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南摩邪聊了許久,段白月方才回到隔壁寢宮,楚淵也依舊沒有睡,正靠在床頭出神,聽到他進門,方才扭頭看了一眼。
段白月道:“與師父多聊了幾句,回來晚了。”
“在說什麼?”楚淵問。
“也沒什麼。”段白月坐在床邊,“隻是過段日子,我或許要去閉關幾日。”
“嗯?”楚淵皺眉,“又是因為金蠶線?”
段白月點頭。
楚淵道:“上回發作不是這月。”
“蠱蟲畢竟是活物,早醒幾日晚醒幾日,算不得什麼大事。”段白月道,“隻要它依舊是一年醒一回,便無妨。”
“若是早日閉關,會好些嗎?”楚淵又問。想起上回他在歡天寨時的生不如死,依舊覺得有些心悸。
“自然,上次是因為在蠱毒發作之時強行運功,這回我什麼都不做了,金蠶線一醒便立刻去暗室運功療傷,又有師父在,不會出事的。”
“隻有南前輩嗎?”楚淵問。
“嗯?”段白月不解。
楚淵道:“你前幾日所說,行宮中的那位神秘老者,聽起來像是頗有身份,或許能幫上忙也說不準。”
“那位前輩的確一眼便看出我身中蠱毒,可也並未說要替我解毒。”段白月道,“應當也是無能為力。”
“問都沒問過,怎麼就知道是無能為力。”楚淵道,“我明日去試試看。”
段白月道:“前輩像是不喜被人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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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淵搖頭:“金蠶線發作又不是什麼好事,那位前輩若是不肯或不會,那便另當別論,可至少也要先問問看。”
段白月扶住他的肩膀:“若是非要問,我再去找一回便是。”
楚淵看著他:“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段白月失笑:“我瞞著你的事情可多了去,若是件件上報,怕是要說到明年。西南邊陲各般事,十件有九件是寫給那位太傅大人看的,至於實情是如何,我知道你不想看,也沒必要看。”
楚淵與他對視。
段白月道:“嗯?”
楚淵開口叫:“四喜。”
段白月:“……”
四喜公公一路小跑進來,笑容滿面道:“皇上。”
楚淵道:“送西南王出去。”
四喜:“……”
段白月在背後悄悄摸摸揮手,示意他出去。
楚淵掀開被子下床,繼續道:“擺駕,去那處小宅裡看看。”
四喜左右為難。
段白月道:“深夜多有打擾,若那位前輩一怒之下不肯再幫忙,豈非得不償失?”
楚淵道:“朕又不求他什麼,看熱鬧罷了,談何得不償失?”
段白月:“……”
咳咳。
楚淵往外走。
段白月從身後抱住他:“好好好,我認輸,我說便是。”
見皇上像是沒什麼反應,四喜公公趕忙躬身退出,眼觀鼻鼻觀心,很是知道什麼能看,什麼不能看。
第51章 貪歡 至少還有這十天
寢宮內很是安靜。
楚淵沒有開口,也沒動,像是在等著他先說話。
段白月道:“這金蠶線在我體內少說也待了五六年,除了每年會蘇醒一回之外,其餘是當真沒什麼事,隻是最近卻有些異常。”
楚淵問:“有多異常?”
“我隻是不想讓你擔心罷了。”段白月將他的身子轉過來,苦笑道,“說實話,這玩意發作起來的滋味,當真不好受。”
楚淵微微皺眉:“我知道。”
“按理來說,它一年頂多會醒一回,已是極限。這回突然提前了好幾個月,師父說,或許它以後每年會醒個兩三回也說不定。”段白月道,“所以才要早些去閉關,到時候能好過一些。”
楚淵單手撫上他的胸口,問:“現在疼嗎?”
段白月搖頭。
“先前也問過,你卻沒說。”楚淵道,“到底為何會中蠱?”西南府的人,從小便在百蟲窩裡長大,理應不會是遭人暗算。
果然,段白月道:“金蠶線是師父養出來,親手放入我心脈之中。”
楚淵眼底有些不解:“南前輩?”
段白月點頭:“當時我練功走火入魔血脈盡損,師父為了救我,便冒險用了這金蠶線,雖然是撿回了一條命,可蠱蟲一旦入體,再想拿出來便不容易了。”
“走火入魔,是為了練菩提心經?”楚淵又問。
段白月搖頭:“若這次熬不過去,又找不到天辰砂,我才會去練菩提心經,隻是……”
“隻是什麼?”楚淵看著他。
“若要練功,便要閉關三年。”段白月握住他的手,湊在嘴邊親了親,“你若是想我了要怎麼辦?”
