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司接過那杯白開水,手指被熱水捂得有點發燙,皺了皺眉:“有橙汁嗎?”
顧延舟:“沒有。就熱水,嫌燙就吹兩下,或者我喂你喝——上次偷吃的事情都還沒跟你算賬。”
想到那桶冰淇淋,邵司撇撇嘴:“說了上次是意外,忌口了那麼多天,我就隻是想偷偷吃一口。”
顧延舟看著他,似笑非笑:“嗯,你管那叫一口?”
“……”
“平時給我口的時候嘴都張不開,這一口倒是挺大的。”
邵司默默地對著吹了兩下,呡了口熱水:“黃不過你,算你狠。”
顧延舟中途拐去廚房,洗了手回來坐他邊上給他剝柚子。剔出來的肉整整齊齊地擺在果盤裡:“你別不在意,這次的事情沒那麼簡單。”
邵司這人,好像就沒什麼東西是他害怕的。
哪怕第二天天就要塌了,估計晚上也能安穩地睡個好覺。
以往顧延舟可能會跟他抱有相同想法——但是這一次不行。整件事情實在詭異,從三起連環殺人案、再到音樂節廣告拍攝現場惡性傷人事件,包括這祖宗今天遇到的奇怪男人。
最重要的是那句陰陽怪氣的誓言,什麼必將受到嚴懲,整得跟邪教一樣。
邵司道:“知道了。話說回來,我們晚上吃什麼?”
顧延舟嘆口氣,一瓣剝完,將手裡捏著的最後一塊往邵司嘴邊湊:“張嘴。”
邵司張張嘴,非常配合地‘啊’了一聲,吃的時候直接一口咬在顧延舟指尖上。
還挺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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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延舟扯了兩下沒扯出來:“別鬧,松開……我鍋裡還燉著湯,看時間差不多了。”
然而他話還沒有說完,邵司又是一口。
毫不留情,說咬就真的是咬,顧延舟隻覺得指尖一陣鈍痛,於是轉言道:“你還來勁了是不是。”
邵司咬完了,心滿意足,正準備松口。
顧延舟那根手指卻是不安分地開始往他嘴裡探。
……
媽的。
邵司心道,他忘了這人本質是個臭流氓。
顧延舟一開始隻是逗逗他,然而往裡探了幾分,觸及到湿湿滑滑的舌尖,頓時不太想放開他了。他眼眸逐漸暗下來,隔了一會兒哄道:“舔舔。”
顧延舟手指上都是柚子皮的味道,舔多了發苦,邵司頭微微向後仰:“……滾。”
那鍋骨頭湯,最後差點沒燒幹。隻倒出來一小碗‘濃湯’。
骨頭單獨放在盤子裡,像個不明生物,既不是紅燒也不是清蒸。底部還有點焦,黑了一塊。
邵司咬著筷子,不知道挑哪塊,每一塊看著都有點慘:“顧延舟,都跟你說了注意點你的湯,現在好了,耍流氓耍到沒飯吃。”
顧延舟坐在對面,眉頭輕皺,把沒那麼焦的幾塊挑出來扔邵司碗裡:“怪我?是誰咬著我不放。”
邵司看看他:“……難道怪我?誰逼著我舔的?”
兩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陣,顧延舟甘拜下風,換了話題:“行,怪我。對了方導那個戲,什麼時候開機?”
邵司想了想道:“後天辦開機儀式,拍攝周期在三個月。”
第一百一十三章
《欲望牢籠》是方導沉寂兩年後重新出山,接的第一部 戲。兩年前他拍完一部極其成功的大電影之後宣布暫時退出一段時間, 一眾粉絲等來等去, 等來這部黑暗色彩濃烈的罪案劇。
“為什麼會想到要去做這樣一個東西?之前你做的都是一些非常正能量、勵志的影片,比如說大家熟知的《英雄主義》、《地震三十天》……都是你的代表作。不過這次在選材方面的突破, 著實讓我們意想不到。”
現場主持很會活躍氣氛,他說完之後將話筒舉到方導嘴邊, 方導彎彎嘴角,坦然道:“要說原因的話, 確實是有很多原因。但是最重要的一點還是想嘗試不一樣的東西。”
半小時前拿著臺本彩排過、早就知道答案的主持人故作驚訝道:“不一樣的東西?”
