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最信任的江讓的那年,他背叛了我。
他朝著我抬起黑洞洞的槍口。
「季懷川,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和你上了床。」
我眸光微暗,眼底染上抹自嘲。
「那就給我個痛快的。」
話落,我左肩中彈,墜入萬米深海。
後來,在金三角最大的盤口,燈紅酒綠,各種勢力錯綜復雜。
有個不起眼的便衣攥緊了拳頭,死死盯著坐在人群中央,那個他朝思暮想了三年,本該葬身魚腹,卻在這裡沒心沒肺,談笑風生的男人。
感受到滾燙到要命的視線,談笑間,我從容不迫地抬起眼,指向了江讓。
「對,就是你,過來把衣服脫了。」
(女王上位受 vs 狠戾狼狗攻)
1
在我最信任的江讓的那年,他背叛了我。
江讓帶來的便衣佔領了我所在的快艇,幹掉了我帶在身邊的所有小弟。
現在,他把眾生平等的槍口對準了我。
我瞥了一眼,他手裡握著的是伯萊塔 M92F,射擊精度奇高,在軍用槍支裡被譽為絕對的暴力美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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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槍斃命,連痛覺都不會有。
但說起來,我也很冤。
我隻是個二把手,打工人而已。
燒殺搶掠的陰德扣我身上也就算了,現在便衣警察找上門來,也要讓我背鍋。
「季懷川,你已經落網了。主動交槍招供,或許還能爭取減免罪行。」
我身上沒帶槍。如果說有,那也是一些零散的部件,雖然我可以在幾分鐘內把它拼成一把完整的槍,但是我並沒有那麼做。
我不甚在意地看向海面:「可我聽說,向你們警察招供,是要交代細節的。
「你說,我該怎麼在你們的審訊室裡招供我們關系,怎麼交代我們之間曾經耳鬢廝磨的畫面……」
江讓眉睫微顫,咬牙切齒地打斷了我的話。
「季懷川,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和你上了床。」
我眸光微暗,眼底染上抹自嘲。
「後悔麼?那就給我來個痛快的。否則,我不介意讓你的同事聽到你的香艷……」
話落,槍響,江讓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
我的左肩被打穿,我看向他,眸間染上微微詭艷,倒映出船艙內的紅光。
突如其來的痛楚如潮水般湧來,仿佛每一寸肌膚都被無形的利刃撕裂。直逼死亡的痛覺,讓我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我強忍著痛楚,眼底染上抹自嘲。攤開掌心,讓他能夠看到上面刺目鮮紅的血。
「你看,你還是那麼沉不住氣。」
江讓的眼底瞬間湧上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動了動唇,還想說些什麼。
但我已經當著他的面向後仰去,如折翼的蝴蝶一般,墜入冰涼刺骨的萬米深海。
江讓手裡的槍驟然掉落在甲板上,幾乎是失態地撲到船邊,想把我撈住。
「季懷川,你給我回來……」
「別追了,他必死無疑……」
所有人都知道,在國境線上墜海,不會有任何一方勢力會沒眼色到來惹這一身腥。
哪怕那個人是道上以詭詐出名的季懷川,也絕不可能在這種條件下活下來。
江讓的手指輕顫著握著欄桿,看著波濤洶湧的海面,久久不能回神。
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人,就這麼死了。
「季懷川……」
再次念出這個名字時,舌尖都是苦的。
2
三年後,在金三角最大的盤口,燈紅酒綠。
我手指微顫著想給自己點一支煙,這是槍傷落下來的老毛病了,當然比起我那更為糟糕的肺來說,這已經不算什麼了。
坐在我腿上的本地小男孩看出了我的窘境,主動掏出打火機給我點煙,點著了,我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一圈淡淡的煙霧。
邊上的傑森饒有興致地盯著。
「嘖,你還是那麼喜歡漂亮的小男孩。」
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小男孩多乖巧啊,討人喜歡,反正我是不想招惹女人和不愛叫愛咬人的小狼狗。」
傑森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肩。
「難怪老大願意和你說話,你這個人,確實比我想象的還有意思!」
盤口裡人多眼雜,但是我卻能感知到有視線始終在我的身上。
這道陰暗的目光就像是影子一樣緊緊地跟隨著我.
