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瑄哭不是因為那事,具體情況我也不方便告訴你,不過有件事情倒是想跟你打聽打聽。”
邵司說著,探出一隻手去摸臺燈,開了燈之後半坐起身,繼續道:“你覺不覺得王山這個名字特別耳熟?”
他回來的路上,思前想後很久,就是想不到什麼。
所以他猜,那應該不是近幾年的事兒,沒準池子雋能知道。
沒想到,這還真讓他誤打誤撞地給碰上了。
池子雋在電話那頭沉默半天才說:“哥你尋我開心呢吧?”
邵司低聲‘嗯?’了一下。
“不就是之前齊皮條找的客人嗎,齊皮條一直王總王總地喊他,哥你忘了?我那天被下藥,還是你把我救了出來……”池子雋越說越覺得這事邵司可能真不記得了,於是他放棄回憶,直接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齊皮條,是他們倆給齊明起的外號。
反正總結一下,齊明哪裡算個經紀人,充其量就是個拉皮條的。
邵司還真不太記得這事,被池子雋這樣一說,倒是有幾分印象。
原來那天他闖進去的時候,壓在池子雋身上那個禿頭……就是王山。
系統剛上線沒多久,聽到這兩句就再聽不下去,吐槽道:[你什麼時候才能長點記性,我們那次專門打探過這個叫王山的人什麼來頭,最後還是強行定位了他的手機,才找到賓館具體位置。]
邵司毫不在意:[都過去那麼久了,這我怎麼記得。]
[不過我們當時是不是錄了視頻?]邵司突然想起來這事,[當時準備拿它去搞齊明的。]
系統:[有,我也記得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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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跟你說了,回聊。”邵司說完立馬掛了電話,連鞋都沒穿,直接下床開電腦。
當年沒有用上的東西,最後居然在這發揮了用途。
那時候他們的目標是齊明,可事情進行到最後一步的時候失了算,齊明將自己撇得一幹二淨。所以這卷錄像並不能拿他怎麼樣,真流傳出去反而會對池子雋的名聲造成不良影響。
視頻還在,雖然清晰度不佳,想扳倒王山也不是……
——“不可能。”
邵司一大早就帶著視頻備份趕去片場,幾個人在密閉小房間裡觀摩了一遍之後,顧延舟想也不想便下了斷論。
邵司:“為什麼不可能,人證物證都在。”
顧延舟從座位上站起來,將視頻再度點開,從開始拖到最後,停在王山解褲襠這個動作上:“他並沒有得逞,隻能表示有強暴意圖,我國法律在男性被侵犯這種狀況下的條例還不夠完善,你根本告不贏他。這個視頻,最多可以拿來打輿論戰,但是王山又不是圈內藝人,他隻是一個出錢的,誰能約束到他什麼?”
視頻上的王山,肥頭大耳,上年紀之後發福嚴重,啤酒肚鼓起,整個人油膩得很,穿名牌服飾也穿得極其可笑。
“延舟說的不錯,”歐導昨晚吊水吊到半夜,身體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大清早趕回片場接著拍戲,如今一晃眼已經到了中午,“這個視頻,還不足以扳倒他。”
葉瑄垂著頭,手指緊緊攥著戲服。
她想替葉清報仇,但是,她也知道想告倒王山,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顧延舟關了放映機,將U盤拔下,交還給邵司說:“先不急,他身上髒的事情肯定不止這一件,我昨晚託人查到,他有涉嫌地下賣淫產業鏈。”
邵司:“……”
“你那是什麼眼神,”顧延舟拍了拍他腦袋,“我又不幹這行。”
邵司心道,我沒說你也涉嫌賣淫,隻是這種內幕,一晚上說查就能查到,恐怕他身邊這個顧影帝來歷也不小。
葉瑄抬頭,小聲說:“我知道的,急不得,你們願意幫我,我已經很感激了。”
“王山這人,在圈裡有個眾所周知的特點,他隻要看上誰,就會去投資那個人所在的劇組。”顧延舟又道,“上個月,他投資了一部‘亂世’。”
“有點耳熟。”
……邵司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亂世這兩個字在微信朋友圈裡見到過。
“等一等,讓我確認一下。”邵司登上微信,打開朋友圈,果然齊皮條和楊澤小鮮肉整天都在嘚瑟這事。
說來說去,明裡暗裡無非就是在說自己拿下男主角有多不容易,導演選角的時候門檻有多高,自己多有實力,最後再“漫不經心”地提一提片酬。
邵司關了手機,道:“……我想我知道,王山的目標是誰了。”
然而就在這時,半響沒有說話的歐導突然語出驚人:“我想起來,半個月前,他託人找我談過投資的事情。”
“當時剛準備開機,啟動資金已經足夠,我就給回絕了,也沒放在心上。”歐導又說,“現在照你的說法,我們組裡……有他的目標?”
顧延舟沉吟道:“您還記不記得,他當時有沒有特意提到過誰的名字?”
顧延舟這句話說完,邵司被歐導看得心裡直發毛。
最後他實在無法忽略那股視線,不得已抬手指指自己:“我?”
第四十七章
當天晚上收工之後,李光宗逢人便問:“看到邵司沒有?他往哪裡去了?你這個‘剛剛’又是指多久?這位朋友你能不能給我一個確切的方向和時間?”