而邵司站在一旁, 沒什麼心思跟他們一起作秀,他摸摸裸露在外的胳膊, 隻覺得冷。
他這一動,李光宗便立馬在臺下不停地用眼神示意他:別亂動,好好站著,手放下……爸爸,算我求你。
邵司回了他一個眼神:你以為我想?這身破衣服到底是誰挑的?
……
造型師挑這套衣服,也是為了貼近原著,文中的凱撒就是一個無袖愛好者,文中多次提到他的無袖裝扮——為了彰顯他胳膊上紋的那朵黑色罂粟花, 也突出他放縱的性格,總結一句話就是特別裝逼。
雖然邵司對這個方案不太認同:“隻是開機儀式, 又不是正式開拍,你想凍死我?”
李光宗還真是怕這位爺突然跑下臺穿衣服。
在李光宗擠眉弄眼的攻勢下,邵司別開眼, 放下手,心道:行,算你們贏了。
方導今天話比較多,沉寂兩年,他實在是有太多東西沒展現給觀眾看:“這兩年我重新學習,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確實,我的拍攝風格已經固定了、很多人可能看一部影片即使不看導演也看得出來這是我導的戲——我不喜歡,我真的不喜歡這樣。我想往其他方向走走,想讓你們在謝幕的時候看到導演名字的時候會驚訝,會訝異地說‘原來這部片是他拍的’。”
……
“所以我想往多元化的方向發展,改變自己,突破自己,給大家帶來從未見過的東西。”方導說完,將話筒遞還回去,“就大概是這樣。”
主持人聽完後簡單發表了三兩句看法,然後往右手邊轉了十來度,側身道:“好的,那麼我們來跟邵爹交流一下,我們邵爹的人氣真的是很高啊……網友是問題太多了,我們這裡挑了幾個最有代表性的想採訪採訪。不過問之前,我倒是有一句話想問問你。”
邵司將話筒舉起,湊在嘴邊:“嗯,你問。”
主持人伸手摸摸他的胳膊,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不冷嗎?今天的氣溫差不多接近零下,你這穿得也太少了。”
邵司微微頷首,賜了他一個字:“冷。”
“……”
這主持人也不敢繼續調侃下去,幹笑兩聲表示‘蠻拼的’然後就立馬換了話題:“我們看看網友的提問,第一個問題,聽說你這次這個角色,一開始試鏡失敗了,那現在對自己有把握嗎?”
他以前做主持工作的時候遇到過邵司,冷得很,渾身上下刻著四個字‘生人勿進’。雖然之後採訪下來,覺得也沒那麼可怕,有時候還挺幽默的——當然都是冷幽默。隻是下次再讓他遇到這個人,還是會怵得慌。
“還行吧,”邵司道,“盡力就好。”
主持人:“有為這次拍攝做些什麼準備嗎?”
“研究研究變態都在想些什麼,問警局的朋友要了一些審訊錄像。”
說完後,邵司坦然道:“這個角色,挺難的,不過我相信我可以。”
方導難得誇人:“其實第二次試鏡其實也不是很理想,但是我在他身上看到一股勁。現在人有這種衝勁的不多了,第一輪試鏡被我全刷光了,一個沒留,等到第二輪,隻有他一個人過來試了第二次。”
主持人唏噓道:“原來還有這樣一層關系。”
開機儀式很快結束,主要目的就是宣傳。他們在臨時搭建的小舞臺上開了一瓶香檳,腳下鋪著紅色地毯,身後的背景板上掛著幾個廣告牌。分別印著劇名、開機時間、導演以及各位主演的名字。
臺下記者來得很少,來得大多都是各家媒體派出的攝影師,他們互相推搡著隻為了爭一個好的拍攝位置,閃光燈一陣一陣,在眾人眼裡不停閃爍。
就在大家每人各拿著一杯香檳,站成一個圈,正要碰杯之際——誰也沒有預料到,刻著‘欲望牢籠’四個字的廣告牌突然往下墜落!