似乎是想確認什麼,又怕什麼會是泡影,一碰即碎。
左肩上的傷不自覺地又痛了起來。
我忍不住痛哼了一聲:「嘶——」
傑森倒是沒有注意這許多,打發手下從車後備箱裡抬出兩個皮制的大箱子。
「現在就看貨嗎,季先生?」
盤口雖亂,但實際上外松內緊,所有人員都會被嚴格審查,不會傳出任何消息。
「等等,那個誰,過來。」
我咬著煙,姿態愜意。
「對,就是你,過來把衣服脫了。」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讓的身上。
三年不見,他的眉眼俊朗得更甚從前,即便是現在穿的是不起眼的本地服裝,也根本擋不住他通身矜貴正派的氣質。
他就這麼情緒復雜地看向我,微紅著眼,白皙的手指暴起青筋,好像有什麼極力隱忍的情感即將破土而出……
有人想讓我把正事先辦了,但傑森並不在意,更不想因此和我鬧得不快。
「看來我親愛的朋友又犯老毛病了,看到漂亮的小男孩,根本就走不動道。還不快把人給季先生帶過來?」
有人用槍抵著江讓的後腰,把他帶到了我的面前,嫻熟地一腳將他踹跪。
我的神色自然,抬腳抵上他的下頜。
他順從地仰著頭,紅著眼看向我。
「怎麼?是你自己脫,還是我幫你脫?」
幾個人粗暴地想去按江讓。
便衣多年的本能,江讓快速起身想反抗。
沒想到一把槍從他的身上掉了出來。
無數黑洞洞的槍口頓時對準了江讓。
連傑森也變了臉色,站起身。
「媽的,是不是條子?」
江讓的動作極快,撂倒了一個就想奪槍。
沒想到有人的速度更快,把他的手踩在腳底。
傑森吐了口痰:「還是個硬骨頭。」
他轉過身,拉長了語調問我。
「季爺,你發現的,怎麼處理?」
眾目睽睽之下,我從容地走到江讓的面前,蹲下身撿起那槍。
我聽到江讓低聲輕顫:「你還活著……」
我無動於衷,手指描摹過冰冷的槍線。
江讓被踹出了血,雖然是跪著。
但掙扎地想起身,被後面的人死死地錮住。
所有人都幸災樂禍地看著這場殺雞儆猴的屠殺,沒有人會救他。
大約是死意已明,江讓的眼裡居然有種解脫的情緒,聲音嘶啞。
「季懷川,死在你手裡也好,我不欠你……」
「呯——」
槍按下的瞬間,我的唇也吐出輕聲的槍響。
意料之中的槍響並沒有響起,江讓不可置信地抬頭,看我的唇邊揚起笑。
「一把廢槍而已。
「看來這位先生,很喜歡和大家開玩笑。」
傑森抬起手,身邊的小弟也隨之放下槍,但是他的目光始終陰冷地盯著江讓,並沒有放松警惕。
直到外面的勢力湧了進來,圍了這裡。
「例行檢查,裡面的所有人聽著,發現槍支即刻射殺……」
小弟早就安排好了,點頭哈腰地走過來。
「外面不方便,季爺、傑森先生,裡面請。」
我最後瞥了一眼在地上狼狽的江讓。
被人簇擁著,右手單手拋玩著兩個物件,頭也不回地往屋裡走去。
3
出了變故,交易也中斷了。
有人跟上來附在傑森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
隨後,傑森朝我神秘地揚起唇。
「季先生,我以私人的名義給你送了一份大禮,我想,你會喜歡的。」
回到房間裡時,察覺到有其他人的氣息。
我警惕地慢下腳步,但還沒有動作。
就被一個高大的身形用力按在墻上,親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忍不住蹙眉:「江讓,你慢點……」
黑暗裡的人並沒有回答我,隻是雙手牢牢地錮著我的腰。
把我抵在墻上,一遍又一遍親吻,想極力地確認些什麼。
「季懷川,為什麼幫我?」
我的腔調懶洋洋的,帶著淺淺的倦意。
「我沒有給前情人收屍的興趣,你死在哪裡和我無關,但經了我的手,我嫌臟。」
話落,江讓把我按在床上,他的動作激烈。
幾乎是沒來得及反抗,就被他狠了命地要。
事後,看到一地用完了的計生用品,我屈起腿,嘲弄地給自己點了支煙搭著。
「你的活還真是一如既往地爛。」
江讓帶著情欲,吻了吻我的唇。
「你也是。一如既往地,欠操。」
江讓的唇漸漸下移。
我左肩上的彈傷明顯可辨,他極為珍重地吻了吻,引得我一陣戰慄,輕哼出聲。
「疼嗎?」
「早就不疼了。」我的聲音沉緩,「我對自己的身體挺滿意的,哪怕包括這個槍疤。」
我手指上的槍繭自然地磨上他的臉。
江讓濕漉漉的短發垂在額前,聲音很淡。
「傑森說,讓我給你做情人。你現在把我趕出去,於你而言,不合適。」
我好笑地看向他:「那你想怎樣?」
