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蹲在貓窩邊上討論。
彭意遠:“我這個月生活費還有很多,給它撥點?”
王壯:“我沒錢,出點愛吧。”
劉聲:“它睡著了, 好可愛。”
最後,話題轉向一個很嚴肅且刻不容緩的事上:“但是這周是不是要查寢?”
已經熄燈了, 羅四方躺在床上說:“是說要查,但這幫學生會總愛搞突擊檢查那套, 也不知道具體哪天, 檢查的時候寢室裡有沒有人。”
南大查寢時間不固定, 但有些約定俗成, 基本上頻率為一周一次, 如果寢室裡沒有人,他們會直接拿鑰匙開鎖,主打一個出其不意。
於是怎麼應付查寢成了問題。
雲詞也躺著,他怎麼想,都隻能想到在查寢之前找到願意領養的人,把貓送出去。
就在這時,下鋪聲音響起。
“我有個辦法。”
虞尋聽上去是有點困了,聲音困倦,但依舊透著幾分隨性:“……但不一定能成,我試試。”
次日,608寢室裡來來去去的人變得多起來。
虞尋開始邀請周圍寢室的人過來撸貓,隔壁寢室的人成群結隊過來,一群大男生對著隻小貓說:“臥槽,真有貓啊,你們寢室居然養貓——”
雲詞剛好在寢室,面前攤著本書。
虞尋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說:“他們過會兒就走,不會吵你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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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詞:“你的方法。就是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這有貓,都不用學生會查嗎。”
說完,他覺得“我們這”三個字,聽上去莫名奇怪,於是又抿著唇,想當什麼都沒說過。
虞尋倚著書桌,也注意到了那三個字,然後他說:“不是。”
他解釋:“我們六個人不一定藏得住,但如果隔壁幾間寢室,還有對面寢室的人全都加起來,幾十個人藏一隻貓,藏住的概率是多少?”
“不說百分之百,”他說,“也總比六個人的概率高。”
……
這人是會藏的。
怎麼總能想出這種瘋主意。
“虞哥,這貓叫什麼?有名嗎?”來撸貓參觀的人問。
虞尋似乎就在等著他們問這句:“有。”
雲詞闔了下眼睛,想捂住耳朵,不想聽那個名字。
不幸中的萬幸是這些人都不太懂是哪個詞,於是傳來傳去最後貓的名字變成了魚吃吃,到後面隔壁寢室的人還主動向其他寢室介紹說:“這貓,魚吃吃,我估計是愛吃魚才叫這個名字,怪可愛的吧。”
“魚吃吃?貓吃魚,合理。”
“……”
這天中途,流子也來看貓,寢室裡貓的存在像某種珍貴的流通貨幣,頗有種得貓者得天下的味兒。
他難得沒有斜著眼進來,也沒有針對雲詞,估計是看在貓的面子上。
並且流子展現出了街溜子的罕見柔情:“叫什麼?”
虞尋:“虞詞詞。”
作為一名深入參與兩派鬥爭的西高學子,這個名字,流子一下聽懂了。
他品了品,居然表示認可:“可以。”
……
雲詞不知道可以在哪兒。
正常人不都該覺得不對嗎。
直到臨近傍晚,李言一通視頻電話打過來:“貓呢?我看看,你朋友圈那隻,還在寢室嗎?”
李言室友流感一直沒好,他平時減少了串寢頻率,但這人又是貓奴,自己家裡就養了三隻,於是吵著要看。
雲詞接起電話的第一句就低聲說:“操。”
李言:“幹嘛!”
雲詞:“你打什麼視頻。”
他和李言之間從來不打這玩意兒。
李言那張大臉懟在手機上,一頭黃毛已經染回黑色,他龇牙咧嘴地說:“看貓啊,看貓不打個視頻嗎?”
“……不想打。”
雲詞說著,把鏡頭翻轉,對著角落貓窩:“三秒,看完我掛了。”
他說三秒真是三秒。
一秒都不帶多的。
三秒後,他直接摁了掛斷。
李言秒發語音條,在語音裡咆哮:“……三秒我看個毛啊,什麼顏色都看不著就沒了!!!”
yc:[白的。]
李言:[?]
yc:[顏色。]
yc:[你不是沒看見,告訴你一聲。]
李言:[謝謝啊,你人真好。]
但李言作為一名貓奴,有自己的堅持:[但我今天必須,要,親眼,看見它。]
【‘李言’邀請你進行視頻通話……】
“煩不煩。”雲詞接起。
李言在視頻裡喊:“你讓我看看怎麼了!”
“……”
“挺可愛的,等我們寢室解封,我就過來,”李言一邊看,一邊發出慈愛的聲音,然後問出了一句和其他人一樣的問題,“它叫什麼名字?”
雲詞:“…………”
雲詞:“它沒有名字。”
李言:“你騙我,我刷到朋友圈了,你們三個人三條朋友圈裡名字都叫的不一樣。到底叫什麼。”
李言:“尤其姓虞那小子的朋友圈,說的是什麼虞詞詞。”
又有人把“虞詞詞”這個名字拎起來念了一遍。
雲詞又麻了一遍。
然後李言微妙地停頓了下,發表自己的看法:“……這名字。”
雲詞麻木之餘,心又跳了下,擔心他會發現什麼。
李言咬牙切齒,恨意幾乎要溢出屏幕:“好心機,取名都要壓你一頭,按我說,該叫雲尋尋。憑什麼跟他姓不跟我們姓,你怎麼不跟他打一架?這名字能忍?”
