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瑤表功:“我給你帶了好東西!”
段白月道:“什麼?”
段瑤神秘塞給他一瓶藥膏。
段白月:“……”
段瑤壓低聲音:“我在外頭玩的時候,遇到了合歡子。”江湖中一等一的風月大師,秦宮主用了都說好。
段白月敲了敲他的腦袋,坦然笑納。
段瑤嘿嘿笑:“有師父的消息嗎?”
段白月搖頭。
“不應該啊。”段瑤道,“金嬸嬸的信都送來了,師父那麼想喝喜酒,難道不該晝夜不停狂奔來王城才是。”
“說不好。”段白月嘆氣,“毫無頭緒,也隻能等著了。”
段瑤悶悶撇嘴,還是很想明日就見到師父。
司空睿抱著兒子走在大街上,目不暇接,感慨萬千,果真是天子大婚,陣仗都不一樣,王城內早已張燈結彩,華美高貴。到處都是紅色的綢緞,樹上與店鋪門口亦掛滿小紅燈籠,喜盈盈映著漫天朝霞。百姓也是個個笑逐顏開,街邊賣早點的小販都知道在包子饅頭上點個紅點討喜,連帶著各種毒物泡的酒也比往年暢銷了許多——據說西南王便是自幼就喝這個,才能如此瀟灑高大。
以後也是認識皇後的人了啊,司空睿熱淚盈眶,很想穿一身綢緞,一邊啃甘蔗一邊橫著走。
各國君主與使臣也已陸續抵達王城,吳登與納瓦結伴而行,身後轎子裡是金姝與坤達,百姓擠在街道兩邊看熱鬧,也搞不清楚這到底是哪國的王上,隻管歡呼鼓掌便是,高興,且高興。
一時之間,宮裡各處大殿都住滿了賓客,酒香與花香終日縈繞不散,無數奇珍異寶塞滿國庫,幾乎要溢出來。
七絕國的隊伍也在大婚前三日抵達,慕寒夜卻依舊不見蹤跡,打頭的侍衛隊長連連道歉,隻說再等兩天,王上便會帶著王後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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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頭鬧哄哄的,段白月關上門,對楚淵道:“什麼都別管了,安心等三天後的大婚,好不好?”
楚淵道:“不好。”
“有溫大人與張大人,還有一大群禮官,不差你一個。”段白月道,“前幾天分明都不緊張了,怎麼今天又開始鬧脾氣。”
楚淵道:“不知道。”
“好好好,我不問了。”段白月忍笑,雙手捧住他的臉頰道,“那親一個?”
楚淵一頭栽在他胸前。
就是緊張,做夢都夢到禮臺坍塌,賓客失蹤,還夢過被人偷走了準備好的菜餚,大家隻能吃饅頭。
段白月拍拍他的背,將人從後門帶出宮,吩咐轎夫撿人少的路走。
楚淵道:“你要帶我去哪?”
“去哪都好,圖個清靜。”段白月道,“總比在宮裡火急火燎要好。”
“你不緊張嗎?”楚淵問。
段白月笑:“成個親罷了,又不是頭一回,有什麼好緊張的?”
楚淵幽幽道:“成個親,罷了。”
“不準挑我字裡的毛病。”段白月掀開轎簾,牽著他的手一道走出去,竟已不知不覺到了城門口。
兩人一道登上高處,守衛見著後,趕忙躬身退下。楚淵坐在城牆上,看著遠處的漫天晚霞出神。
“怎麼樣,比宮裡暢快吧?”段白月坐在他身側。
“嗯。”楚淵閉著眼睛吹風,過了陣子,扭頭問,“有南前輩的消息嗎?”
段白月搖頭。
楚淵勉強笑笑:“嗯。”
“既然都醒了,就一定會來,說不定是想給你我一個驚喜呢?”段白月攬過他的肩頭,“別皺眉。”
“這可是你說的。”楚淵靠在他身上,“前輩一定要來。”
“不來如何讓你改口。”段白月道,“先說好,在他沒給你紅包之前,不許當面叫師父。”
“好。”楚淵笑著拱拱他,十指交握捏他的指頭玩。
晚霞映照下的王城,看著要比以往更加雍容莊重。四處都是紅豔豔的色澤,街上人頭攢動,相隔再遠也能感覺到那發自內心的笑鬧。明日天子會率文武百官出宮前往大雍塔祈福,因此在下午的時候,正陽街兩側便已有重兵列隊把守,在擁擠的王城中闢出了一塊靜地。而在更遠處,則是無邊麥浪,滿目皆是最蓬勃的綠。
“是你的江山。”段白月低聲道。
“是我們的。”楚淵笑笑,“這些年,多謝。”
“這句話留著,白頭後說也不晚。”段白月握住他的手,湊在嘴邊輕輕落下一個吻。
這日兩人一直在城牆上聊天,直到星垂四野城中寂靜,方才手牽著手,也沒坐轎子,就這麼一路往宮裡走。
城門口的守衛總算是松了口氣,趕緊招呼著各自回家吃飯——皇上與王爺也是,就那麼坐在上頭好幾個時辰,飯也不吃。
“餓不餓?”段白月問。
楚淵點頭。
“等我。”段白月拍拍他的手,自己轉身去了一戶還亮著燈的人家門前敲,片刻之後要回來幾個包子,笑道,“天黑,沒認出我。”
“堂堂王爺,去要百姓的包子吃。”楚淵扯著他的衣袖坐下。
“先前經常晝夜兼程來王城,趕路來不及吃飯,又沒幹糧,就隻能找個村子蹭飯,這算是最好吃的東西。”段白月道,“我可是都付銀子的。”
手上有些灰,楚淵低頭咬了一個小包子,仰頭一口吞下去,腮幫子鼓囊囊:“熱的。”
“給自家相公留的,自然要在爐火上熱著。”段白月道,“喏,以後跟回西南後,你也要熱飯給我吃。”
楚淵將嘴裡的東西咽下去,誠心道:“你還是別指望了。”畢竟連米都不會洗,還想吃包子。
段白月抿抿嘴,將笑強行憋了回去:“嗯。”
包子不算好吃,八成是個剛成親的笨媳婦。楚淵將菜根吐出來,皺眉道:“有沙咯牙,下回挑個廚子家。”
段白月笑:“好。”
楚淵擦擦嘴,與他一道回了皇宮,胃裡很暖,心也很安。
另一處的偏殿內,葉瑾盤腿坐在床上,雙眼炯炯有神。
沈千楓道:“不想睡?”
