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一個勁道歉,便有人於心不忍了。
先站出來的是勇武侯家裡的嫡小姐夢琴,勇武侯一家隻出了這麼一個嫡女,平日裡可謂是當眼珠子護著,她哪裡見過這樣的血腥場面。
“長公主安,”她恭恭敬敬行了個禮才繼續道,“劉公子胡言亂語冒犯長公主,但他已經受夠教訓了,還請長公主息怒。”
她心地好,平日裡連下人都不太打罰,所以看見這場景忍不住心軟。
“那夢小姐是覺得,劉子業這樣壞人名聲、冒犯皇家威嚴是小事?”唐幼話裡帶著笑意,但語氣更外得冷,“若今日遭遇此事的不是本公主,怕是早已名聲盡毀,再難活於世了吧?”
似乎是有意刺她,還加了一句,“難不成夢小姐便如此高潔,壓根不在意自己的名聲,還是說夢小姐就喜歡慷他人之慨呢?”
這話叫夢琴臉色一下白了,她立即跪下,小臉蒼白,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而唐幼這話說得所有貴女心裡咯噔一下,她們無比清楚那些被破壞了名節、名譽的世家女子的下場,無論是多麼受寵的家中嫡女,隻要是因此讓家族蒙羞,便是輕則送去莊子裡,永不得回京都,重則便是一根白綾了結性命,以此來自證清白,還家族一個清譽。
如果再碰上夢琴這樣是非不分的,怕是要當場一頭碰死以證清白。
她們今日之所以在這裡,是因為她們的家族中有人庇佑了整個家族,有人則是世代簪纓世家,豈能因為一個女子蒙羞?
是啊,她們是看似風光,卻又無時無刻都如履薄冰的家族貴女。
事態進行到這一步,已經是完全失控了,想躲個清淨的侯夫人也不得不出來,“長公主安。”
她見人就是三分笑,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一點也不以長輩自居,不過唐幼也沒叫她起來。
自知理虧的侯夫人訕笑了下,“不知是何人冒犯了長公主,讓公主這般生氣,若是公主不介意,妾身也算是公主的半個長輩,還請公主莫要動怒,一切交由妾身處置。”
她這一套話可是恩威並施,即說了法理,同時也以長輩的身份施壓。
不過旁人或許在意,唐幼卻是一點也不在意的,“你以為本公主會在意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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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是侯爺的續弦,隻是過了多年,再也沒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身份了。
“本公主倒是不在乎這些,也不是很在意劉子業冒犯之言。”唐幼諷刺地笑了笑,“即便是他拿這些汙蔑又如何?本公主是這大禹朝的長公主,隨時都可以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她說得輕描淡寫,然後膩了一般把鞭子扔到元季懷裡,“今日也玩夠了,本公主便回去了。”
她人是走了,可留給其他人的震撼還遠沒有消失,即便是剛剛還替劉子業求情的夢琴,此刻也忍不住回想她的話。
實在是這長公主給人的感覺太奇了,她似乎什麼都不在乎,豢養面首、驕奢淫逸,她不在乎人說些什麼,更不在乎有人議論她。
有人好奇地拿起那劉子業寫下的詩句,掃了眼,原是寫的,“聞香識美人,知是異香來,纖腰掌中嬌,共赴巫山來。”
這詩的用詞大膽,其中蘊含的內容更是淫|亂不堪,直教人看了就臉紅心跳,也不知劉家嫡子從哪裡學來的詞,竟然也敢對著長公主說。
經此一事,怕是再也沒有好人家願意把女兒嫁去劉家了。
作者有話說:
寶們抱歉今天有點晚,因為下班好晚了,明天周六放假日萬!
一百瓶營養液加更會在工作日周一到周五奉上!以後每一百瓶營養液我都會抽空多更一章的,感謝大家的支持!雖然工作很忙,但是寫文是自己一直想做的,所以還是打算試一試!本文是第一次寫長文,可能有很多不足,但非常感謝大家的喜歡!