江讓的臂膀有力地撐在我的兩側。
「再來一次。」
4
第二天起來沒有什麼精神。
我抬起腿,先把罪魁禍首踹到地上。
罪魁禍首在地上打了個滾才爬起,一臉無辜。
「怎麼,一大清早的那麼大火氣?」
我提上褲子,冷冷地瞥了一眼江讓,聲音啞得不太像話。
「一次是正常需求,七次是病,得治。」
走到門外,傑森的人已經在外面了。
因為昨日的變故,今日的交易格外小心。
兩個帶槍的小弟守好門後,兩隻皮箱子被人打開,兩排最先進的槍彈就這麼被陳列在我的面前。
我多瞥了一眼:「好東西,哪來的?」
傑森也懶得和我藏著掖著,雙手一攤。
「偷渡的,M 港的貨,算你們運氣好,就這麼一批。」
我也抬起手,身後的人被授意打開了箱子。
整整八箱的美金。
傑森吹著口哨,很是滿意。
還沒有來得及驗鈔,突然門後一聲槍響。
傑森立時反應過來,立即呵斥。
「誰開的槍?」
外面的小弟滿臉都是血:「條子來了!」
等他出去查看情況,我給了身後的人一個眼神,後面的人抱了箱子就跑。
傑森回到空蕩蕩的房間時,頓時怒極,把槍開得砰砰響。
「媽的,這條子和季懷川聯手搞陰的,追!」
金三角的地界,各種勢力錯綜復雜,槍是硬通貨。但是這些都有個前提,得有命活下來才行。
外面的樓層很高,我比畫了一下,想著怎麼從通風管道口滑到地上才安全。
還沒有來得及邁出一步,就被人扣著手腕按在墻上,那個本該和支隊會合的江讓此時卻出現在這裡。
看向我時,他的眸底此時蘊藏著幾近發瘋的風暴,聲音低啞得像砂紙上磨過的碎片,一點一點地割開理智的弦。
「這是第二次,你又想詐死跑路。」
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他先計較的會是我利用他的事情。
「我沒有想詐死,你看到的,我一向命大。」
我嘗試掙扎了一下,發現沒動,隻能一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你還真是沒變,犟得厲害。」
血液濺在江讓清雋的面容上,看向我時,他的眼眸陰沉得駭人。
「我是沒變,那你變了嗎?」
聽到他的話,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那你還是從前的那個你嗎?」
江讓黑沉下目光,盯著我:「季副支隊。」
我眼眸微動,神色卻沒有太多變化。
「看來是比三年前聰明了。」
我鎮定自若地對上他的視線。
「但我早就不是季副支隊了。你如果是以警察的身份來問我,那我無可奉告。」
我厭倦了這樣的質問,轉身想走。
江讓突然發了狠,把我抵到墻上。
「但我想你,想到發瘋了。」
外面槍聲在警報聲下砰砰作響,我的唇幾乎是要被咬爛,隻能模糊地聽到江讓在說。
「季懷川,你真是太狠了,你讓我殺了你。你能想到的,我回到警局後,看到我的轉正審批是你的筆跡,會是什麼心情?」
絕望幾乎是吞沒了江讓,即便是我沒有見過這三年的他,但是我也能想象得到,他會怎麼一遍又一遍地折磨自己。
因為心虛,我刻意回避了他的視線。
「你來金三角做什麼?」
江讓松開了我的腰,眼眸轉為冷靜。
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冷漠正直的模子裡去了。
「你都已經是通緝犯了,辦案的事情少管。
「該是我問你,現在你們團伙跑哪去了?」
真雙標,我在心裡默默地吐槽了句。
「通緝犯的事,你也少管,小心……」
我朝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死得快。」
空氣凝固了一瞬,我朝他無辜地抿了唇。
像是突然厭倦了重逢後這樣相互拉扯試探的遊戲,江讓驟然握著我的手腕摁到墻上。
江讓的目光看似散漫,實則在極其細致地觀察我的微表情,試圖看出些什麼來,有那麼一刻,我幾乎是覺得所有的偽裝無所遁形。
我動了動唇,剛想說些什麼,餘光卻是察覺到瞄準鏡的反射光。
有人在附近,用狙擊槍瞄準了我。
幾乎是低嘆一聲。
「江警官啊……我可以向你保證。」
我的神色未變,手指不動聲色地貼上了江讓勁瘦的腰,在他耳邊緩緩吐息。
「或許,有那麼一刻,我們會是一路人。」
江讓對我的猝然親近有些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