楚淵問:“三年?那三年之後,金蠶線之蠱便能解了嗎?”
段白月點頭:“嗯。”
“既然如此,那為何不早些去練?”楚淵又問。
段白月道:“舍不得你。”
楚淵:“……”
“你才剛登基多久,朝中不穩,邊陲也亂,當初說好了要助你讓這江山清明。”段白月拍拍他的臉頰,“既然說到,自然就要做到。”
楚淵搖頭:“你回西南吧。”
段白月啞然失笑:“這就要趕我走啊?”
“三年就三年。”楚淵道,“等你解了金蠶線的毒,再說其餘事也不遲。”
段白月道:“至少讓我將這回的事情做完。”
楚淵道:“這回的事情,是指鬧鬼的雲德城還是宮裡的潮崖人?“段白月道:“兩件都是。”
楚淵道:“什麼都讓你做了,要官府與官兵何用?”
段白月頓了頓,道:“先前不是這麼說的,至少藍姬那件事是我闖出來的禍,理應由我解決。”
楚淵抽回手,道:“再多言一句,那便今晚就動身。”
段白月:“……”
今晚?
楚淵與他對視。
段白月隻好道:“十天。”
楚淵依舊沒說話。
“這十天我什麼都不做,就待在這裡陪著你,如何?”段白月握住他的雙手,“這一走可是整整三年,有了這十天,多少還能有個念想。”
楚淵低聲道:“三年而已。”
“三年還不夠長?”段白月撇撇嘴,有些孩子氣道,“一千多個日夜呢,待在那冷冰冰的山洞中,除了師父之外,誰都見不著。”
“會有危險嗎?”楚淵道,“菩提心經。”
段白月搖搖頭:“沒有。”
楚淵道:“嗯。”
“那我可就當你答應了。”段白月道,“十日之後我再走,成不成?”
楚淵別過視線,眼底有些紅。
“我閉關之時,西南府的事情會暫時交給段榮與段念,他們都是我的心腹,你有什麼事,盡管去找便是。”段白月道,“實在遇到大事解決不了,便寫封書信交給師父,他——”
“不會有什麼大事。”楚淵打斷他,“你隻管安心閉關練功。”
段白月笑笑:“也好。”
四喜公公在外頭聽了好一陣,聽到說要沐浴用的熱水,方才松了口氣,趕緊讓內侍準備妥當送了進去。楚淵先前已經洗漱過,段白月匆匆擦了兩把身上,便掀開被子靠在他身邊。
楚淵道:“當真不去問問這行宮內那位老前輩嗎?”
段白月道:“我去問。”
楚淵看他一眼。
段白月識趣道:“我們一起去問,明日就去。”
楚淵輕輕捏住他的下巴,湊近親了一下。
段白月嘴角一揚:“不夠。”
原本隻是想逗逗他,卻沒料到下一刻,便有溫軟的唇再度貼了上來。舌尖主動掃過唇間,帶著微微酥麻,段白月呼吸有些粗重,雙手不自覺卡住他的腰肢。
楚淵翻身虛壓住他,親吻愈發激烈,像是要將多年積攢的感情一次全部發泄出來。
“你再這樣,我可就舍不得走了。”段白月聲音低啞。
“三年之後,再回來便是。”楚淵眼角有些紅,看不清是情動還是不舍。
段白月搖頭:“聽話,睡吧。”
“怎麼,怕你自己熬不過金蠶線?”楚淵看著他,“我也怕。”
段白月語塞。
“我不管你方才那些話裡隱瞞了多少實情,不說便罷了,我也不想問。若此番能熬過去,三年之後再過個二十年,邊陲也便能穩。”楚淵道,“雖說幾位王叔當初看走了眼,對我百般刁難暗算,卻也是大楚正統血脈,到時候看誰的子嗣當真有本事,再召回王城便是,這江山還給楚姓皇族中人,不算壞了規矩。”
段白月眉頭猛然一皺。
“若你熬不過去,”楚淵咬牙,過了許久才道,“至少還有這十天。”
段白月搖頭,伸手拍拍他:“不準你亂說。”
楚淵抽開他的腰帶,掌心如同帶有火苗,動作之間裡衣滑下肩頭,脖頸處有一顆芝麻大小的紅痣,看著分外誘人。
段白月腦中轟鳴,掌心拖住他的脊背,將人重重壓在自己身下。
楚淵和他對視。
“若我熬不過三年,你便忘了這十天。”段白月指背滑過他的臉頰,“好好做皇帝,別再與那些死老頭作對,該做什麼便做什麼,他們雖說嘮叨了些,到底也是為你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