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人。
有人已經被幽靈或者搶到武器的選手淘汰。兩人不再耽擱,順著樓梯一路向上,在打開一扇木門後突然屏息。
彩色大理石在黃昏的餘光下璀璨發亮,高聳的長廊連通整個國王套間,壁畫留有歲月斑駁痕跡,數不清的油畫鑲嵌在牆壁、窗扇之間,走廊另一端遠遠有腳步聲傳來。
兩人悄無聲息踏上天鵝絨地毯。
薇拉走在前面,巫瑾斷後。腳步聲漸行漸遠,似乎另一側的選手已經折入其他房間,走廊上安靜到隻剩心跳呼吸。
薇拉極善於卡視線死角,在步入一處陰影後突然示意巫瑾停下。
有人。白玫瑰做出簡單口型。
長廊安靜如昔,從兩人貓者的角度隻能看到畫廊盡頭逐漸消逝的光、和古舊的木質三角鋼琴,巫瑾使勁眯起眼睛,半天也沒看到人影——
哪裡。巫瑾問詢。
鋼琴。薇拉動了動唇。
巫瑾睜大眼睛看去,鋼琴前光線昏暗,琴凳上空無一人。
巫瑾:沒看到!
薇拉蹙著眉頭,剛要開口——
刺耳的琴聲突然響起!
巫瑾嚇了一跳,琴鍵卻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按下,7個琴鍵毫無規律組成雜亂的和聲。不遠處轟的一聲,似乎有選手被嚇得踩錯了樓梯。毫無徵兆的和弦之後,緩慢的琴曲自音箱流瀉而出,巫瑾能分明看到琴鍵在上下浮動,卻愣是看不見彈琴的手。
就在此時,一張藍色卡牌突然自窗簾頂端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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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拉毫不猶豫拔腿:“搶!”
不過剛才那位一腳踩空的選手卻是離得更近,快她一步將卡牌搶入手中,琴聲在安靜的凡爾賽宮中很快吸引了不少人,同時從各個角落衝出大量選手。
又有幾張類似的藍色卡牌在鋼琴旁灑下。
薇拉距離人群還有十幾米,比三角鋼琴高了一個躍層,正要直接翻過欄杆跳下,卻突然被巫瑾拉住。
右側長廊,一副銀框油畫與牆壁的縫隙,插了一張薄薄的深藍色卡片,紋路似乎與鋼琴旁的藍卡不同。
巫瑾迅速伸手將卡牌抽出,薇拉著急看去。
巫瑾愕然,牌面一片空白。
躍層下方,鋼琴周圍,選手已經把卡片搶了個七七八八,凱撒、林客赫然在列。
凱撒一低頭也是傻眼,強勢把一個大兄弟逼入牆角:“哎你那卡有字兒沒,我這咋沒字?來來我們換一張,不同意就決鬥啊……”
那大兄弟苦笑:“我這也沒字兒啊——”
斜刺裡又衝出個小姑娘,把鋼琴旁最後一張卡牌撿起。三角鋼琴周圍,幾人齊齊一頓。
凱撒一喜:“出字兒了出字兒了!”然後趕緊湊到隊友面前:“這什麼?曲譜?”
“人數。”躍層上,巫瑾飛快開口:“牌面觸發條件是人數。撿到相同卡牌的選手人數不夠,牌面就不會顯示。鋼琴藍卡選手夠了,線索觸發。油畫藍卡隻有我們手上有,所以還是一片空白。”
薇拉恍然:“我們怎麼辦?”
巫瑾攤手:“翻翻長廊,把所有油畫後面的藍卡摳出來,送人。”
躍層下,更多聽到琴聲的選手湧來,混戰一觸即發。撿到藍卡的練習生趕緊四散跑走,很快就有人衝到巫瑾小隊面前。
“……”這人正是林客,看到巫瑾趕緊抬手:“巫哥晚上好啊!吃了沒!沒吃下次一起啊,那我走了……”
正在摳第二張卡油畫卡的巫瑾一招手:“來,咱們換張卡。”
林客自知打不過巫瑾,旁邊還有薇拉笑盈盈看著他的女伴。林客苦著臉乖巧走來:“那行,藍卡換藍卡啊,巫哥不能驢我,剛才還看到三個人拿著綠卡吵架……”
鋼琴卡和油畫卡易手之後,巫瑾低頭看了許久,突然開口:“你給我這張卡上面有什麼?”
