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端端就用剛被吻過的飽滿的紅唇,湿漉漉的黑眼睛看著季臨,季臨像是花費了此生最大的自制力,他移開目光,然後用手覆住了白端端的目光:“明早六點還有會議,商討對策,八點正式第一次與勞動者代表會談。”
白端端崛起嘴唇透過季臨手指的縫隙看著他。
所以呢?
季臨的聲音帶了點喑啞:“你再這樣看我,我們今晚都不用睡了。”
季臨放下手,親了親白端端的眼睛:“你乖點。”
他的聲音帶了淡淡的喘息:“這個案子,我不能分心。”
白端端卻直勾勾地看著季臨:“你知道上床可以分散壓力的對吧?很多時候上完床狀態更好。”
季臨瞪著白端端,然後這不解風情地男人直接捂住了白端端的嘴。
然後在白端端的怒目而視裡,他輕柔地吻了吻她的臉頰:“是能分散壓力,但和你,我不想隻是為了分散壓力,所以現在不行。”
垃圾直男,雖然這麼直白的拒絕了自己,但白端端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跳的心律失常了。
不行就不行吧,白端端推開了季臨:“那說說案子吧,這個案子,為什麼不告訴我?到底我是你的女朋友還是容盛是你的男朋友?我竟然還要從他嘴裡知道你接了這麼一個案子。”
事已至此,季臨也知道白端端已經知道了納米公司的這個案子,他自知沒有再掩蓋的必要,隻是垂下眼睛:“容盛真是嘴巴大。”
“所以你幹什麼不告訴我?要是想象力豐富一點的人,都可以腦補出你隱瞞行程和工作內容,實際背著我在外面亂搞了?”
“不會亂搞。”季臨看了白端端一眼,“隻和你。”
白端端臉紅了,她虛張聲勢地瞪了季臨一眼:“那你為什麼隱瞞?”
“端端,我不是萬能的。”季臨有些局促地移開了視線,“我也會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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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臨頓了頓,有些幹澀道:“這個案子,目前的證據幾乎全部滅失,對方做的有備無患,手法老道,我的當事人發現時已經太晚,介入時已經沒有任何證據可進行保全,目前完全沒有取證突破口。”
他抬頭看向白端端:“很大概率,我會輸。”然後他撇開視線,“我不想你看到我輸。”
白端端心下酸澀:“所以你就像個傻子一樣全部自己扛嗎?”她在季臨面前蹲下,捧著他的臉,“可你就算贏不了,在我心裡也是最棒的啊。”
“這個案子,我想在你身邊陪著你。”白端端握住了季臨的手,“未來所有的案子,我都陪著你,陪你贏,也陪你輸。”
季臨突然有點失笑:“你怎麼不說,陪我一直贏下去,怎麼沒說相信我不會輸?”
“律師不是神,每個案子案情不同,證據保全程度不同,就像醫術再高的名醫,也救不了所有的病人一樣,人生在世,隻要從業,有贏就有輸,但全力以赴,竭盡所能,輸也輸得漂亮,問心無愧就好。”白端端看著季臨,“沒什麼輸不起的。”
她眨了眨眼睛,輕聲道:“就算這個案子和你父親的情況相似,但……你知道的,我們不是全能的,如果輸了,也沒有必要自責和有壓力,這不怪你。”
雖然隻是寥寥數語,但季臨已經完全明白了白端端心裡所想。她在擔心自己,擔心自己被拖拽回過去壓抑痛苦的經歷裡,擔心自己走不出來。
她擔心的也確實沒錯,季臨不告訴白端端,一來不想讓她看到自己輸,二來也不希望自己這些負面情緒影響到她,對於這個與自己父親案子幾乎完全相似的案子,季臨其實並沒有表面那樣鎮定,他內心確實帶了焦慮和壓力。
因為太相似,以至於真的不想輸,當初面對自己父親困境時的無能為力,季臨不想再體會一遍了。
大部分女生能在這個時候體諒並且給予感情的支持,已經是非常難得,然而白端端到底並非一般的女生,幾乎很快的,她直接進入了工作模式,與其陪著季臨消磨時間,不如陪著他一起戰鬥。
“一個人有時候會有思維局限,今晚不如我陪你一起理一理證據和細節,說不定可以發現突破點。”
白端端非常雷厲風行,幾乎剛說完,她就真的拿起季臨桌上的材料開始細細核對,一邊開始整理思路,一分鍾也不帶浪費的,簡直讓季臨懷疑剛才向自己提出危險誘惑要求的根本不是一個人。
隻是白端端這麼專業,季臨自然也沒再分神,兩個人還真的認認真真開始對當下的材料進行交叉復審,妄圖找出對方證據上的瑕疵。