那幾塊牌子裡,就屬印著劇名的那塊最大,也掛得最高。
他們幾個人為了讓媒體拍照的時候能把背景板上的字都拍進去,方便拍攝全景,因此幾乎是貼著背景板站的位置。
物體從高空下落的速度實在太快,眼尖的幾個攝像師剛看到廣告牌搖晃的時候,還來不及喊出聲,它便已經砸了下來。
“——天哪。”
“沒事吧?我看好像有人躺在地上。”
“誰被砸到了?”
“看不清……臺上那些人圍成一團,什麼都看不到。”
就在剛在那一瞬間,驚呼聲、尖叫聲、物體重重地砸在什麼東西上的聲音。這種種聲音交雜在一起,直直地鑽進人耳膜裡,引人發慌。
臺上一陣混亂過後,終於有人扭頭對他們喊:“別拍了!叫救護車!快!”
是方導。
他神色焦急,將手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說完之後,見閃光燈一直不停,又吼出一句:“——聽見沒有,叫救護車!”
意外發生得太突然。
好好的一場開機儀式,現場秩序井然,每個環節都進展順利,沒人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救護車來得很快,不出十分鍾,鳴笛聲由遠及近。
直到醫護人員把傷員抬到擔架上、再從舞臺上抬下來,底下人的鏡頭才終於捕捉到躺在擔架上的那個人。
“別他媽再拍了,說多少次了,”在對方按下快門的一瞬間,方導伸手遮住了鏡頭,臉色相當差,“有點素質行不行?換你你躺在擔架上,你樂意被人怕嗎?”
在打完120以後,他就已經讓保安清場,然而還是有些人死賴著不肯走。
對他們來說,這可是一個大獨家,在場的都是業內大咖,隨便任何一個出事都能引起軒然大波。他們當然不肯撤,最好能拍到是誰不幸被砸傷、以及那人的受傷情況。
方導心裡也清楚,不願再同他們多說,轉頭道:“保安,把他們都轟出去——都轟出去。”
那位攝影師被保安架著,還不肯走,腳尖在地上使勁蹬著,嘴裡喋喋不休地問:“請問邵司受傷情況如何?有沒有生命危險?”
他這句話一出,其他幾家也還在和保安死撐的媒體頓時都炸了鍋。
“邵司?”
“被砸傷的人是邵司?”
“天吶……”
外面那些記者怎麼說,李光宗都不得而知。他跟著醫護人員上了救護車,嚇得魂都快飛了:“怎麼回事啊這……臉上都是血。他、他他他沒事吧?”
一位白大褂醫生初步檢查完邵司的傷口,做了簡單急救過後,安慰道:“還有呼吸,眉骨附近被劃破了一道口子,傷口比較長,導致出血嚴重。現在最重要的是去醫院做更詳細的檢查,患者頭部受到撞擊,情況不好的話可能……你們得做好準備。”
“……”
李光宗深呼吸兩下,抖著手翻通信錄。
顧延舟今天沒有通告,在顧鋒公司裡代他開會,開到一半,他揚揚手,比了個‘中止’的姿勢:“你等一會兒,我接個電話。”
剛好輪到某位女員工做匯報,她點點頭,站在電腦前等著。同時偷偷地打量著這位‘大明星副總裁’。
顧延舟穿了一身正裝,由於會議室裡暖氣開太足,他脫了西裝外套,襯衫扣也解開兩顆。
聽人匯報的時候,他會拿著鋼筆在評測表上隨意勾劃兩下,一舉一動都讓人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