林客:“啊?巫哥你問我?曲譜啊!上面不是畫著嗎……”
巫瑾將牌面攤開,鋼琴卡一片空白。
林客一愣:“這……剛才在我手裡還有……”
巫瑾嗯了一聲,笑眯眯道:“行了,開個玩笑,換回來吧。”
“……”林客隻得乖乖換回。
等林客走後,巫瑾才看向薇拉:“同組選手隻能持有一張未破解的卡。油畫卡在我們手上,鋼琴卡就會對我們屏蔽線索。”
薇拉低聲總結:“鋼琴旁有7張藍卡,油畫卡至少有兩張。一組選手隻能持有一張卡……”
巫瑾深吸一口氣:“第五場淘汰賽的副本。”他頓了一下,開口:“第五場淘汰賽,副本形式和過去不一樣。”
“前幾輪比賽,踏入同一地圖的選手視為進入同副本搏殺。這輪比賽,撿到相同卡牌的視為進入相同副本。”
薇拉睜大眼睛。
巫瑾指向鋼琴:“鋼琴副本,油畫副本。還有我們之前鎖在貯藏室的紫卡,女武士副本。”
“難度級別,紫卡高於藍卡,藍卡高於綠卡。剛才林客說的,綠卡參與人數是3人,藍卡7人。紫卡——我的猜測是,至少有10人。”
薇拉頓了許久,終於理清:“油畫是藍卡。一旦找到油畫卡的隊伍達到7組,這張卡的牌面線索就會開啟。”
“鋼琴卡的線索是曲譜,油畫——至少該是一張畫。”
“從副本難度考慮,在油畫卡牌副本獲勝的最好方式——”
薇拉勾起笑容:“把其餘6張卡牌交給實力E以下的隊伍,才能不對我們構成威脅。”
薇拉指尖微挑,很快把巫瑾扒拉出的第二張油畫卡拿走,幾分鍾後返回:“給了,妥了。”
巫瑾向她豎起大拇指,繼續在畫廊間當勤勞翻找的土撥鼠。
克洛森秀導播室。
應湘湘笑盈盈稱贊:“又是第一組破解規則的隊伍,小巫和薇拉這個經營,很不錯啊。”
血鴿也笑了笑:“是不錯,但是——”
導播把鏡頭一切,正是國王套間另一側的繪畫長廊。
一個臉色通紅的小妹子正磕磕絆絆向魏衍開口:“畫框後面……好像有什麼……”
套間西側。
巫瑾扒拉出第五張卡,被薇拉再次送人。
還沒找到第六張之前,空白牌面微微一熱。
兩人同時動容,低頭向卡牌看去。
“另外兩張被其他選手找到了……”薇拉凝神眯眼:“……這是什麼?”
卡牌正中,浮現出似乎是一副油畫的某一部分。
須發皆白的男人被天使簇擁,在雲間仰望眾神之門。光自上而下揮灑,聖潔莊嚴。
巫瑾看了許久,最終搖頭:“希臘神話。其他……這幅畫必然在凡爾賽宮,先找畫。”
薇拉知悉,努力看了一眼卡牌中的畫作局部,幫著巫瑾一畫框一畫框找去。國王套間以及整個翼樓,凡是有牆壁的地方都被大幅壁畫覆蓋,法蘭西宮廷畫作風格相似,細節繁多,等兩人找遍整個長廊已經接近天黑。
整座宮殿燭臺終於完全燃起。
薇拉苦笑:“我以為我們是來參加舞會,沒想到是來找畫的。”
巫瑾安慰:“至少咱們這裡是個愛好和平的幽靈——沒彈琴恐嚇,卡牌都塞到畫框後面。”說完又補充:“到現在也沒和我們碰面。”
巫瑾忽然一頓,腦海中隱隱閃過跳傘落地時,在窗戶旁看到的白影。
然而最終他還是將這個畫面甩到腦後。
找完翼樓,兩人又接著找戰爭長廊,中間遇到大聲唱歌的凱撒2次,扛著雕塑的佐伊1次,對著瓷器灌水的薄傳火1次,站在牆壁前前安靜如石像的魏衍3次。不願折損戰力的A級、S級練習生們紛紛展示表面友好的塑料兄弟情。
巫瑾慢吞吞看向窗外,大佬似乎並沒有降落到凡爾賽主殿,很可能在農莊打野。這個點說不定還能給自己烤隻兔子吃……
巫瑾松了口氣,抽到同一張卡,自己並沒有把握將大佬淘汰。
他突然一頓,轉頭看向薇拉:“剛才——魏衍哥在看什麼?”
