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級會面。
李言差點跳起來:“你來幹嘛?”
流子:“就你能來?”
“姓彭的叫我來的。”
說著,流子坐下了。
他翹起腿,沒有要走的意思:“而且他給錢了。”
“……”
流子:“比我創業最成功的一次,賣泡面的利潤還高。”
李言:“你炸寢室那波原來叫創業最成功。”
流子:“操。”
雲詞隻在虞尋進門的時候,無意和他對視了一眼,然後自己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把手裡那本夾著紙條的書背到身後去了。
虞尋先打破平靜,他注意到那本背過去的書,問:“昨天的……不是背完了?”
雲詞面無表情:“我,鞏固。”
他倆之間無論說什麼話,在別人眼裡都充滿火藥味。
李言立刻添油加醋:“沒錯,鞏固才是必勝的關鍵。”
流子跟著煽風點火:“鞏固什麼,有限的時間要更有效的利用起來,我們背過一次的考點就不會再背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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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間,話題中心人物彭意遠姍姍來遲,他手裡拿著厚厚幾疊紙,這些紙被裝訂成一小冊一小冊,他給每人分了一冊:“我打印東西來晚了。”
所有人接過,低頭一看,封面上寫著:舞臺劇臺本。
再翻過去一頁:《公主和王子的愛情故事》,創作者彭意遠。
彭意遠為期末考彎下了腰:“我期末,大家都知道我什麼情況,所以我打算臨時抱佛腳,排一出戲交差。”
“兄弟們幫幫忙,幫我一起排一下。”
“每冊的角色都不一樣,”彭意遠邊發邊說,“相當於是抽卡了,看運氣,抽到什麼角色算
什麼角色。”
李言暫時放下恩怨:“抽卡?還挺有意思,有沒有什麼那種尊貴的角色,我想演個皇室貴族什麼的。”
流子:“有富可敵國的商業巨亨嗎?”
“……”
李言又說:“算了,反正不是公主什麼都行。”
彭意遠:“公主挺好的,公主的戲份特別浪漫,最後還能得到王子的真愛之吻。”
“……”流子吐槽,“這情節是不是有點耳熟。”
彭意遠:“我借鑑的。”
所有人都抽了。
雲詞隨便挑了一本離自己最近的,薄薄的小冊子,他翻開,看到第一頁標著兩個觸目驚心的大字:“公主”。
但這不是最觸目驚心的。
他自認他的心理素質不至於在看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就立刻崩塌,但是,他餘光瞥見了虞尋手裡的冊子,以及冊子上“王子”的身份卡。
“啪”地一下。
雲詞把冊子合上。
他心理素質崩塌了。
第五十章
寢室裡, 長桌變成了圍讀桌。
所有人手捧著一本小冊子,靜默間,有人第一個發言。
“換人, ”雲詞說, “我不演。”
“……”
彭意遠警鈴大作:“別啊, 哥,你們是我最後的希望了。我不能失去你們任何一個。“
雲詞:“你還有真正的希望。”
“?”
雲詞放下冊子, 說:“下學期補考。”
聽見這句,虞尋一邊讀冊子,一邊單手扶著下巴笑了聲。
但彭意遠笑不出:“……你總能說出這種殘酷無情卻無法反駁的大實話。”
“你抽到了什麼?”他看了眼, “噢——公主。”
彭意遠立刻反應過來他不想演的原因:“是這樣的, 其實我覺得藝術表演不拘泥於性別, 你真的不想挑戰一下嗎。”
雲詞順著彭意遠給他找好的理由下來:“不想。”
彭意遠糾結了一會兒, 打算放棄。
就在這時,一道救世主一樣的聲音從他耳邊響起:“我跟他換。”
虞尋扶著下巴,漫不經心地說:“我演公主。”
彭意遠大喜:“你願意演公主?!”
