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瑾及時提醒:“問完了再揍。”
納瓦胸口劇烈起伏,眼裡幾乎要噴出火,帶著萬鈞咆哮怒吼:“到底是怎麼回事!”
納西刺身體晃了晃,險些又昏迷倒地,過了許久才戰戰兢兢,將事情始末前言不搭後語地說了一回——卻和沒說沒什麼區別。一切都與眾人先前猜測的一樣,楚項派人前往府中拉攏納西刺,許下重金與大楚五州六城十七鎮,將人哄得心花怒放,有一說一。在聽聞納瓦被綁架後,立刻迫不及待上位要稱帝,卻又因為太蠢很快就被楚項嫌棄,直到被灌下毒酒,也沒搞清楚自己究竟哪裡做得不對。
葉瑾用充滿同情的眼光看著他,就這腦子,還想要五州六城。
楚淵叫來侍衛,將納西刺暫時帶了下去,又差人先扶納瓦回去歇息。
“事情辦妥了,我們也該去追宮主與公子了。”暗衛道,“告辭。”
“此番多謝諸位。”楚淵點頭。
暗衛伸出手。
葉瑾:“……”
“啾!”小鳳凰蹲在他手心,興致勃勃展開短短的翅膀。
葉瑾:“……”
暗衛:“……”
“谷主。”暗衛淚流滿面道,“這是我家少宮主。”能不能還回來,我們可以賠你十隻雞仔,或者老母雞也成。
葉瑾百轉千回,滿心不舍。
“啾!”毛球四下環顧了一番,沒有軟綿綿可以蹭,心裡略失望。
“乖。”沈千楓將小鳳凰從他手中拿走,交給了暗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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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瑾狠狠握住拳頭,提醒自己不能搶。
暗衛趕緊翻身上馬,跑得飛快。
葉瑾:“……”
其餘人識趣地散開,將人留給沈千楓,生怕會被無辜牽連,我們並不想不舉。
隻有木痴老人不解詢問:“為何突然間就都作鳥獸散?”
段瑤擠進馬車,壓低聲音道:“因為怕葉谷主會生氣。”
“生氣了就該勸著些,怎麼反而都躲了。”木痴老人繼續問。
段瑤斟酌了一下用詞,道:“葉谷主生氣的時候,有些兇,前輩下回遇到,也是要離遠些的。”
“看著眉目清秀,再兇能兇到哪裡去。”木痴老人不信,“況且先前我在江湖上東躲西藏之時,經常會聽到武林中人在議論,說葉谷主妙手仁心賢良淑德,性子也是一等一的溫婉,平日裡除了懸壺濟世,就是給沈盟主做飯洗衣納鞋底……咦,外頭是什麼聲音?”
段瑤呵呵幹笑:“沒什麼聲音,前輩接著說。”
要麼拆樹林,要麼拆沈盟主,並不值得特意去看。
沈千楓哭笑不得,強行將人抱回了馬車,葉瑾下巴抵在他肩頭,還是很不舍,於是低頭憤懑一口咬住。
楚淵坐在火堆旁,看著他兩人打打鬧鬧,眼底被火光映出笑意,心底卻又生出幾分思念與不舍。
還有一個月才能到西南地界,往常按照那人的性子,應當早就找了過來。不過此戰事關重大,西南府亦有不少事情要做,恨不得一天時間當成兩天用,怕也沒空再想些別的。
第123章 有人攔駕 段小王爺遇到了一道雷
西南府中。
段白月站在屋子中間,被周圍明晃晃的紅綢緞晃得有些眼暈。
“王爺看中哪個花色?”金嬸嬸問。
段白月道:“有區別嗎?”
“自然有。”金嬸嬸道,“花色刺繡都不同,摸起來也不一樣,甚至連紅色也分深淺濃淡,成親是大事,自然該把最好的都找來,細細對比一遍,然後挑個最喜歡的。”
段白月頭疼道:“此番皇上率軍南下,是為了出戰。”而非成親。
“出戰之後,總是要成親的吧?”金嬸嬸道,“先找裁縫量個大小,慢慢做著,待得勝歸來,便趕緊成親。”
段白月問:“為何要‘趕緊成親’?”
金嬸嬸道:“打完南洋叛軍後,便是四海升平。這時不成親,莫非還想拖著不成。”
“親自然是要成的。”段白月斟酌了一下用詞,“可非得在這種時候量衣裳?就不能等一切都定下來,再細細商議喜宴之事。”
金嬸嬸搖頭:“這麼多年,王爺回回都是一提成親便緊張,什麼樣的借口都用過。這回我可是打定了主意,不管皇上回王城後要如何大操大辦,這頭一場喜宴,都得先在西南府裡頭辦了!”