不想睡,但也不想做別的!葉瑾將他生生拽起來,充滿期盼道:“你覺得皇上有沒有可能逃婚?”
沈千楓哭笑不得:“皇上為何要逃婚?”
“因為他要和一個不舉的禿頭成親啊。”葉瑾在自己頭頂上畫圈圈,“戲文裡這樣的都是惡霸,良家女子若是被逼迫嫁給禿頭,都要想方設法……唔……”
沈千楓壓住他,吻得極其動情。
葉瑾拼命將人推開,透了口氣,看著床頂嚴肅道:“想方設法逃走,或者……嗯……閹掉!”
沈千楓揮手掃下床帳。
一個時辰後,葉瑾光溜溜抱著被子,面對牆,背對全世界。
望天。
生氣。
不舍得把那個誰給那個誰。
雖然和那個誰也不是很熟。
但就是不舍得。
要下藥。
要搶親。
第二日一早,宮內便忙碌起來。楚淵換好龍袍,打著呵欠不想動。
段白月從外頭進來。
楚淵半睡半醒道:“去哪了?”
“讓你昨晚早些睡,非不聽。”段白月將他的腦袋抬高,“乖,眼睛睜開。”
楚淵敷衍道:“哦。”
段白月湊近吻住他的唇,頂過去一個小圓球。
四喜趕忙轉身。
楚淵皺眉:“酸,什麼東西。”
“糖,從溫大人那裡要的。”段白月道,“清醒了?”
“你還能從溫愛卿手裡要來吃的。”楚淵晃晃腦袋,打算去外頭吹吹風。四喜瞅著空,低聲對段白月道:“自打有了王爺,才看到皇上的小孩子心性。”年少時登基連笑都極少笑,成日裡一板一眼,更別提是賴床要糖吃。
段白月笑道:“挺好。”
是挺好。四喜公公也笑,緊走幾步追上楚淵伺候。
宮外空地上,文武百官早已列隊候著。楚淵身形利落翻身上馬,段白月與他並肩而行,兩人相視一笑,周身浴滿朝陽。
能同時見到皇上與王爺,這種機會自然不常有,所以百姓都是一大清早就起床佔位置,想尋一個離得最近的地方。幾乎所有的店鋪都關了門,連早點攤子也沒有擺出來——看皇上與王爺要緊,還吃甚早點。
街邊有少女手裡捏著畫像,心裡雀躍想看西南王,又羞澀不敢抬頭,等隊伍快走過了,才著急抬頭看一眼,臉卻更紅了幾分,王爺比畫裡更好看。
段白月策馬前行,五官在銀白衣袍的映襯下有些清冷,看向身側之人的眼裡卻又滿是柔情,高大身形逆著天光,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人群之中,黃遠低聲咬牙:“你擠什麼?”
慕寒夜穿著一身粗布衣裳,臉上還塗了灰,答得理所當然:“看熱鬧,自然要往前擠。”
黃遠踉踉跄跄,幾乎要站立不穩,不得不抓住他的手臂道:“回去!”
“來都來了,這就回去?”慕寒夜用手臂護住他,在耳邊低聲道,“這種熱鬧可不常有,錯過豈不可惜。”
黃遠還想說話,卻不知是被誰踩了一腳,疼得直抽氣。
慕寒夜見狀驚怒,拱起手將周圍一圈人都嗷嗷頂開,引來一片抱怨。
在少說也有二十人的注視裡,黃遠面紅耳赤,覺得下回再也不要同此人一道出門。
“讓一讓,讓一讓啊!”一個老頭頂著一頭蓬亂白發,磕著瓜子到處亂擠。
“你這老乞丐!”一個後生抱怨,“快些走開!”
“走什麼開,你能看皇上,我看得不得?”老頭將瓜子殼一扔,叉腰就要吵架。
“別,皇上就要到了,當心有官兵。”另一個後生拉住先前那人,“忍一忍。”
“哼!”那後生掸了掸身上的灰,嫌惡離老頭遠了些。
隊伍越來越近,百姓也越來越興奮,那鳥窩頭的老頭也笑呵呵踮起腳,拼命伸長脖子想要看熱鬧,卻冷不丁被人從身後一把抱住。
“啊!”人群驚呼,為何會有人從天而降。
“師父!”段瑤喜極而泣。
南摩邪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認錯人了。”
段瑤眼含熱淚:“啊?”
“你認錯人了。”南摩邪松開手,快速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