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看起來,好像出現了全世界唯一一個例外。
嘖,果然愛情是無敵的。
李光宗心裡有點酸,他這個經紀人當了這麼多年,怎麼就總被這位爺牽著鼻子走。
“等結痂脫落之後抹點藥膏,過一陣應該就淡了。”顧延舟說著從床頭塑料袋裡掏出來一管藥膏,“早給你配好了,一天三次,棉籤也在袋子裡。”
邵司單手接過,拆了看說明書。
李光宗進門,將枕頭扔在床上:“容我插個嘴,醫生說你下禮拜就可以出院了。”
他說著說著又想起來一件事:“說起來,剛才我在醫生辦公室看到小黃鶯的病歷了——她好像前段時間轉院轉過來的,蠻突然,我們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應該是被媒體纏得沒辦法了,中途轉移患者這種手段並不利於病情康復,小黃鶯事件的熱度雖然已經過去,但仍然有好幾家媒體持續跟進……說不定能瞎貓撞上隻死耗子。
這次邵司住院也差點被人曝出來是哪家醫院,好在顧鋒公關做得好,滴水不漏,這才沒有遭到媒體圍堵。
邵司皺了皺眉,將說明書塞回去:“小黃鶯?”
“她是叫徐婷婷吧?我記不太清了,就看到個病歷封面,上面貼了小照片。”李光宗道,“問了醫生,說是前天剛轉過來的,就住在我們這個樓層。”
“知道房間號多少嗎?”
“這我哪知道……沒具體問,”李光宗道,“你想知道的話我哪天幫你問問。”
邵司捏著長條形紙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他現在腦海裡有個大膽的猜測。
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看似沒有關聯,但也正是這種“無關聯”反倒能讓人能夠將它聯系在一道兒去。在沒什麼關聯的事件裡挑挑揀揀,串在一起之後,離所謂的“真相”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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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警方把顧延舟叫過去傳訊,問了那天體育場的事情,盤問的重點繞來繞去,還是在徐桓揚這個人身上。
“徐桓揚有嫌疑?”
面對顧延舟的質問,對面那位年輕警察顯然有些警惕,他放下筆,道:“請不要說和此次傳訊無關的內容。”
顧延舟往後靠,靠在椅背上,不太在意:“抱歉,我就是隨口一問。”
顧延舟三言兩語把傳訊內容說了一遍,讓邵司心下那個猜測變得更加具體。
小黃鶯病房離得挺近,拐個彎直走右手邊第三間就是。
邵司想去看看她,但又忍不住猶豫起來。
之前他和導演他們一起去探病,把人孩子嚇成那樣。即使這回是有意想去探探小黃鶯的口風,也得先顧及到她的病情。
小孩子的恢復力不比成年人,這場巨變所帶來的傷痛不知道得養多久,可能傷害會一直伴隨著她,尤其是聲帶損傷這一點,換了誰都承受不住。
最後還是打算等小黃鶯病情好些再找機會去見見她。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他們就住一個樓層,醫院樓下花園也就隻有那麼點大,隻要小黃鶯時不時出來遛個彎什麼的,他們想不碰面也挺難。
這天天氣不錯,陰了好幾天的天空總算放晴。
顧延舟處理完工作,一推門就看到這人沉迷手遊的頹廢狀態,直接把人從被窩裡撈出來,帶著他下樓散步。
邵司邊走邊捂著腦門,避免風太大把他用來遮傷疤的頭發給吹起來,嘴裡念叨兩句:“剛才那局我才打到一半,而且出門散步才是扼殺我的身心健康……”
見邵司低著頭沒看路,顧延舟不動聲色地調換了一下兩人的位置,讓他走在裡面:“很顯然你對身心健康這個詞有什麼誤解。”
兩人找了個不顯眼的地方坐下,有灌木叢擋著,位置又比較偏,周圍基本沒什麼人。
長椅夠坐五六個人,等顧延舟坐下來之後,邵司便橫躺著,將頭枕在他腿上,佔據了其他空位。
“你這樣不累嗎?”顧延舟將手搭上他頭頂,輕輕揉了兩下。
邵司腿長,隻好曲著,看起來挺憋屈。
他搖搖頭,繼續仰頭盯著天空看。
湛藍的顏色,幾片雲悠悠哉哉地晃蕩過去,耳旁的風、還有顧延舟的手。邵司眯著眯著差點又睡過去。
顧延舟出聲提醒道:“別睡,再睡成傻子了。”
邵司:“……”
“李亞雷失蹤快一個禮拜了吧?”邵司安靜一會兒,又突然問,“人還沒找到?”
顧延舟有一搭沒一搭道:“這種事情,就算找到了也不會說的。狀況不嚴重還好,要是嚴重的話,要他們對外怎麼解釋?”
欲望牢籠劇組也停了,在找到下一個男主演接替之前,劇組承擔著停工的巨額損失。外界一直在猜測,這個IP可能就這樣砸在方導手裡,投資商紛紛撤資,賠得血本無歸。
邵司沒再說話,正覺得這個姿勢卻是不太舒服打算起身,還沒來得及動彈,旁邊傳來一聲怯生生、音量奇小,還十分暗啞的童音:“……邵叔叔?”
小黃鶯被護工阿姨推著出來散步,正好遛到這裡。
她看起來狀態好了些許,隻是骨折恢復慢,腿腳還是不能下地。此刻她正坐在輪椅上,細軟的頭發披在肩後,消瘦的體型讓病號服褲管看起來分外空蕩。
“嗯……小黃鶯?”邵司坐起身,聲音壓得極輕,怕驚擾到她。
上次在醫院裡不是大吵大鬧的嗎,現在看來她其實並不排斥見外人?