段白月:“……”
金嬸嬸將他打發回去歇息,打算明日白天將布料搬到太陽下,再重新選一回。
段白月翻身躺在屋頂上,看著頭頂明晃晃的月亮,有些哭笑不得。
“王爺。”段念恰好從外頭回來。
“可有消息?”段白月坐起來。
“楚皇已經率軍過了三攏,按照日子算起來,現在應當已經行至斬水城了。”段念道,“再有一個月左右,便能抵達大理。”
“一路可還安穩?”段白月又問。
“自然。”段念道,“那可是楚皇親率的數萬大軍。”誰吃撐了的敢去挑釁。
“南邊呢?”段白月繼續道。
“沿海一帶的百姓都知道要打仗,生活自然會受些影響,漁民減少了出海的次數,前往南洋做貿易的大商戶更是爭先恐後往回跑。”段念道,“不過朝廷一早就下了旨,海戰期間所有生活受影響的漁民,都會由官府統一發放米面布油。至於商戶們,楚皇許諾戰後會有更利好的貿易政策,所以大家也並無太大異議。”
段白月點點頭:“辛苦了,回去歇著吧。”
“王爺當真不打算北上嗎?”段念問,“雖說大軍要行進一個月,可若換成火雲獅,晝夜不停,八天便能到。”
段白月失笑:“此時此刻,戰事為重。”
段念撓撓腦袋,告退離開了小院,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多嘴。
段白月摩挲了一下手邊的玉雕,也起身回了房間。
而一到西南府的地界,葉瑾便時常會消失,背著小背簍滿山亂跑,草藥越採越多,楚淵不得不給他弄了一輛糧草車,專門用來裝曬幹的藥草。
“要用來做什麼?”沈千楓問。
“留著給楚項送禮。”葉瑾抽出一根藥材,啃了一口嚼。
溫柳年與章明睿站在後頭,異口同聲地問:“還能吃啊?”
“大人不知道也就罷了,你是太醫,怎麼也不認得幹荔根。”葉瑾道,“又面又甜,飢荒時能用來做糧食,不過單吃無妨,若是與胖大海配在一起,是會腹瀉死人的。”
溫大人立刻斷了嘗一嘗的念頭。
章明睿慚愧道:“學生先前並未聽過此物。”
“拿去看吧。”葉瑾從一邊的馬車中抽出一本書,“看完再還我。”
“這……多謝九殿下。”章明睿大喜,猛烈作揖。
葉瑾擺擺手,自己轉身去找楚淵。
溫柳年吃驚道:“是傳聞中的《神農經》?”
章明睿滿心激動,淚流滿面,哽咽不能言。
溫柳年滿目擔憂,你悠著些,悠著些。
“你喜歡那個小太醫?”沈千楓跟在他身旁問。
“喜歡談不上,不過他的確資質過人。”葉瑾道,“聽說宮裡頭的貓狗鳥雀受了傷,都是他去看。”
沈千楓哭笑不得:“獸醫啊?”
“做大夫的人,自然要更心軟一些。”葉瑾道,“這回出戰,也是他主動要隨軍同行,這可是苦差事,太醫院與軍醫館不同,那裡頭的人養尊處優慣了,沒幾個人願意上戰場。”
沈千楓道:“他似乎想拜你為師。”
“先看懂那本書再說吧。”葉瑾撇嘴,“老子不輕易收徒弟。”
接下來的路途依舊風平浪靜,隻是官兵都在嘀咕九殿下的馬車,越換越大,也不知沿途都弄了些什麼東西在裡頭。
“皇上。”薛懷嶽道,“還有三日,便能到大理城了。”
楚淵點頭:“全體加快速度,今晚在洱巖鎮駐扎。”
薛懷嶽領命,轉身快馬加鞭前去通傳。溫柳年與趙越同騎一匹馬,笑眯眯地跟在後頭,雖說從出發到現在都沒怎麼提,可皇上到底還是想的,今晚能到洱巖,明晚便能到大理——哪怕隻是早一天也好。
葉瑾坐在飛馳的馬車裡,心情也很復雜。他一邊想大軍都到大理城邊了,怎麼還不見段白月來接一下他哥,負情薄幸不能再多了。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吃多了,居然還盼著禿子來,難道不該是離得越遠越好,畢竟大家不算熟,很陌生。左思右想,天人交戰,表情千變萬化,整個人都要分裂了。
沈千楓坐在他對面,強忍著笑。
行至途中,大軍卻停了下來。
“出了什麼事?”楚淵皺眉。
“回皇上,前方有人擋路。”先鋒官道,“說想要面聖。”
“可是有冤情?”楚淵問。
“對方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魁梧,說話聲如洪鍾,自稱名叫吳三磊。”先鋒官道,“聽他所言,攔路並非是想申冤,而是想參軍。”
“這就莽撞了。”溫柳年道,“地方周府都在徵兵,他為何不在家鄉報名,反而跑來攔聖駕。”
“可要趕走?”先鋒官試探著問。
“溫愛卿一道去看看吧。”楚淵道,“然後再做定奪。”
在一處狹窄的山道上,果然正盤腿坐著一個人——與溫柳年站著一般高。
溫大人:“……”
先鋒官低聲道:“就是此人。”
“閣下便是吳三磊?”溫柳年問。
“是啊!”對方站起來,從溫柳年的方向看過去,幾乎能遮住日頭。而且聲音是當真很洪亮,放炮敲鑼一般,“我要見皇上。”
“閣下是何方人士?”溫柳年又問,然後又提醒:“小聲回答便可。”
吳三磊道:“濟南府。”
溫柳年耳朵嗡嗡響,怎麼聲音還越大了些。
“我要參軍打仗。”吳三磊道,“當將軍。”
溫柳年幹笑:“男兒有這種想法,自然是好的。隻是壯士為何不在濟南府報名參軍,反而要來此處?”
吳三磊道:“那濟南府的狗官佔了我家三十畝稻田。”
溫柳年聞言皺眉:“胡言亂語!無憑無據,豈容你張口就汙蔑於大人。”
“你是大官,不信盡管去查。”吳三磊道,“我要不回祖產,就不要了。這回擋路可不是為了告狀,是為了糊口活命。”
溫柳年想了片刻,又問:“那閣下可有過人之處?”
吳三磊四下看看,隨手抱起路邊一塊凸出的山石,對先鋒官道:“你抱著這位大人。”
先鋒官:“……”
趙越大步上前,將溫柳年護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