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當禁地是有多神秘。”段瑤揉揉鼻子,卻原來竟是因為這種原因。
段白月對此倒是絲毫也不意外。
按照他爹的做事風格,如此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估摸著也是因為有三姨母從中周旋,對方才得以保全性命。
不過也無人將此事放在心上,畢竟這個屠不戒大家都不熟,走了也就走了,還能省下一天三頓飯。
“王爺!王爺!”這日下午,下人嘴裡喊著跑進來,“南師父又從墳裡鑽出來了!這回身上幹淨得很!”
……
段白月在書房揉揉太陽穴,從瓊花谷回來了?
“師父!”段瑤也從房頂跳下來。
南摩邪將他接在懷裡:“前頭那缸胖蟲是你養的?”
“嗯。”段瑤得意洋洋。
“不錯。”南摩邪拍拍他的腦袋。
“師父。”段白月站在書房門口,“怎麼也不事先送封信回來。”我好提前走。
“為師有話要跟你說。”南摩邪進了書房。
段瑤也想跟進去,卻被生生擋在了外頭。
……
段白月拍拍他的腦袋,轉身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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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瑤憤憤,蹲在院子裡刨蟲玩。
憑什麼!
“師父有何事?”段白月替他倒了一盞茶。
“再過一段時日,便是你體內蠱蟲蘇醒之時。”南摩邪道,“如今天辰砂尚未找到,若想安然渡過此劫,最好能隨為師一道閉關。”
“師父言重了。”段白月搖頭,“區區幾條蠱蟲而已。”
“蟲是我養出來的,會有何後果,我自然比你更清楚!”南摩邪道,“總之此事沒得商量。”
“承蒙師父暗中散布謠言,現在中原武林人人都在說,瑤兒練過菩提心經。”段白月涼涼提醒,“光這一個月,西南王府前已經來了十幾撥人要與他成親。若在這當口你我閉關,隻怕等出關之時,瑤兒不僅人被搶走,說不定連兒子都已經有了。”
南摩邪:“……”
“徒兒自有分寸,師父就莫要擔心了。”段白月道。
南摩邪卻不打算妥協,連夜便出了府。
段白月雖不知他要做什麼,心裡卻隱隱有些不祥預感。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南摩邪便又自己跑回來,還順便帶了個人——王城歌坊染月樓的大當家,顧雲川。
“顧兄?”段白月心裡納悶,“你怎麼來了。”
“我要回江南,順便來這西南買一批藥材,原本打算後天再來拜會段王。”顧雲川道,“誰知今早恰好在街上遇到南師父,不由分說便將我拉了過來。”
“瑤兒。”南摩邪伸手叫。
“師父。”段瑤一蹦一跳,手裡捏著一條胖蟲跑過來,“要去街上買早點回來嗎?”
南摩邪手起掌落,將他幹淨利落一掌拍暈。
顧雲川:“……”
段白月:“……”
如此天真爛漫,也舍得?
“有勞顧少俠了。”南摩邪將人遞到他懷中,“最近有人想找瑤兒的麻煩,煩請先帶回王城養一段日子,三五月後自會有人來接。”
顧雲川很想收回手:“方才說了,在下是要回江南。”
“那便帶去芙蓉苑。”南摩邪倒是不挑,“都行,都行。”
顧雲川求助看向段白月。
段白月揉揉太陽穴,嘆氣:“有勞顧兄。”
顧雲川覺得自己很是吃虧。
誰不知道西南王府的小王爺又兇,功夫好,還愛給人下毒撒蠱。
原本隻想來買些香料帶回去,卻沒想到竟會惹來這個麻煩。
但事已至此,後悔也來不及,也隻好長籲短嘆,帶著昏迷不醒的段瑤一起上路,往千葉城而去。隻求能找個機會將人丟給日月山莊,自己也好求個清淨。
段瑤一走,西南王府便更加寂靜。段白月每日早上都會去石室打坐,等著什麼時候體內蠱蟲蘇醒,再前往墓穴閉關。
又過了半月,西南漫山遍野開出了火一般的落緋霞花,摘下花瓣用來釀酒,連酒液都透著紅,入口餘味綿長,看著也煞是喜慶,因此價格極貴。
數十匹快馬一路晝夜不懈,送了一大車前往王城,名曰貢品。
楚淵習慣了勤儉自律,平日裡幾乎滴酒不沾,因此這十幾壇緋霞,一大半都被賜給了群臣,隻留下了一壇在宮中。
這可是西南王送來的酒啊……眾大臣惴惴不安,不管怎麼想,都覺得裡頭定然會被下毒種蠱。楚淵卻不以為意,自顧自飲了一杯,臉頰上也有了暖意。
“皇上喜歡這酒?”四喜公公又替他添了一杯。
“有些淡。”楚淵道,“不過餘味泛甜,與去年送來的緋霞不同。”
“可不是,聽送來的人說,今年這十幾壇酒是西南王親手釀制。”四喜公公道,“自然與外頭買的不一樣。”
楚淵:“……”
嗯?
