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離開, 鬱白含低頭看向攤在床上的病歷本。頓了頓,他轉頭向旁邊的陸煥確認, “你開的工資真的夠多吧?”
陸煥揣著褲兜望向窗外,喉結微動, “應該吧。”
鬱白含, “……”
他自我寬慰:沒事。
鍾醫務人員工作壓力大,發泄出來就好了。
遣散了心虛過後, 鬱白含又蠢蠢欲動,“那我們還遵醫囑嗎?”
陸煥,“遵醫囑。”
鬱白含眸光一亮,心跳怦然加速:一周無窮次!
緊接著,一隻大手就將他抓過。
陸煥拎起人菜癮大的鬱白含走向門外,“氣話除外。”
鬱白含探頭, “現在是去哪兒?”
穩健的步伐朝著樓上而去,“鍛煉身體。”
“……”
除了“一周無窮次”被無效擱置, 病歷本上的其他醫囑都嚴格地進行了實施。
三樓健身房裡。
陸煥將運動過後攤在瑜伽墊上的鬱白含翻了個面,“比半個月前堅持得更久了,有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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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白含鹹魚翻身, 啪嗒。不想說話。
陸煥又把他汗湿的額發抹開了點,提醒,“別忘了還有定期的心理復查。”
鬱白含伸手回捧住他的臉, “知道了, 病友。”
“……”陸煥跳過他的拉幫結派, “時間約好了嗎?”
“約了這周五下午三點。”
落在他額間的手收了回去。
陸煥低頭翻出手機,視線上下掃動。
鬱白含支稜起來往他屏幕上一看,就看是周五的行程表:陸煥當天下午正好有個商務合作。
他貼心,“你有工作就不用陪我去了,讓華伍送我就行。”
陸煥蹙著眉,像是在思索。
鬱白含,“周五的值班醫生還是上次那個。”
“……”
陸煥默了下,摁滅手機屏溫柔開口,“有事和我打電話。”
鬱白含洞悉地瞥去:他就知道~
…
周五當天,華伍便送鬱白含去了醫院。
鬱白含一路輕車熟路地去往咨詢室,轉過一個拐角,精神科的標牌便映入眼中。
跟在他身側的華伍似是一震,腳步一剎!
鬱白含走出兩步,扭頭問,“你怎麼了?”
華伍回過神,看他的眼神有些復雜,“你還好吧?”
真是~這麼悲觀做什麼。
鬱白含反向安撫,“沒事,會好的。”
華伍神色微動,一把按上他的肩,“嗯!”
鬱白含:……
怎麼回事,好像更悲壯了。
兩人到了咨詢室門口。
鬱白含叫華伍在外面等他,然後姿態嫻熟地進了門。
門口值班的還是上次那名醫生。
他見了鬱白含先是一愣,隨後下意識問,“今天隻有你一個人?”
鬱白含已然放棄糾正,“嗯,他們覺得自己挺好的。”
對方搖頭嘆息,“那問題大發了。”
“……”
正說著,裡間的門便打開。
陳添琅送走了前一位咨詢者,開口叫上鬱白含,“來了?快進來吧。”
鬱白含趁機結束了話題,幾步進去將門一關,坐在沙發上。
陳添琅給他倒了杯花果茶,隨和地開口,“這段時間恢復得怎麼樣?”
“我覺得還挺好的。”
話落,鬱白含微妙地一默。
……這句話他剛剛是不是說過?
好在微妙的氣氛很快被打破。陳添琅切入正題,“先做幾個測試看看。”
鬱白含,“好。”
四十多分鍾後,測試做完。
陳添琅看了眼結果,又將他帶到一個場景模擬的儀器前,“我會盡可能還原你描述的場景,如果不行你就喊停。”
鬱白含敏感地一頓:不行?
陳添琅察覺,“怎麼了?”
鬱白含戴上模擬儀器,“沒什麼,我行的。”
隨著儀器啟動,司延停那間催眠室的樣貌慢慢還原在眼前。鬱白含指尖先是一顫,隨後他定下神,感受著身體反應的嚴重程度。
隔了會兒,儀器被關閉。
他取下儀器,對陳添琅道,“沒之前那麼嚴重了。”
陳添琅欣慰,“看來恢復方案還是有效果的。不過最迅速徹底的治療方法,是解決讓你產生恐懼的源頭。”
鬱白含側目:……解決源頭?
陳添琅飛速補充,“我是指通過法律途徑。”
鬱白含寬慰地看向他,“那是當然的。”
·
離開了咨詢室,他給陸煥發了條消息。
【有耳】:我結束了,情況挺好的。[海豹衝拳]
陸煥應該在進行商談,暫時沒回消息。
這會兒剛好走出醫院大門。
鬱白含正打算收了手機,等華伍去將車開過來,胳膊突然被一把拉住——
他側頭,隻見華伍那張秀氣的臉上神色嚴肅,皺著眉往某個方向看了一眼。
鬱白含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醫院外的路邊停著幾輛普通的小轎車,標志杆立在巷口,零星的路人來往走過,樹冠影影綽綽。
他又覷向華伍,“是想起今天限號?還是你違禁停車了?”