第28章 囂張跋扈的福星公主
唐幼回去的時候直接騎上了踏雪, 往城外跑了幾圈才坐上馬車往回走。
所有侍從們大氣都不敢出,人人都知道公主這是生氣了,若是此時辦砸了差事, 運氣好隻是一頓罰, 運氣不好可要直接被撵出府去了。
他們隻以為是劉子業的詩太過露骨惹怒了長公主,但元季卻不這麼以為, 他走之前深深看了劉子業一眼, 似乎是要把對方的面孔記住, 劉子業被他看得渾身發抖,汗不住地往下落。
不曾想長公主身邊的一個侍衛都有如此威壓, 他哆哆嗦嗦的, 連暈都不敢暈, 直到人都走了才敢昏過去。
場面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在宴上竟然有賓客暈過去,這事自然是主家的責任, 特別是裡面還摻和著永儀長公主。
侯夫人在暗地裡叫苦,這次的事情怕是不能善了。
唐幼一進馬車便面無表情地不出聲,隨侍的侍女是玉鶯, 她雖然依舊是唐幼面前的紅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 她總感覺長公主似乎與之前不太相同了, 她現在根本不敢隨便出聲, 生怕惹了對方厭煩。
倒是旁邊的侍女紅棗有些忠心在的,她見公主不高興, 特地叫人去買了永順齋的糕點, 永順齋的桃花酥在京都都能排的上名號的, 平日裡更是限量, 僅有一百盒,而且絕不多做。
若是別人想要隨時隨地去買怕是不行,但永順齋的老板前幾年恰好被長公主救過,所以自然是對救命恩人格外的不一樣。
隻要是唐幼派人去買,無論是何時都是有的。
“奴婢買來了公主最喜歡的桃花酥,公主不如多嘗幾口?”紅棗打開食盒,端出裡面可口的桃花酥。
玉鶯也在一旁幫襯著說話,“方才在宴上公主都未吃過什麼,光是欣賞公子們的才藝了。”
她這話其實是有些調笑意思在的,可偏偏觸碰到了唐幼的雷點。
唐幼本來都拿起一塊桃花酥了,聽了這話立刻把桃花酥扔了出去,漂亮的糕點被砸到地上,不成形狀後滾了幾個圈,最終被一雙黑黢黢的小手撿走了。
東西一被扔出來,玉鶯和紅棗立即噤聲,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玉鶯隱晦地提了一下嘴角,最後又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
在外面的元季一看就知道唐幼這是生氣了,他所以為的這個福星公主平日裡就是魚肉百姓,還不顧民聲建了一座觀星閣。
他不知道這不是唐幼想要的,而是國師假借唐幼的名聲要來的。
可進入公主府的這段時間,似乎每時每刻都在推翻他對這個驕縱小公主的認知,他本以為對方不學無術還驕縱蠻橫,卻沒有想到小公主根本就是個不受寵的孩子。
而且還帶著孩子脾性,現在看人把糕點都砸出來了,他也不管別人會怎麼想,直接翻身下馬,一躍進了長公主的馬車裡。
他進來的時候小公主正在生悶氣,誰也不看,就坐在一旁默默看著馬車的小窗戶,可實際上窗戶根本沒打開,小公主一看就是在盯著花紋暗自生氣。
“你們都下去吧。”他自然地命令侍女,仗著小公主平日裡對他的不同就為所欲為。
紅棗看了看公主,發現公主並未說話,立刻就拉著不願意走的玉鶯下了車。
元季這才看向小公主,“公主還生氣嗎?若是還生氣,可以抽屬下幾鞭子消消氣。”
想起小公主揮舞鞭子的漂亮模樣,元季的眼眸深了深,裡面翻滾著無數欲|念。
一無所知的小公主垂下了眼睫,濃密的睫毛形成了一片陰影,顯得她瞳孔的眼神更深,有種落寞感。
然後她提起了一個元季意想不到的人,“方才的夢小姐。”
她說了這幾個字就不肯再說了,甚至還狠狠把頭扭向一旁,一副誰來也不說的模樣。
蚌殼的一角已經被撬開,馬上就要露出柔軟可口的蚌肉來,現在又要縮回去的話,獵人可不會答應。
元季抓住公主的手,用手掌將唐幼的手整個包裹起來,以一種及其親密的方式給唐幼安全感,“她怎麼惹公主生氣了?屬下這就去教訓她!”