於是半個時辰後,一大批御林軍被派出宮,將先前送往諸位大人府中的酒壇子,又重新給囫囵抱了回來。
虧得是還沒喝啊……眾大臣慶幸不已,果然有毒。
大約是因為喝了酒,這個夜晚,楚淵難得一夜安眠,第二日早朝時,心情也好了許多。
站在前頭的劉大炯大人心想,平日裡見著皇上都是一臉威嚴,這偶爾笑起來,可當真是英俊好看。
十分想給說個媒。
時間一日一日,過得說慢也慢,說快卻也快,一晃眼就從夏到秋,再一晃眼,山上已被紅楓染了霞。
“快入冬了。”西南王府內,段白月道,“已經過了日子,想來今年蠱蟲不會再醒,師父也不必勞心費力,替我滌清內力了。”
“還有四個月。”南摩邪搖頭,“在年關之前,都不可掉以輕心,更不可離家半步。”
“可若是再不把瑤兒接回來,顧兄的家當也該被他拆完了。”段白月提醒。
“你堂堂一個王爺,還怕賠不起一座青樓?”南摩邪瞪眼。
段白月語塞。
幸好這時恰好侍衛來報,說是有一封宮裡送來的信函。
南摩邪眼神別有深意。
段白月轉身離開,隻求不要再被拉住,劈頭蓋臉傳授一些……男男交歡之法。
此等師父,是當真很想重新埋回墳堆裡。
密函隻有寥寥數筆,不過段白月在看完後,眉頭卻微微有些皺起來。
“王爺。”段念端了湯藥進門,“金嬸嬸剛熬好,叮囑王爺在服藥前,務必吃些點心墊肚子。”
“多謝。”段白月隨手拿起一塊糕點,“找盧峰進來吧。”
段念試探:“盧將軍?”
“否則呢?”段白月笑笑,“怎麼,連這也要問?”
“屬下不敢。”段念道,“隻是南師父與金嬸嬸都說過,餘下這幾個月,王爺最好什麼事都不要做。”能吃完睡,睡完吃,就再好不過了。
“去吧。”段白月搖搖頭,“一盞茶的時間,我要見到人。”
“是!”段念抱拳,大步退出書房。
段白月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看著外頭,眼底卻有些笑意。
與此同時,官道上,一輛馬車正在沐浴星光前行。四喜公公倒了杯茶水雙手呈過去:“皇上。”
“還有幾天路途?”楚淵回神。
“回皇上,約莫再有三十來天,便能到歡天寨。”四喜公公道,“那李家小姐的比武招親在下月二十八,時間剛好。”
楚淵點點頭,繼續閉著眼睛休息。
此番暗中離開王城,對外隻說是龍體欠安,前往承安山莊休養一段時日,暫由太傅代理朝中事務,最終目的卻是西南,或者說是漠北。
坦白來說,先前段白月的建議的確可行。先假意讓楚軍與西南軍產生衝突,待漠北眾部以為兩方已經開戰,按捺不住想要趁機南犯分一杯羹之時,再出其不意一網打盡,才可名正言順將其斬殺驅逐,永絕後患。
而在三天前,沈千帆已經接到密旨,從西北策馬,一路前往西南歡天寨。
為了……比武招親。
“比武招親?”南摩邪從段白月手中抽走密函,草草看了一遍,然後道,“不行!”
“為何不行?”段白月道。
“為何要行?”南摩邪瞪大眼睛,“這場戰役,對你而言可有半分好處?”
段白月道:“有。”
南摩邪鼻子都氣歪:“什麼好處?”
段白月道:“心情好。”
南摩邪:“……”
段白月繼續道:“此戰之後,楚皇許我整片西南。”
南摩邪很想脫鞋拍他的頭。
“總之這趟歡天寨,我非去不可。”段白月道,“師父即便想阻攔,隻怕也沒用。”
南摩邪背著手在屋子裡轉圈,然後停下道:“你就不怕蠱毒發作?”
段白月答:“有師父在,自然不怕。”
南摩邪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去,死也不離開西南王府!”
段白月遺憾道:“那本王就隻有客死他鄉了。”
南摩邪眼前發黑。
段白月道:“還請師父好好照顧瑤兒。”
南摩邪覺得自己這回要是再死,一定不是因為菩提心經,而是因為被他活活氣死。
堂堂一個西南府的王爺,跑去比武招親?
即便隻是個借口,傳出去也當真是丟人現眼,估摸著能把老王爺從墳裡氣出來。
不過段白月卻不以為意,在一個月之後,便帶著五名親信,前往歡天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