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司:“屁,淨八卦人家裡的事了。”
他們聊了一會兒,直到邵司忍無可忍插進去問,才正式聊起小黃鶯的傷勢問題。
【邵司】:能別廢話嗎?
全場安靜了幾秒鍾。
【導演】:咳……是這樣的,小黃鶯暫時脫離了危險。不過還要進一步觀察,全身多處骨折,還有內出血。目前就是這麼個情況。
【導演】:外面傳那啥、性侵,傳得特別厲害——還好沒有,除惡意毆打以外,沒有遭遇其他侵害。至於流的滿大腿血,是被人拿刀子在腿根劃了好幾道……真不知道是誰這麼惡毒。
跟苦苦守在手術室門口的家屬一樣徹夜未眠的,還有重案組全部成員。
“醫院的檢查報告昨晚連夜傳真過來了,受害人並沒有遭受性侵害,而且順利度過了危險期,看來應該不是一個人幹的,我們一開始推測的方向沒有錯。”
王隊邊聽邊翻資料道:“這跟前三起性質確實不一樣,但也不能僅僅因為這兩個條件就掉以輕心。”
“怎麼說?”
“第一點,他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甚至避開了所有監控錄像,我不認為一個即興作案的人會有這種能力。”
年輕警察猶豫了一下,又問:“那……第二點呢?”
“第二點,我們拘留了娛樂最前線的責編,她說那張照片是網絡上一個網友提供給她的——你覺得一個正常人,誰第一反應會是拍照留念?”
“……”
審訊室裡,娛樂最前線的責編還在接受盤問。
她是個樣貌年輕的女孩子,臉上化著淡妝,雙手交握,不停地捏自己的手指關節:“警察同志,我真的知道錯了,當時腦子一熱,什麼都沒想就發上去了。不然想怎麼補償你們提,交罰款、或者怎麼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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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那個問題,給你提供照片的人是誰。”王隊推門進去,拉開椅子坐下來,坐在她對面看她,隨手將一沓文件重重地拍在桌上,“最後問一遍,誰給你提供的照片。”
“我不知道。”
王隊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不怒自威。
“就是陌生網友,人匿名給我發的照片。你非要我給你找出來,我上哪找去啊,消息對話也已經刪除了。”
她顯然十分焦慮,並不想跟這件案子有任何牽扯。
自從進審訊室以後,大部分時間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待著。審訊室裡隻有一張長桌,兩把木凳子,一個24小時運轉不停歇的監控攝像頭盯著她。偶爾進來幾個警察,問的問題也就是翻來覆去地那幾個。
經過一夜,她的頭發已經有些亂,她說:“而且我的微博賬號和密碼,都已經給你們了。”
王隊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煙盒,他指腹在煙盒上摩挲了兩下,想了想還是放回去了。
他繼而又抬眼看她,認真道:“姑娘,我從事這行多年。別的本領沒有,你說的是真話、還是睜眼說瞎話,我一目了然。”
“有些話,不需要測謊儀。”王隊抬手指指自己的眼睛,“看這兒,就能看出來。我希望你能認識到一點,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情,不是你們之間拿來爭頭條的東西。”
王隊眼神確實毒辣,多年行為分析不是白學的。
關了這女孩一整晚,在她焦慮的同時,他也在通過監控分析她。
果然,王隊的話剛說完,她原本狠狠捏著手指骨節的動作頓了頓,眼裡閃過一絲慌亂。
王隊又緩緩道:“說吧,他給你開了什麼條件,你願意幫他瞞著?”
.
下午大約三點多。
李光宗提著飯盒過來敲門,手剛擺在門鈴上還沒按下去,門便自動打開了。
邵司倚在門口,側身給他讓出一條道:“等你半天了,怎麼那麼慢。”
李光宗:“堵車,高速路上三輛車連環追尾,救護車也堵在哪兒,還有消防車,整個堵死了。”
他說完,吸了吸鼻子,聞到一股不太對勁的味道:“什麼味兒……對了,你讓我給你帶的飯菜,你今天晚飯怎麼吃那麼早?”
邵司打開飯盒,看了兩眼:“不是我吃,我等會兒去你男神那兒探班。”
李光宗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嗯,你認真的?”
邵司:“我看起來像開玩笑嗎,等會兒,我先收拾一下廚房。”
這戀愛談得倒是有模有樣。
李光宗以前也幻想過這人要是談戀愛會是什麼樣子,想來想去,應該還是這幅大爺樣。
邵司這種人,找伴侶估計得跟找孫子似的。
後來和顧影帝在一起……雖然他花了很久去接受這個事實。不過不得不承認,兩個人很相配。尤其現在他們邵爹還會照顧人了,實屬難得。
“我開車送你?”李光宗欣慰道,“挺好的,這兩個人在一起啊,就是相互照料。”
邵司沒理他,自顧自地往廚房走。
廚房門打開的一瞬間,李光宗剛才進門的時候聞到那股奇怪的味道又猛烈地衝擊了他的嗅覺:“——這什麼玩意!你都在搞些什麼,這股燒焦的味,你炒什麼東西炒糊了?”
他一邊捂著鼻子一邊靠近廚房,隻往裡頭看了一眼,無語凝噎:“你炸了顧影帝家的廚房?”