虞尋:“藝術不拘泥於性別, 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我對公主這個角色很感興趣。”
平心而論,虞尋的外形其實總能讓人聯想到某種長發角色, 雖然和女性角色不沾邊,但非要說誰更適合“男公主”形象的話, 可能虞尋確實更適合些。
彭意遠又欣喜地問:“那你抽到的角色是什麼?你倆交換一下。”
虞尋把冊子翻開一頁,將上面的字展現給在場所有人看:“王子。”
雲詞:“……”
李言和流子先炸了:“我操。”
不過這兩人不該一起拒演嗎?
為啥在這換上角色了。
炸完, 流子說:“我懂了。”
李言:我都還沒懂?你又懂了。
李言:“你懂什麼。”
流子:“你數數臺本上, 公主有幾句臺詞, 王子有幾句臺詞, 明顯公主多, 我們虞哥當然是要當絕對主人公的,從不給人作配。”
李言:“…………”
雖離譜但他有點被說服。
李言甚至想說表舅要不我們還是堅持一下公主這個角色吧,畢竟是個絕對主人公,怎麼能就這樣拱手相讓。
但他扭頭,看到雲詞的臉色後,又把話吞了回去。
雲詞臉色很差,他有句話想問:這兩個能顧得上數兩個角色分別有多少句臺詞,就他媽沒人在意在意這兩個角色之間的關系嗎?
“……”
但很明顯,從流子和李言的臉上,他看不見一絲在意。
李言倒是提了一句:“那個什麼真愛之吻,不用真演吧。”
流子:“那廢話,兩個大男人還真親?要不是臺詞最多,誰愛演公主。”
李言也忍不住為雲詞現身說法:“要不是臺詞也很多,且還是個帥氣的男性角色,誰會來這跟你們演對手戲!”
說著,李言又問流子:“你什麼角色?”
流子:“公主的帶刀侍衛,我要去刺殺你們王子,你什麼角色。”
李言把冊子翻過來:“王子的後媽,負責給公主送毒蘑菇。”
“……”
流子“嘖”一聲“什麼小學生寫的劇本,你這角色設計真能過考試嗎?”
彭意遠表示我們學渣就是這麼寫作業的:“這叫戲劇衝突,故事發展的過程要充滿抗爭,我們教科書上教的,他總不能算我不及格吧。”
“……”
繼而雲詞反應過來,除了他以外,原來沒有人在意。
其他人更多都是看熱鬧,調笑一下,並不真的把臺本上那行:“王子靠真愛之吻喚醒公主”當回事。
這隻是一出彭意遠隨手寫的簡陋臺本,而且他和虞尋之間,在外人看來,哪怕抽到這種關系的身份卡,也不會有除了“仇敵”以外的任何聯想。
……
那他在想什麼。
雲詞把手縮進了袖子裡。
心說最近他狀態不對,太不正常了,變得很不像自己。
彭意遠還在爭取:“這下沒問題了吧,你現在是王子,全劇最帥的男人,而且和公主一樣,也是至關重要的角色。臺詞……臺詞我可以給你加!給你倆加到一樣!”
雲詞找不到理由拒絕,再拒絕反而顯得他特別在意一些不該在意的。
他把虞尋面前的冊子抽了過來,有種反正自己已經坍塌了不如和世界一起毀滅的架勢,他淡淡地說:“演,看誰演得過誰。”
分配完角色,今天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解散前,彭意遠隨口問了一句:“有沒有人以前演過?”
李言面色復雜地問:“文藝匯演上那種小節目算嗎?”
他這句話說完。
全場人忽然都變得安靜了,像是集體陷入某種不願回首的往事裡。
“如果算的話,那有,”李言伸手指指雲詞和虞尋,“這倆。”
彭意遠右眼皮跳了下:“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是他想的那樣。
雲詞也想起來了。
高一有次文藝匯演,一班和七班各自出節目:“七班虞尋他們演歌劇魅影,聽說虞尋演男主角,戴面具,黑披風,這風頭絕對不能讓給七班啊。”
一班的人聚在一塊兒琢磨:“那我們也出?班長演什麼能打得過對面又面具又黑披風的?”