這話一聽就是大人用來哄小孩的,可是偏偏小公主會上當,她轉過頭認真地盯著元季,似乎是在分辨他說的話是真是假,確認對方眼眸真摯,裡面寫滿了對她的擔憂這才願意多說幾句。
“她是勇侯府的嫡小姐,勇侯府隻得了這麼一個女兒,其他的都是兒子。”
她說的話沒頭沒腦,讓元季有些不明白,小公主的身份尊貴,沒必要去羨慕一個小小勇侯府小姐。
“我之前的宴上,碰見她的阿兄給她藏了一塊糕點,還叫她偷偷墊一墊,千萬別餓到。”
即便是到現在,唐幼還是能記得,她無聊地在假山後乘涼,然後聽到了一陣男聲和女聲,本以為是來偷|歡的宮女侍衛,但沒想到男子是勇侯府家的嫡長子。
“餓了沒?大哥給你藏了一塊糕點,快點吃了,天子宴上最看重規矩,你莫要貪嘴偷吃。”他一邊說一邊溫柔地把藏起來的糕點遞給夢琴。
夢琴眼睛亮亮的,一邊點頭一邊接過手帕包裹著的糕點,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知道了大哥,我會注意的。”
她迫不及待地打開,一層層手帕包裹下,是一塊邊角有點破了的糕點,夢琴也不介意在,直接拿著一口一口地吃,吃相頗有些豪邁,一點沒有大家小姐的樣子,可見是餓狠了。
而她大哥也不嫌棄,還摸了摸她細軟的頭發,表情溫柔,眼含寵溺。
唐幼至今都記得那塊糕點的模樣,那是宮裡御廚最擅長的千層酥,最是愛碎,別說是拿著手帕包好了,便是御廚做好了放在盤子上的過程裡,都要擔心這糕點會不會碎掉。
而現在卻被人保存得這樣完整。
方才在夢琴出聲求情的時候,她立刻認出了對方,她故意諷刺一是因為她不喜歡這種慷他人之慨的行為,二是她竟然……有些嫉妒。
從小是孤兒的元季立刻明白過來,他曾經也體會過這種感覺,他是流浪的小乞兒,年紀又小,根本沒人要他做事,隻能終日在乞丐窩裡打轉。
每當看到有孩子的爹娘帶著他們去集市裡買東西的時候,他都會默默走開,不再朝他們討飯吃。
元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但四五歲的他一定是滿臉羨慕和落寞。
他隻以為像他這樣沒人要的乞兒才會這樣,卻沒想到表面榮寵風光的小公主也是一樣。
仔細想來,唐莫林這樣的阿兄確實不如沒有,而民間傳說中寵愛福星公主的皇帝更是連小公主傷了腿後都沒有過來看一眼。
他的心髒又酸又澀,像是被什麼包裹住了,又像是想要衝破什麼枷鎖,原來對小公主而言,福星這個身份帶給她的也不全是好處。
他有些心疼在深宮裡那個原本無人問津,卻因為什麼天命受到重視的小公主。
心跳如鼓雷,似乎有著什麼禁錮的情感要在此刻得到宣泄,他抓住唐幼的手指,蹲下的樣子像一隻忠誠守衛主人的大型犬,他低下頭,拉著唐幼的手指放在胸膛上,虔誠地許諾,
“我會永遠保護你,我的小公主。”
唐幼的臉連同耳廓一起都紅了,她抽了抽手,發現根本抽不出來,最後放棄掙扎,隻說了一句隨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