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去見西南王一面而已。”沈千帆道,“而後便會將人原封不動給厲兄送回來,也不會有其他人知道。雖說西南王是謀逆之罪,可厲姑娘情深意重,皇上念其一片痴心,也不會因此降罪天鷹閣,不必擔憂。”
“什麼情深意重。”厲鷹道,“若當真情深意重,為何在當年成親的時候提都不提?反而在拿著休書回家之後,才開始屢屢提及要去西南?”
沈千帆猜測:“或許是不敢說?”
“還有什麼事情是她不敢的。”厲鷹道,“實不相瞞,當初她是不願意嫁,不僅不願意嫁,還將整個天鷹閣都鬧了個翻江倒海,後頭還跑過一次,是我親自帶人,從鸞洲將她硬帶回來。”
“鸞州?”沈千帆皺眉。
“就是鸞洲。”厲鷹道,“你說說,這鸞洲可在天鷹閣以北,若她真和西南王有私情,跑也該是往大理跑,為何偏偏要北上?”
沈千帆拍拍他的肩膀:“辛苦厲兄了。”
“若當真與西南王有什麼,如今皇上都知情了答應了,我這當哥哥的想阻止也無能為力,不如隨她去。”厲鷹道,“可就怕西南王隻是個幌子,到時候若是因為阿鵲耽誤了戰事,那我天鷹閣可就成了罪人,萬死難辭其咎啊。”
“原來如此,不過厲兄大可放寬心。”沈千帆道,“我自會一路派人看著厲姑娘,不會讓她有別的動作。”
厲鷹無奈答應,連連嘆氣。
沐陽城內戰事依舊,段念正在營帳中百無聊賴打盹。
段白月從外頭進來,見狀笑道:“怎麼,困了?”
“王爺。”段念站起來,“你回來了。”
“外頭怎麼樣了?”段白月問。
“與先前一樣,日日也是來了就叫罵,打一陣子就收兵。”段念道,“楚恆派使臣來過幾次,看著像是要和談,都被屬下找借口打發了回去。”
段白月點頭:“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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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叫辛苦,都快闲出花了。”段念替他倒了杯茶,“黑龍軍那頭更闲,聽說每回上戰場的時候,先鋒官都要在隊列前念一篇檄文,是溫大人寫的,辭藻華麗引經據典,聽完之後,下頭的將士能睡著大半。”
段白月忍笑。
“估摸著就這兩日,楚恆還會派人前來和談。”段念道,“王爺可要見?”
段白月搖頭:“等到最後再見。”
大鯤城裡,葉瑾也在收拾包袱,打算去接楚淵。
“帶這麼多藥?”沈千楓隨手拿起一瓶,“給軍中將士準備的?”
“不是,給段白月。”葉瑾道,“聞一下,萎三年!”
沈千楓淡定放回去。
“好了,走吧。”葉瑾道,“連夜出發。”
“現在?”沈千楓哭笑不得拉住他,“說好去福泉城接皇上,這陣出發,會不會太早了些。”
“不早。”葉瑾認真道,“要趕在段白月前頭。”
“就算隻是做樣子,西南軍還在與黑龍軍交戰,西南王又如何會丟下戰場北上。”沈千楓將他按回椅子上,“聽話。”
那很難說啊!葉谷主憤然地想,畢竟那麼淫蕩。
楚國大軍繼續南下,沈千帆派了五名親信,一直暗中盯著厲鵲,一路並未發現有任何異常。
福泉城是距離大鯤城最近的重鎮。這日,一封信函被送往楚恆手中,說是皇上三日後便會抵達福泉城。
“到了福泉城,再到大鯤城可就僅有幾天的路途。”楚承道,“可段白月一直就不肯見我們。”
“他不會不見。”楚承道,“若不肯與我們合作,憑數千西南軍想要對抗大楚數萬將士,螳臂當車,死路一條。隻有加上東海黑龍軍,他才有勝算。”
“這也難說。”楚承道,“對方可是段白月,與秦少宇一樣都是難纏的主。當初秦少宇也是單槍匹馬深入敵營,一夜毀了整個漠北部族聯盟,輕視不得。父親當年也教過孩兒,行軍作戰,可不單單是靠人多,若無八成以上的把握,想來段白月也不會輕易出兵。”
楚恆沉思片刻,道:“罷,這回你親自去。”
楚承領命:“是。”
福泉城裡,葉瑾正在嚴肅看著楚淵。
兄弟二人久別重逢,高興是高興的,氣氛卻有些詭異。
“咳。”楚淵道,“可要留下一道用膳?”
那自然是要的。
葉瑾點頭。
不僅要一道用膳,甚至還要一道歇息!