薇拉聳肩:“不知道,盯著牆。”
巫瑾緩緩開口:“牆上有壁畫。”
薇拉一愣,秒速反應過來:“他在找畫?他也在找畫?”
巫瑾微微閉眼,記憶閃回:“3次遇到魏哥,前兩次都在看壁畫,第一次他在看我們——我們身後的油畫長廊。”
“他的卡牌和我們一樣。”
薇拉倒吸一口冷氣,半天苦笑:“怎麼說?”
巫瑾看了眼手中的卡牌:“隻有一個方法,淘汰魏衍。我們找過哪裡了?”
薇拉:“鏡廳,戰爭廳,翼樓長廊,有畫框的地方都找過——這裡已經是第二次來了。”
巫瑾輕輕呼了口氣。
他們和魏衍都沒找到卡牌上的線索,巫瑾索性岔開話題:“剛才的三角鋼琴,我沒有看到彈琴的幽靈……”
薇拉笑了下:“幽靈不在琴凳上。”
巫瑾一愣。
薇拉:“幽靈是4D投影,剛才還是黃昏,光線太亮看不到實屬正常。”
“幽靈懸浮在三角鋼琴旁,他的手不在琴鍵,而是放在琴箱,在按……”
薇拉半天沒找到詞兒,巫瑾立刻接上:“按住木椎,木椎帶動擊弦器,從三角鋼琴正面看,琴鍵也會陷下,就像有無形的手在彈琴——”
薇拉笑眯眯點頭:“後來擠過來的選手多了,本該有人看到他,但大家都注意琴蹬,他就慢慢飄到天花板開始撒牌。這幽靈挺有意思的,彈個琴,吸引選手注意,深藏功與名。”
巫瑾又詢問了幽靈的裝束,知悉:“是某個宮廷樂師。”
薇拉:“對。鋼琴牌是宮廷樂是,把卡牌塞到畫框後面的,按理也該是個宮廷畫師?”
巫瑾頷首,又在腦內回溯了一遍鋼琴旁的場景,突然直愣愣冒出三個字:“天花板。”
薇拉茫然:“什麼?”
巫瑾語速飛快:“宮廷樂師最後飄到了天花板。我們找過所有畫廊,始終沒看到給我們藍卡的幽靈,有沒有可能它一直飄在天上,沒有下來。”
“還有——”巫瑾突然想起什麼,再次掏出卡牌,指尖在雲朵上劃過。
“雲,天使。凡爾賽宮不僅有裝裱畫,壁畫,還有一種畫。我們沒有找過。”
薇拉眯眼看向巫瑾所指的雲朵,腦海中似乎有什麼呼之欲出——
她突然開口:“……天頂畫。”
巫瑾長舒一口氣,帶著薇拉從大理石庭院往回走去,盡量避開魏衍的視線:“天頂畫多出現在教堂,通常是宗教題材,路易十四執政後統一君權神權,弱化宗教地位,在天頂改畫希臘神話也存在可能。祥雲、天使和眾神之門原本就是適於天頂繪畫的意象。”
“我們回國王套間開始找。”
薇拉幹脆應下,眼神熠熠發光。
巫瑾甚至隱隱生出一種錯覺,對於這位斯巴達選手來說,比起找到線索,她更向往的是“推動副本進程”、“有架打”、“回去和女武士決鬥”雲雲。
兩人穿過套間前的長廊,躍層下,有選手正在試圖拆鋼琴,遭到凱撒的暴力阻攔。
第一扇大門打開,燈光灼灼的天頂上,月神正在頷首微笑。
第二扇大門,阿波羅於穹頂意氣風發。
巫瑾益發肯定:“月神,太陽神。卡牌線索不出意外就在這裡——”
第三扇門。
巫瑾抬頭的一瞬終於睜大了眼。
將近500平方米的穹頂巨幅畫覆蓋了整座海格力斯廳,繪制了整個神話故事。奧林匹斯群山、眾神近百張面孔帶聖潔微笑,畫面正中與卡牌上的提示別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