雲詞:“…………”
“掛了。”
雲詞又掛了視頻通話。
李言:[你就這麼不想跟我打視頻。]
李言:[怎麼說我們也是這麼多年兄弟。]
他就是不想打。
雲詞無比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然後他又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了另一點:可是和虞尋打視頻的時候,他並沒有掛。
-
查寢那天,全寢室兵荒馬亂。
羅四方:“查寢了!貓現在暫時抱去610了,從現在起,時刻注意學生會的動向,等他們查完我們這,再派人去610把貓接回來。”
王壯說:“倒貓是吧,倒來倒去的。”
“你別說,”彭意遠一邊藏自己的違規電器,一邊說,“虞哥這方法還挺好,現在整層人都在幫我們一塊兒藏貓。”
雲詞頭一次見到這種方式,整層樓都因為一隻貓,一起齊心協力做同一件事。
始作俑者正坐在椅子上,翹著腿,手插在衣兜裡,像沒事人一樣。
學生會進來的時候,隻有人對角落的碗提出了質疑:“這碗放這幹嘛?”
雲詞站在碗前擋著,抬腳把碗往裡輕踹了下說:“快考試了。”
學生會的:“?”
雲詞:“放這闢邪。考試保過。”
虞尋在邊上打配合:“嗯,我們在網上找大師算的。”
學生會的看了又看,還以為他是發現了什麼貓膩,結果他最後說出一句:“我記得你,表舅。那天迎新,錄像的就是我。”
雲詞:“……”
“既然老熟人了,”雲詞面無表情,對這個狹小的世界無語了,說,“查差不多就走吧。”
學生會手裡拿著一張表,查了一圈都沒查出什麼,拿表的人在608那欄打了個勾:“行,這間過了,沒什麼問題。”
[魚吃吃現在在610。]
[報,610很安全,已經查過了。]
[你們查完了嗎,查完可以來接走了。]
[……]
虞尋低頭看消息,看完回了一句,然後抬起頭和雲詞說:“我們可以去接貓了。”
“?”
雲詞不知道這個脫口而出的“我們”是怎麼來的。
虞尋:“我跟你兩個人去,萬一有什麼事可以打掩護。”
雲詞:“還有其他人。”
虞尋:“他們都在忙。”
說著,他煞有其事地伸手去指彭意遠,“——你看彭少,忙著坐在椅子上休息。”
“……”
這他媽算什麼忙。
但貓畢竟是他撿來的,他有義務去接,最後還是兩個人一起去610。
男生寢室都差不多,610比他們寢室更亂,男生東西不愛收拾,堆得到處都是,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
這間寢室,就是不用藏,學生會估計一眼都找不到貓在哪裡。
“來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說話的是一名戴眼鏡的男生,“相信你們也看見了,就我們寢室這凌亂的狀態,我們寢室賊安全——”
“安全”兩個字話音剛落下。
寢室外面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聲音,聽腳步聲大概有三四個人,走在前面的人說:“再查一遍610吧,他們寢室太亂了,東西多,容易遺漏。”
“……”
萬籟俱寂。
來接貓的雲詞:“嗯,安全。”
同樣來接貓的虞尋:“太安全了。”
眼鏡男有點尷尬:“……那現在怎麼辦。”
他又說:“而且你倆突然出現在我們寢室,也容易讓人起疑,你倆是不是也得藏一藏。”
“要不,”他想了想,出了個注意,“你倆抱著貓躲櫃子裡?”
寢室裡有標配的衣櫃,藏兩個人勉強藏得下。
情況緊急,給不了他們更多的反應時間,於是沒等雲詞找到更合適的應對方案,他人已經被虞尋拽著躲進衣櫃了。
在衣櫃門關上的同時,學生會的推開門進來:“查寢。”
衣櫃裡的空間很暗。
密不透風,空氣也稀薄。
呼吸幾口之後,聞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氣息。很淺的皂香。
貓被雲詞抱在懷裡,手上觸感很綿軟,但手肘和膝蓋抵到的地方又是硬的。
……
是虞尋的腰和腿。
由於櫃子裡沒有支撐點,虞尋的手隻能抵在櫃門邊上。
於是這個姿勢就很像他抱著貓,而虞尋環著他一樣。
片刻,雲詞忍不住低聲說:“你,滾過去點。”
虞尋的聲音也很低。
他視線落在衣櫃那道縫上,刻意地,沒有去看他,說話時喉結動了下:“過不去。”
“這一共就這麼點地方,”他說,“不信你摸。”
摸。
“……”
虞尋補充:“我的意思是,你探一下有沒有空餘的地方,不是我故意不過去。”
“雖然我是不介意。”
他語調微揚,但搭著櫃門的手腕很僵:“另一種摸,也行。”
“……”
雲詞緩緩閉了閉眼。
他幹脆,現在,立刻,抱著貓踹開櫃門出去算了。
第四十二章
櫃子裡的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 時間變得很遲緩。
貓在雲詞懷裡不安分地開始動彈。
虞尋伸手,想幫忙按貓,又不能制造出什麼動靜, 結果兩人一貓失去了平衡, 雲詞身體輕微往前傾了些——幾乎直接撞進虞尋懷裡。
……
學生會的腳步離櫃門越來越近, 領頭的說著:“你們寢室,太亂了, 注意點衛生,你們這樣下去不行,等這個月衛生情況考核, 考核不及格是要被抓去掃教學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