被他拉住的燈光師被他問得有些懵:“我……這個剛剛……大概是, 十分鍾前?他有可能往東面去了, 也可能是西面。”
說著,燈光師手指東南西北各個地方都猶猶豫豫地指了指, 最後無力地放下來:“我也記不清了,你要不再問問別人吧。”
“好, 打擾了,”李光宗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他拍拍燈光師的肩膀, “加油,祝你工作順利。”
燈光師摸摸腦袋, 一臉不知所雲地走了。
李光宗回到車裡,氣急敗壞地再度掏出手機給邵司打電話。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經關機,請稍後再撥,sory……”
啊!真是!要瘋了!
遇到一個三天兩頭就失蹤的藝人!
他還能怎麼辦?
李光宗正站在走廊裡抓頭發,手機突然響起來,他第一反應就是邵司這小子終於給他回電話了,於是他深吸一口氣, 張口就罵:“你在哪呢,啊?!知不知道……”
然而他接下去的話並沒能說出口, 因為電話對面,響起的是另一個熟悉的聲音。
齊明坐在辦公室裡,坐在辦公轉椅上, 將身體整個向後轉,面對落地窗,能夠從七樓往下看,窺探見附近的風光。他以一種俯瞰眾生的姿態,放緩語調說:“光宗,是我。”
李光宗頓時沉默下來。
“我想了想,那天在會議室裡我確實,態度也不好,這一點我向你道歉。”
齊明的聲音聽上去很客套,甚至還有些斯文,好像他隻是和顏悅色地找你談談心一樣:“你也別怪我,這不是我一個人能做的決定,你知道的,邵司這兩年升得很快,一直是公司重點培養的對象,為了長遠考慮,這次低片酬接歐導的戲,也破例讓他接了。”
“我知道的。”李光宗道,“可這件事情我以為我們之前已經商量過了,你現在說這些又是什麼意思。”
齊明從椅子上站起來,他的身影倒映在玻璃窗上,顯得極其瘦長:“別緊張,答應過的事情,我不會反悔。”
李光宗知道齊明什麼德行,今天這通電話絕對不可能真是跟他談心來的,果然,齊明下一句話就將他之前那些虛偽的客套全部推翻。
“最近邵司緋聞鬧得激烈,公司很不滿意。”齊明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選擇這種毫無用處的處理方法……”
李光宗打斷道:“這跟你無關。”
齊明一頓:“好,看來是我多事了。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你一聲,三個月之後,希望你能給公司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
李光宗沒回話,直接掛了電話。
然而幾分鍾之後,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這回是他家邵司沒錯,隻不過……來電顯示卻是顧延舟的手機號。
邵司一上來就說:“阿崽,是我,我手機沒電了。”
李光宗:“……”
他給李光宗打電話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迎接他的怒火,誰料他家阿崽今天一反常態,語氣平和:“噢,你在哪呢?”
邵司皺了皺眉,轉頭對顧延舟說:“你確定你沒撥錯電話?這語氣聽著不太像啊。”
此時顧延舟正坐在副駕駛,伸著手臂,將手機貼在邵司耳邊,他手上發力將邵司轉過來的臉再度推回去:“沒撥錯,別看了,你看著點路。”
李光宗也懷疑這通電話的真實性,再三查看了一次來電顯示:“什麼情況,你們倆在幹什麼?”
邵司順手將車窗降下來些,夜晚呼嘯的風瞬間鑽進來,將他頭發吹得直立起來:“我跟顧延舟開著車先走了,你自己回家吧,不用擔心我……有你顧男神在你還不放心嗎,要不要我讓他跟你說兩句話?”
李光宗回絕道:“不用了,謝謝,託你的福,我現在對顧男神的信任值降低很多。”
本來這車是顧延舟開,隻是邵司看了就手痒。
在他再三保證自己車技很好,並且還舊事重提,把顧延舟那次喝醉後,他如何‘平穩’地載他回家的經過講了一遍。
最後顧延舟懶得再聽邵司抹黑他醉酒之後的形象,直接把車鑰匙拋給他。
跟李光宗說話間,前方路口指示燈正好跳在紅燈上,邵司踩下剎車,緩緩將車下,對顧延舟道:“怎麼樣,早跟你說過我車技不錯。”
顧延舟眯起眼,上下打量他一番,最後毫不留情戳穿道:“你是不是忘了,十分鍾前你超速行駛的事情。”
李光宗將他們的對話悉數聽了去,對著聽筒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變得非常融洽……緋聞也越來越多。
隔了一會兒,李光宗才道:“別太晚回來,明天早上還有戲,自己把握點分寸,注意狗仔。”
邵司:“阿崽,你怎麼了?聽上去心情不太好。”
“我沒事。”李光宗走下樓梯,站在樓梯口回頭望去,收工之後的片場像個打了烊商店,東西凌亂地放置在那邊,電纜線、鼓風機、道具、大燈……
邵司也沒多想:“行吧,那我掛電話了,你早點休息。”
李光宗張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天色是徹底暗了下來。
邵司雖然這次想到跟經紀人報備一下行程,但也沒有跟他們說他到底是幹什麼去了。倒不是故意瞞著李光宗,隻是這件事情,要讓他知道,他保準得瘋。
為了保護他家經紀人脆弱的小心髒,這事兒還是回去再告訴他。
“快到了,”看到前面標志性建築之後,顧延舟指揮道,“前面左拐停車。”
邵司打了半圈方向盤,依言拐進去:“是前面那個……叫醉生夢死的?”
“是。”
醉生夢死,是王山出資開的一所同性戀專題夜總會,開了有好些年頭了,原本建在東邊,前幾年因為這裡金融圈發展得更快,就將主店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