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今日來得有些晚。”四喜公公小聲快速道,“皇上連晚膳也沒用,一直等著吶。”
段白月笑笑,道了聲謝後,便伸手推開屋門。
楚淵放下手中茶壺:“今日去了哪?”
“雁回客棧。”段白月答,“藍姬住在那裡。”
“天剎教的教主?”楚淵道,“那可有見著木痴老人,或是其餘善堂老者?”
“上下找了個遍,都沒有。”段白月搖頭。
楚淵聞言嘆氣:“也不知人究竟被藏在哪裡。”
“既然是綁不是殺,便說明還有用途,暫時不會有性命之虞。”段白月道,“慢慢找便是。”
楚淵道:“嗯。”
“今日還吃青菜豆腐嗎?”段白月突然問。
楚淵:“……”
嗯?
“看在找到了金山的份上,吃頓好的吧?”段白月眼底誠懇。
“金山先是徐之秋的,如今是天剎教的,與你何幹。”楚淵語調帶笑,屈起手指敲敲他的鼻梁,“頂多素面一碗,愛吃不吃。”
第24章 魏紫衣 將西南王送走送走
“就當是由他們暫為保管。”段白月道,“你若想要,我搶回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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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能是搶。”楚淵搖頭,“朝廷命官貪贓枉法,所得本就該悉數充入國庫。”
段白月從善如流:“你若想要,我拿回來便是。”換一個字,聽起來便名正言順了許多。
四喜公公將飯菜送進來,油汪汪的滷排骨看上去很是誘人。
段白月欣慰:“還當真的沒肉吃。”
“貧。”楚淵將筷子遞給他,“關於天剎教你怎麼看,這些人好對付嗎?”
“西南一個小魔教,不足為懼。”段白月道,“隻是先前從未主動招惹過西南府,也就最近這段時日才聽信謠言,想搶瑤兒回去成親。”
楚淵道:“聽起來果真是魔教。”十四五歲的少年也能搶。
“這回也算是誤打誤撞,若沒有她們,怕是也不會如此輕易就找到徐之秋的私庫。”段白月道。
楚淵點頭:“金山一案算是了了大半,現在當務之急,便是搞清楚那些善堂老人的去向,以及木痴老人被關在何處。”
“不如我去問問藍姬?”段白月道。
“你?”楚淵一愣,“你與藍姬很熟?”
“我不熟,不過有人熟。”段白月笑笑,“易容成他便是。”
“易容成誰?”楚淵繼續問。
“先吃飯。”段白月替他夾了塊排骨,“吃完我再告訴你。”
坦白講,這驛館的廚子其實不比酒樓大廚差,畢竟是專程請來給皇上做飯的。奈何楚淵口味著實太淡,日日不是青菜就是豆腐,連鹽也不要多放。廚房大娘滿心愁苦,覺得自己甚是屈才,這將來若是出去,連顯擺都顯擺不得。所以此番好不容易聽到皇上想吃肉,自是變著花樣做,道道菜品都鮮美無比,將看家本領全部使了出來。
楚淵難得胃口大開。
或許是因為菜好吃。
又或者是因為……別的原因。
段白月很細心,在燭火下將魚刺一根根挑出,又用勺子攪了攪,方才放在他面前:“這回定然沒有刺了。”
楚淵低頭喝了一口,有些燙,在這種夜晚剛剛好。
窗外霏霏落下雨霧,房內卻是絲毫冷意也無。
四喜公公在隔壁房中喝茶,心說皇上這頓飯吃得可真是久。
估摸著廚房大娘在天亮之後,要得西南王不少賞賜。
撤掉桌上殘餘杯盤,又泡了一壺熱茶,楚淵方才道:“繼續說,你要易容成何人?”
段白月答:“魏紫衣。”
楚淵糊塗:“魏紫衣是誰?”
“江湖中一個獨行劍客,不算有名氣,也不算是好人,但長得頗為高大英武。”段白月道,“藍姬向來便對他傾慕有加。”
楚淵:“……”
魔教妖女的傾慕有加,想來也沒有第二個目的。
屋內很安靜。
片刻之後,段白月道:“隻是一起聊幾句,應當也無妨。藍姬已經糾纏了魏紫衣許久,不過卻至今未得逞。”所以未必見面就一定要做那檔子事。
楚淵:“……”
並未得逞,想來也是念念不忘
“我隻是隨口一說。”見他久久不語,段白月隻好道,“若是不高興,那便不去了,再想個別的法子。”
“偽裝外貌容易,但行為舉止,說話習慣,要如何才能不露餡?”楚淵終於開口,“藍姬也不會一見到魏紫衣,就主動將所有事情都和盤託出,總要套話。”
“這倒不用擔心。”段白月道,“魏紫衣對藍姬向來避猶不及,我與他又打過幾次交道,想要學個八成形態,並不算難。”
楚淵道:“哦。”
哦是何意。段白月試探看著他:“那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楚淵道:“去。”
段白月點頭:“好。”
楚淵繼續喝茶。
又過了一陣,段白月突然建議:“不如一起去?”