隻是很可惜,這幾個高管顯然是有備而來,而季臨的客戶平日裡對合同流程和管理這塊又不在意,以至於勞動合同的籤訂除了書面備份外,根本難以找到郵件流或者別的溝通記錄等佐證。
……
不論季臨和白端端多努力,還是沒辦法。
根本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雖然你的客戶告知你他們的勞動合同都是一式兩份,公司存檔一份,勞動者本人持有一份,但一旦勞動者想訛那個雙倍工資,完全可以藏著自己的那份不提供,或者直接銷毀自己那份,那公司根本沒辦法舉證曾經籤過合同,畢竟這公司合規管理漏洞太多了,合同存檔除了書面的外,甚至連個電子掃描件也不做備份,更別說籤勞動合同之前和勞動者有留下任何證據了。”
季臨對此也相當頭大:“當初他們的勞動合同模板裡,我就建議勞動合同一式四份,公司持三份,勞動者一份。這樣不僅便於存檔管理,一旦出現丟失損毀,也還有備份,但是公司負責人覺得四份合同大可不必,當時公司初創期,租的辦公室很小,覺得每個合同需要存檔一式三份太佔地方而且浪費資源,所以最終堅持隻在合同裡規定了一式兩份,公司方隻有一份原件。”
“而因為當初創業初期根本沒有法務部,人事部門的員工流動性也非常大,工作交接壓根沒做好,整個行政工作簡直一塌糊塗,就算這幾個高管沒有蓄意損毀勞動合同,我估計也有不少合同在搬家和保管交接裡弄丟了。”
隻是事實已經如此,過去的一切已經沒法補救,千金難買早知道,這類早期時的合規問題也算是創業成長型企業最容易踩進的雷區,如今又被這幾個有心的高管蓄意利用放大,饒是季臨,也確實沒有辦法力纜狂瀾。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明天的談判。”季臨揉了揉眉心,“明天早上六點我會先和公司負責人開會確定下方案,八點開始就會和勞動者代表進行第一輪會談,但恐怕形勢不容樂觀,這些勞動者代表難保不會獅子大開口,畢竟如今納米行業好找工作,目前企業陷入了資金困境發不出工資也是事實,人的趨利性都會抓住這個機會最後再榨幹公司一筆的,何況這種群體性事件,一旦偶人煽風點火,情緒很容易蔓延……”
正如當初自己父親案件裡的那樣……
季臨說到這裡,漸漸放低了聲音:“如果不能贏,我能做的,也隻是盡全力談判降低公司的損失和支出了。”
隻是雖然嘴上和白端端保證自己情緒沒問題,不會因為這個案子就影響心情,然而季臨並非聖人,他多少還是有點挫敗,隻是很好地掩蓋著。
——
夜已經深了,季臨本想幫白端端再開個房間,然而白端端卻擺明了準備賴著不走。
“我不要,我特意飛C市,結果到頭來還開第二個房間被男朋友趕出去住隔壁,我不要面子的啊?”白端端坐在床上,黑亮的眼睛盯著季臨,“我不走,我就要和你一起住。”
季臨抿了抿唇,有點拿她沒辦法,他有點無奈,隻壓低了聲音:“和你睡一起我會睡不著。”
“誰說要和你一起睡啊?”白端端卻是眨了眨眼,“我睡床上,你睡地上。”
“……”
白端端看了一眼季臨:“我剛看過了,這酒店衛生打掃得挺好的,地上很幹淨,我給你再要兩床被子,一床墊在地毯上,一床蓋著,多完美啊。”
“……”
“好了,就這麼說好了,快點快點去洗澡,我困了,我要睡覺。”
季臨有時候覺得很無奈,自己遇到白端端,好像從來隻有束手無策一條路,她就大大咧咧坐在自己的大床上,擺明了準備雀佔鳩巢,可季臨一點辦法也沒有,她穿著白色的毛衣,不說話隻用漂亮的黑眼睛看向你的時候,乖巧的不像話,就算明知道白端端的乖巧都是一張皮,可季臨還是一句重話都舍不得和她講。
他沒想到自己成了合伙人,有朝一日竟然還要睡地上……
季臨又好氣又好笑地洗了澡,然後看著白端端忙前忙後地給自己鋪“床”,心猿意馬又有些恍惚的甜蜜。
在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時候,心裡剛才那些挫敗感、不安還有愧疚的壞情緒,都被白端端擠壓到了不知名的角落,眼下心裡充斥的,都是甘之如飴的甜美。
什麼也不做,光是和白端端在一起,就很好。
無關欲望,卻很滿足。
等關了燈,季臨就躺在軟軟的“床鋪”上,聽著大床上白端端微微翻身的聲響。突然就覺得已經足夠幸福。
輸掉就輸掉,白端端說的沒有錯,輸並不可恥,自己不是神。
……
季臨閉上了眼睛,妄圖說服自己入睡,隻是床上傳來了白端端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壓低了聲音:“季臨,你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