華伍,“……”
他抬手將人一護,快步朝車裡走去,“小少爺,我們先上車。”
鬱白含收回目光,“喔。”
兩人很快回到車上。
車門一關,華伍瞥了眼後視鏡,迅速將車開走。
私家車一路平穩地駛回陸宅。
鬱白含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回味著剛剛看見的場景,眯了眯眼:
看著像是有什麼東西狗狗祟祟的。
…
回到家裡,鬱白含還沒換下衣服,手機就震了一下。
鑑於先前隱隱嗅到的狗味兒,他剛剛在車上已經把微信切回了舊賬號。
他拿出手機一看,果然——
【pua大師】:去醫院做什麼了?
鬱白含淡定地糊弄著:去檢查身體。
既然司延停都發消息問他了,就說明對方什麼也沒查到。
畢竟他找陳添琅咨詢走的是私人渠道。
【pua大師】:我看看證明。
“……”
鬱白含頓了頓,轉頭去抽屜裡拿了自己的病歷本,翻到一頁拍下來發了過去。
那頁病歷上正好沒來得及寫日期。
因為那時候的鍾秉棲已經被他裹進了窗簾裡。
【鬱白含】:[圖片]
消息發過去,司延停沒再追問。
鬱白含便將手機放在一邊,打開電腦。
網頁上有關催眠的資料一行行映入眼底。
他細細思索著:像司延停這種疑神疑鬼又渾身戒備的人,他要怎樣才能在安全離開狗舍的前提下,從對方手裡拿到那份非法催眠的罪證……
陳添琅的話在腦海中反復倒騰。
半晌,鬱白含烏黑的眼底映著瑩瑩白光,唇角微微一翹。
——好像,也不是做不到。
…
他做好打算,剛關了電腦,走廊外便傳來腳步聲。
鬱白含轉頭,正對上推門進來的陸煥。
他立馬向人招招手,“你回來了~”
陸煥面色有些沉冷,開門後徑直走到鬱白含跟前,低頭在他臉頰上撫了下,像是在尋安心,“華伍說有人跟著你們。”
鬱白含指責,“侮辱‘人’了。”
陸煥,“……”
他閉上眼,呼出口氣,“是司延停?”
鬱白含誇贊,“我們陸學長好聰明。”
他誇完自覺,“安全起見,我最近是不是就不要單獨出門了?”
陸煥閉著眼默了會兒。
鬱白含:?這是值得冥想的問題嗎。
他湊近細看,“你是站著睡著了嗎,陸煥?”
“……”
閉上的眼重新睜開。
陸煥垂眸看向跟前的人——鬱白含抬眼間湊得很近。柔軟的烏發掃過那雙眉眼,明躍的眼底閃著細光,無論何時都是這麼鮮活明麗。
想讓人再無後顧之憂。
再不被任何事物所束縛,永遠都這樣肆意蓬勃。
心髒在胸腔裡怦然撞擊著。
陸煥看著鬱白含,伸手捏了捏人的耳垂,“在你考試之前,我會解決他。”
粗糙溫熱的指腹擦過耳垂的細肉。
一陣電流猝不及防蹿過…!鬱白含對上陸煥的眼神,心頭一動:怎麼又突然撞他心巴了?
他伸手扒上去,埋進陸煥肩窩裡拱了拱,“陸學長好帥。”
陸煥一頓,臉上染紅了點,“嗯。”
鬱白含繼續拱,“比在家裡開服裝展和揚言要修射箭館的時候還帥~”
“……”
一隻手將他拎下來,陸煥抿唇盯著他。
那目光緊繃,鬱白含話頭一剎:
呀,好像不小心揭穿了他們陸學長假裝不經意的兩次耍帥。
·
晚上洗漱過後躺上床。
鬱白含先一步埋在了被窩裡。
陸煥掀開被子躺進來,隨口道,“對了,我到家前給你發了微信,你怎麼沒回?”
鬱白含反應了一秒,隨即竄起來拿了手機,“你不說我都忘了切號。”
那會兒忙著頭腦風暴。
他剛切回新號,就聽身側落下陸煥低沉的聲音,“司延停找你了。”
不愧是他們小陸,好敏銳。
鬱白含切完號將手機放在一邊,“他問我去醫院幹嘛了,應該是懷疑我想脫離他的控制。”
話落,身旁有些安靜。
他轉頭就看陸煥下颌緊繃,神色幽冷。或許是一側光線的原因,明暗交界處的眉間浮出了幾分陰戾。
陸煥幽幽開口,“那你是怎麼應付他的。”
一說到這個,鬱白含神色頓時比他還幽幽,“用尊嚴換來的。”
“什麼?”
“我把病歷拍給他了。”
“……”
陸煥眉間的陰戾一瞬消散,薄唇微動。
鬱白含目光犀利,噌地翻身坐起,“你是不是笑了?”
陸煥語氣緩和,“沒有。”
鬱白含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對視幾秒,陸煥抿了抿唇。隨即長臂一伸將人拉進蘿卜坑裡,往被窩裡一躺,飛速關燈,“不早了,睡覺。”
啪,臥室裡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