邵司手伸得特別長,一臉嫌棄,還不得不把鍋拎起來放水池裡清洗:“怎麼說話呢,怎麼叫炸廚房,就是普通做個菜。”
李光宗心說 ,普通做個菜能做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看看那垃圾桶裡黑色的不明物體,還冒著熱氣。
“早上我嫌顧延舟做的早餐難吃,他說‘你行你來’,我琢磨著應該挺簡單的——尤其我又那麼聰明。”邵司說著,往鍋裡擠了一坨洗潔精,擠完他又扭頭往洗碗機上看了兩眼,認真問道,“……你說洗碗機能洗鍋嗎?”
李光宗決定收回剛才對邵司的評估,對這位大爺真是無話可說:“你覺得呢?我是覺得這個尺寸,怕是不行。畢竟它也不叫洗鍋機。”
第一百零八章
顧延舟這幾天都在某古裝劇組裡客串一個小角色,隻有兩三集戲份, 正好補上原來接的那個劇劇組停工整頓的空檔。
《盛事》是一部正正經經的歷史劇。
從導演到演員, 都是一流水準。可這樣一部集齊十幾位老戲骨的電視劇卻沒有幾個人關注。
“並不奇怪。這劇太正式了,一點娛樂元素都沒有。”當時顧延舟翻著劇本, 三兩眼就看出來問題出在哪裡,“它的受眾群體——年輕人可以排除在外, 而一些上年紀的也未必願意看。而且整個故事太深了,晦澀難懂。”
邵司翻了一下, 也挺咋舌:“這是一本教科書吧。”
導演也真是敢拍。
幾乎注定了沒有收視率。
顧延舟分配到手的劇本僅僅隻有兩頁紙, 演的是一個活在回憶殺裡的皇叔。由於男主角從小體弱多病,所有人都看不起他, 覺得他是皇子裡頭最不可能登上王位的人。
隻有他皇叔,偷偷地帶他出宮,去集市上看燈會,給他買糖葫蘆,把他捧在手心上疼。
然而唯一對男主角好的皇叔,最後卻被皇上賜了一杯毒酒,享年不過三十歲。
邵司沒去探班的時候,真是覺得這部劇完美地避開了所有‘紅’的要素。
沒有女主角, 沒有情情愛愛,就幾個皇子帶著大臣們爭皇位……不知道有什麼看頭。
拍攝場地完完全全地還原了寢宮內雍容奢華的構造和裝飾, 就連盛著燭火的燭臺都極其講究,祥紋從底部環繞而上,細巧精致。
現在正在拍攝的一場戲是小皇子病倒在床, 皇叔親手照料他的場景。
邵司一進去陳陽就看到他了,偷偷跟他招招手,示意他過去 。
“你坐這吧……哎,不行,我先把椅子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拿開,”陳陽道,“讓你見笑了,這邊太亂,延舟老早就說你要過來讓我收拾收拾,我光顧著看他拍戲,給忘了……”
邵司把手裡的飯盒遞給他:“沒事,不用麻煩,我站著也行。”
陳陽彎著腰一邊整理一邊說:“要是別人說這話,我還會停下來想一想。不過從你嘴裡說出來,百分百是客套話。”
“我這回真是認真的。”邵司揉了揉腰,“剛剛在車上睡姿不太對,閃著腰了。”
陳陽:“……”
邵司:“我站著緩緩。”
顧延舟古裝扮相跟平常完全不一樣,長長的黑發束起,可能是因為晚上已經歇下、又事出突然的原因,衣服並沒有穿得很整齊,領口處略顯凌亂。
小皇子原本緊皺著眉,見他來了,手在空氣中焦急地揮了兩下,直到他的皇叔也伸手握住他,他這才安靜下來,像是找到了什麼依靠似的:“皇叔……你來了。”
小皇子的扮演者是近兩年蹿得飛快的年輕藝人,樣貌不錯,演技也十分了得。
上次如果不是被邵司壓著,很可能就拿下了最佳男主角。
“嗯,我來了。”
顧延舟從宮女手裡接過碗,怕他吃著燙,低頭吹了兩下,再給他喂過去:“聽說你一天都沒吃飯,這樣下去可不行,身子要緊。”
小皇子眨眨眼睛,手還是沒有松開,緊攥著不放道:“皇叔,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可能活不久了。我的靈魂飄在天上……皇叔,我哭喊著叫你,我不停地叫你的名字,但是你卻不曾回頭。”
顧延舟道:“我一直在,我就在這兒,別怕。”
邵司之前弄不明白這劇要怎麼拍才會有收視率。
現在他知道了。
就一個字:基。
臺詞gay裡gay氣的。
還有這個氣氛,打光用得著那麼曖昧嗎?
他們在那邊繼續演著,陳陽打開飯盒,看了兩眼:“這都是你做的?好手藝啊,今早延舟還跟我說,他等著看你睜眼說瞎話最後圓都圓不回來。”
“……”
邵司面無表情道:“過獎了,我買的。”
過了十幾分鍾,導演高舉著手,喊了一聲:“卡。”
導演話音還未落,顧延舟便立馬松開對方的手,往後退了兩步,保持一個略顯疏離的距離。
導演略微彎彎腰,看了一遍回放,又抬起頭道:“行,那延舟的戲份就到這兒殺青了。大家把手上的活停一停——都聽我說,這次真的很感謝顧影帝百忙之中還抽空過來,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
“本來皇叔這個角色,定了另一個演員,結果那人臨時有事沒辦法參演。”陳陽解釋說,“黃導當初提攜過延舟,雖然隻是舉手之勞,可能黃導本人都不記得了,但延舟一直記著。”
邵司意有所指道:“嗯,他記性一直不錯。不過記仇的本領更強。”
陳陽沒太聽懂: “嗯?”
“好幾天前的事情了,我都懶得說,太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