如果按照平時,雲詞肯定是拒絕的。
但當時,勝負欲讓他參與了討論,放學後,一班群人還留在教室裡開會,他坐在中間:“想出來沒有。”
有人提議:“有個主意——動漫角色真人版。”
“我們不止衣服比披風酷炫,還能把頭發搞成銀的,上點特效,絕對帥炸。”
於是那屆西高文藝匯演,出了兩位經典角色,披風面具帥哥,和銀頭發少年——至今都還掛在西高校園論壇上,每逢文藝匯演都被人提及一次。
已經過去太久了。
雲詞幾乎都要忘了當時帶著什麼心情上的臺,幼稚且中二,他那頭銀色頭發被大會堂的燈照得透亮,臺下嚴躍面色鐵青。
他唯一的對手,虞尋坐在七班後排。
記憶裡,最後主持人現場頒獎:“優秀獎,七班《歌劇魅影》,優勝獎,一班《角色扮演》。”
一班和七班的人聽完頒獎結果,開始爭論:
“優秀和優勝到底誰才是第一?老師?”
“優勝,勝代表勝利。”
“秀,傑出優秀懂不懂。”
“……”
時過境遷。
他和虞尋拿著臺本,居然要演同一出。
-
於是彭意遠組織的活動在緊張的期末周裡見縫插針地開展了。
流子這個人很守江湖信用,收了錢,每天傍晚準點來608報道。
羅四方他們抽到的都是路人小角色,可以一邊做自己的事情一邊接幾句詞,基本上算外編人員。
彭意遠的期末作業,主要以視頻的形式交上去給專業課老師存檔,為此他借了一臺相機,把相機架在大會堂舞臺入口錄像看效果。
這個距離,正好把整個舞臺框在了鏡頭裡。
紅木色的木板,簡單卻有些凌亂的陳設,鏡頭裡,帶刀侍衛流子手裡拿著一把佩劍,一腳踩在椅子上:“我是帝國最勇敢的劍客,今天夜裡,我要刺殺王子,我的寶劍將會砍下他的右臂。”
李言“嚯嚯嚯”笑了:“我是最惡毒的後媽,公主今天會死在我的手上,毒蘑菇就藏在她的湯裡。”
一群人在舞臺上各演各的,他們身上所有的服裝和道具都是找別人社團借的。
雲詞面無表情,為了做角色區分,他得象徵性戴個帽子,於是對著舞臺上那面鏡子戴禮帽。
他正戴著。
鏡子裡突然多出來一個人,虞尋伸手,很輕地在他頭上按了下,把帽子調整好。
而那個人自己——雲詞對著鏡子,看到身邊的人頭上居然戴了一頭假發。黑色的長發,看著像真發一樣,雖然沒幾分女氣,但襯得他眉眼更綺麗了。
他揚了下眉,眼尾的痣在燈光下格外明顯:“怎麼,我這樣好看?”
“……”雲詞移開眼,“我沒說好看。”
虞尋若有所思:“你要覺得好看,我也去買一頂。”
雲詞:“……說了沒有。”
隻是這天對著長發虞尋,臺詞被他念得更僵硬,到了他的部分,他對“公主”說:“天色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這段臺詞,他和虞尋要就“回去不回去”這個問題拉扯半天。
雲詞趁虞尋還沒說話,又說:“回去多喝點湯。”
“……”
彭意遠:“哥,是不是不太對?”
雲詞:“關心一下,沒什麼不對,這句臺詞可以加。”反正趕緊死了得了。
彭意遠:“……”
攝像框裡,這群男孩子起初還在念詞,拍攝到中途,逐漸往另一個方向發展,起了爭執。
李言:“彭少,你覺得公主和王子他倆誰演得更好?”
流子:“雖然不用說,我也知道是我們虞哥。”
流子:“男生演公主,這尺度的把握,這人物的理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