“嗯?”楚淵意外。
段白月道:“藍姬功夫並非出神入化,若是龜息在屋頂,她不會發現。”
楚淵聞言更沉默。
不會發現歸不會發現,但這種事情,又何必要專程去看?
那般場景,光是想想連頭皮都發麻。
段白月後頭也覺得自己這個提議有些古怪,似乎未經深思熟慮,於是又道:“不去也行。”
楚淵卻道:“朕去。”
段白月:“……”
還真去啊?
楚淵喝空了整個茶壺,然後便將段白月打發到了隔壁臥房。
已經換了新的大床,床帳被褥紅豔豔的甚喜慶,說是驛館裡現成的,皇上有旨要勤儉,所以隻能湊活用,犯不著買新的。
四喜公公一遍替他鋪床,一遍笑道:“這被褥料子好,軟和。”
段白也摸了一把,是挺軟。
四喜公公又道:“皇上白日裡還在這裡坐了一陣。”
段白月心情立刻好了起來——但也沒好多久。
三更半夜躺在床上,越想越覺得方才自己中了蠱,居然主動相邀去看魔教妖女。
偏偏那人還真答應。
但事關善堂老人的生死,一時片刻又想不出別的計策,也隻有如此。於是第二日下午,段白月依舊坐在鏡前,將自己易容成了魏紫衣。
楚淵站在他身後,心情很是復雜。
段白月道:“我不在身邊,若真要來客棧,務必事事小心。”
楚淵道:“好。”
段白月往外走了兩步,在門口又回頭叮囑:“不來也行。”
楚淵繼續道:“……好。”
段白月獨自一人出了驛館。
楚淵坐在桌前,頗有些……頭疼。
段白月挎著長劍在街上走,看上去還真挺英俊,招來不少姑娘家回頭看。不過這大雁城遠離江湖,倒也無人認出他是誰,隻道是個好看的外鄉客。
段白月徑直去了雁回客棧。
正是吃晚的時候,廳裡坐著不少人。小二殷勤端來花生米與小菜招呼,問客人想要用些什麼。
段白月還未接過菜牌,身後卻已經傳來嬌俏聲音:“閣下可是魏大俠?”
段白月回身。
“果真是啊。”藍姬的侍女大喜過望。
“採田姑娘。”段白月微微頷首。
“真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著魏大俠。”侍女笑道,“我家教主就在樓上,可要上去共飲一杯酒?”
“自然。”段白月拿起桌上佩劍站起來。
侍女見狀倒是意外,隻因著魏紫衣嫌被追得緊,又對藍姬無意,一直見了天剎教就跑,還從沒這麼爽快過。
“還愣著做什麼?”見她站著不動,段白月催促,“快些見到藍教主,我正好有要事相商。”
侍女回神,將他領上了二樓,讓在門外暫等一陣子,自己先進去通傳。
過了沒一會,藍姬親自開門迎了出來。見著果真是魏紫衣,臉上自是一喜。
段白月抱拳道:“藍教主。”
“方才聽採田說,我還不信,卻沒想到果真是魏大俠。”藍姬將人讓進房內,又反手關上門,“怎麼會來這城內?”
“來這城內是無意路過,不過來這雁回客棧,卻是存心為之。”段白月道。
藍姬聞言咯咯笑,蛇一般纏上來:“真是難得,魏大俠總算想明白了?奴家先前就說,人生苦短,何必假正經。”
段白月不動聲色躲開,心裡暗暗叫苦,隻求窗外沒人看。
“既是來了,為何又要躲開?”藍姬不滿。
“在下有個條件。”段白月道。
“什麼條件?”藍姬貼在他身側。
段白月冷冷道:“城外山上的金庫,我也要分一杯羹。”
沒料到他會如此直接就說出這件事,藍姬明顯一愣,臉色也變了變。
“藍教主不必驚慌,在下也不是不識趣之人。”見她神情有異,段白月笑笑,“隻是那日走山路,無意中看到了些東西。江湖規矩見者有份,最近手頭也著實有些緊,便厚著臉皮來討要。不過藍教主大可放心,魏某定不會獅子大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