邵司有點想不太明白,他還沒多說兩句,小黃鶯便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邵司身後:“花花。”
“……”
邵司扭過頭,身後種了兩棵茶樹,稀稀疏疏開著幾朵花,還有一些花骨朵。
然後呢?她這是想表達個什麼意思?
邵司向來不懂怎麼跟孩子打交道,用胳膊肘撞了撞顧延舟:“喂。”
顧延舟看他一眼,提示道:“她這是想摘花。”
“公共場合,”邵司道,“摘不了,看看得了。”
小黃鶯眨眨眼,好像是聽懂了一樣,沒再繼續喊花花。
護工阿姨衝他們笑笑:“這孩子本來不願意出來,我哄她說花園裡好多花都開了,這才把她哄出來。”
顧延舟道:“我侄女也喜歡花,房間裡都得貼貼紙,不然不肯睡。”
說話間,小黃鶯把頭一扭,眨著大眼睛看別處去了。
護工阿姨壓低嗓音道:“也是作孽啊,不知道是誰……好好一個孩子整成這樣。”
邵司道:“她恢復得怎麼樣?之前去探望過她,隻是她情緒失控,沒待多久就走了——”
邵司有意無意地提及這件事,想看看護工的反應:“她現在好點了嗎?”
“情緒失控?”護工阿姨眉頭一挑,“不會吧,這孩子乖得很,我照顧她好一陣子了,沒發生過這種事情。”
第一百二十章
顧延舟:“想想,那天最後一個跟她說話的人是誰?”
如果她不是因為莫名其妙情緒失控的話, 那麼是誰在她面前……說了什麼話?
兩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眼底有猶疑、猜忌、更多的是某種相互肯定。他們想到的是同一個人。邵司張張嘴, 並沒有發出聲音,但從口型上來看, 很明顯是這三個字:徐桓揚。
“我們去前面轉轉好不好?”護工彎下腰,語氣輕柔道, “前面也開了很多花花。”
小黃鶯看看他們,又看看護工, 猶豫了半天不知道在猶豫什麼, 可能是猶豫要不要往前走。半響她才點了點小腦袋,輕聲說:“嗯。”
護工阿姨往前走兩步:“那你先坐好咯, 阿姨幫你拍個照片,很快就好。”
招護工的時候,招聘信息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每隔半小時必須發段視頻或照片過去。
一是不放心女兒、看不到她便無心工作。介於之前他們把孩子交給黃鶯嬸還是發生了意外,現在他們恨不得牢牢掌握住小黃鶯的一舉一動,即使不在跟前、也要時時刻刻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就是避免再次發生之前那樣的事情,讓自己工作的時候能踏實點。
二來也是想監管護工的工作情況,防止她搞小動作。
畢竟支付高昂的工資,而且現在新聞上經常有什麼不負責任的護工又怎麼怎麼虐待老人的報導, 他們可得好好留幾個心眼。
而從護工的角度來看,小黃鶯父母就算工作再忙、走不開, 也得騰出點時間看看孩子啊——她隻能在心裡默默吐槽,對著他們又不好說什麼。還是遵守自己的本分,老老實實照顧孩子。
倒是那個黃鶯嬸, 幾乎天天往這跑。隻是有一回被黃鶯媽撞上後,被罵得狗血淋頭。
於是護工阿姨停下來,在兜裡摸索一陣想找手機,卻掏了半天什麼也沒掏到。她有點急,繼而一拍大腿喊:“哎唷,不好。肯定是落在病房裡了。”
“二位如果不忙的話,能不能先幫我照看一下?我去去就回……他們要求這每隔半小時都得發視頻的,也差不多要到點了。真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
病房離這兒近得很,來回不超過兩分鍾。而且周圍來來去去都是醫護人員,真有什麼意外,吼一嗓子就就行。
顧延舟考量幾番,覺得這忙能幫:“那你快去快回,我們暫時不走。”
“這護工居然不認識你。”邵司看了兩眼她的背影,覺得有點稀奇,“看來你這個‘全年齡殺手’也不過如此。”
顧延舟:“她也不認識你。”
邵司:“那不一樣,你比較老。”
“……”顧延舟陰測測地側頭看他一眼,忽而勾起嘴角笑了,“寶貝兒你說什麼呢。”
邵司一本正經:“講真的,你粉絲多得可怕,起碼我身邊就沒有七八十歲的老太太粉。”
顧延舟出道早,而且接劇接的都是全年齡向——全盛時期更是整天霸屏。
隻要開電視,準能看到那張臉。他之所以能夠封神也是因為他龐大的受眾群,上至七八十歲老太太老大爺,這種不刷微博不關注娛樂新聞的群體都能吸過去,像個超級吸盤似的。
邵司雖然也拿了個影帝,但是他自己知道,論知名度他跟顧延舟還是有很大差距的。他粉絲年輕人居多,定位也沒有那麼“全能”,年齡擺在這,戲路不寬。
顧延舟對‘老’這個字尤其敏感,他拍拍邵司額頭:“等著,回去收拾你。”
護工去的時間有點長,邵司把注意力放在小黃鶯身上,想跟人孩子好好交流,始終不得其法。
“開心嗎?”
“最近過得怎麼樣?”
邵司剛跟她說了沒兩句,小丫頭便將眼神默默轉投在顧延舟身上。
“……”
顧延舟開口跟她說說話,她反應稍微熱情一點,還會點頭,偶爾被哄得高興了甚至彎起嘴角笑笑,問什麼也都會回答。
顧延舟:“我們小黃鶯今天真漂亮,長得比花花還好看……是不是瘦了,有沒有好好吃飯?中午都吃了些什麼?”儼然一副奶爸的語氣。
小黃鶯乖乖地答:“吃的是……小米粥和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