沈千楓頗為頭疼,怎麼連睡覺都不回房。
裹著被子坐在床上,葉瑾用非常誠懇的姿態,向親愛的哥哥描述了一下段白月的近況。
“開了三家青樓,娶了十幾房小妾,沉迷酒色夜夜春宵,胖了能有幾十斤,下巴三層,還因為縱欲過度禿了頂。”
楚淵:“……”
葉瑾繼續補充:“中間禿。”這下連細節都有了,想不信都不行,很逼真。
楚淵用被子捂住頭。
葉瑾用非常炯炯的目光看他。
都這樣了,不如重新考慮一下啊!
“王爺。”沐陽城內,段念小聲道,“楚承來了。”
段白月笑笑:“總算是坐不住了。”
第98章 隋洲亂 帶你出去散心
楚承來的目的很簡單,開門見山便說要結盟,一道對付楚淵。
段白月失笑:“世子倒是個爽快人。”
“如何?”楚承問。
段白月與他對視許久,然後微微頷首:“好。”
楚承對此並不意外。畢竟這段日子以來的所謂“戰事”,明顯是對方在故意拖延時間,應當就是在等自己先開口。
待他走後,段念道:“可要寫一封書信,將此事告知楚皇?”
段白月搖頭:“本王親自去。”
段念:“……”
又走?
三更半夜,火雲獅被牽出馬厩,不滿地打了個響鼻,段白月揉揉它的鬃毛,翻身上馬出了大營。如此迫不及待,一來自然是因為想見心上人,二來多少也有些擔心——不知厲鵲那頭還會鬧出什麼亂子。
先前一個金姝,便已經是頭大,卻沒料到一山還有一山高,天鷹閣裡的這個,才是當真令人頭疼。
清晨朝陽灑下融光,葉瑾站在賣花生湯的小攤前,雙眼熱切看著老板。
“小王爺。”老板笑呵呵打招呼,“可要吃碗糖水?”
葉瑾搖頭:“老板盡管做你的生意,不必管我。”
“……哎。”老板心下納悶,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的腦袋看,忍不住就抬手摸了摸。
莫非是想要替自己治禿頭不成。
葉瑾在心裡盤算,什麼時候要把他哥拉來吃一碗花生甜湯,再順便看一眼老板。
“小瑾。”沈千楓心下納悶,“站在這裡做什麼?”
葉瑾道:“想些事情。”
“哪有人站在鬧市當中想事情,也不怕被來往馬車刮到。”沈千楓帶著他往回走,“先前都跟皇上聊什麼了,那麼久。”
葉瑾道:“聊淫賊。”
沈千楓聞言頓了頓,然後哭笑不得道:“以後見面了,可不準這麼說西南王。”
“你看,我一說淫賊,你就知道是他。”葉瑾感慨,出名了都,全楚國都知道。
沈千楓:“……”
路過一個小藥鋪,葉瑾道:“等會,我買些草藥。”
“皇上不舒服?”沈千楓問。
“不是。”葉瑾拍拍衣襟,“是我不舒服。”
沈千楓聞言皺眉:“哪裡不舒服,怎麼不早些告訴我?”
“這兩天經常做夢。”葉瑾道,“老覺得要出事。”
“擔心戰事?”沈千楓猜測。
我擔心戰事作甚,大楚穩贏。葉瑾清了清嗓子,嚴肅道:“我擔心段白月。”
沈千楓頭疼:“怎麼又是西南王。”
除了他也沒別人啊!葉瑾傲嬌一哼,一個人施施然去小藥鋪子裡,買了些平心靜氣的藥物,順帶捎了三大包紫幽草——做成不舉藥漫天撒可以有!
沈千楓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將人帶回家後,好不容易哄著吃了半碗飯,就又丟下筷子跑,說是要去後院坐坐,吹風散心。隻是萬萬沒料到在驛館的小花園裡溜達了沒幾圈,一個人便從天而降。
……
……
看清來人是誰後,葉瑾倒退幾步,五雷轟頂。
沈千楓頭隱隱作痛。
“咳咳。”段白月道,“二位,這麼巧。”
葉瑾緩慢抬頭看向樓上。
楚淵站在窗口,也有些……瞠目結舌。
為何偏偏是此時?
葉瑾冷靜了一下,撸起袖子,憤然衝上樓。
怎麼能這樣呢。
一點都不省心。
“喂!”段白月想要跟上去,卻被沈千楓攔住。
一盞茶的功夫後,楚淵還在冷靜地解釋:“西南王來此,當真隻是為了商議戰事。”
為什麼不去找溫大人商議!葉瑾用非常痛心的目光看著他哥,怪不得這幾日連門都很少出,原來屋子裡居然藏了個人!
一國之君,臥房裡藏個禿子,傳出去丟不丟人,丟不丟人,丟不丟人。
楚淵心力交瘁。
院內,段白月與沈千楓扭頭對視,眼底頗有幾分……惺惺相惜。
當然,看在大戰在即的份上,葉瑾並沒有把人閹掉,但還是僱來賣花生湯的老板,在大街上來回走了三四趟,給他哥看什麼叫中間禿。
“以後離遠些。”葉瑾叮囑。
楚淵道:“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