迅速,動作和腳步卻很輕,以至於宋斐滿心疑惑仍忍住沒開口,甚至在躲進桌子底下之後還下意識屏住呼吸。
戚言藏身的地方很暗,從宋斐的角度隻能看見他身子側面的一條邊,但下一刻那隻露出一條光邊的胳膊忽然抬起,目測是做了個“噓”的動作。
宋斐忽然頓悟。
何之問打掉眼鏡自然是為了削弱喪屍戰鬥力——900度的近視沒了眼鏡,又是這種哪怕視力尚好都未必全然看得清的黯淡光線,基本等於被摧毀了視力。而隨後躲進桌子,是為了徹底在喪屍的視線裡消失。同樣,戚言把他塞到桌子裡,和自己躲進黑暗角落,都是為了同樣的目的。
讓喪屍徹底陷入茫然,他們,或者說是戚言,才能伺機一擊斃命。
靜謐的夜,空蕩的辦公室,喪屍茫然四顧,一時呆滯。
戚言慢慢抽出短刀,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喪屍依然抱著它的收音機,沒了視力,開始用鼻子努力地聞。
戚言邁出了第一步,極緩,極輕。
喪屍毫無反應。
第二步。
喪屍依然身體未動,隻頭微微晃著,盡可能多地嗅空氣中的活人味道。
第三步。
戚言的步幅很大,此時已抵達喪屍背後。再不猶豫,戚言一刀直刺喪屍後腦勺!
噠噠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