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又能兌換東西?”
“好幾輪都沒兌換,攢下來的。”
沈惕取下眼鏡,又換上一副紅色鏡片的墨鏡,勾起的嘴角平直下來,“我說話你沒聽見?”
他看向上野,挑了下眉,“面包好吃嗎?”
上野愣了愣,腦門幾乎要流出汗來,原來沈惕真的是在向他問話。
對著詛咒對象,他有些慌,一心隻想著如何能消除自己的嫌疑,於是主動招了,“我……我是跟劉成偉一起吃面包說話,但是、但是我之後上洗手間,我們倆就分開了,然後我就回自己的房間了,真的。”
“幾點?”楊明斜著眼睛問。
“大概……大概是十一點半?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上野不住地搖頭,用全身在告訴楊明,邪·教徒真的不是他。
“那難道就是我!”劉成偉急了,“你們說我是邪·教徒,那你們有證據嗎?!”
站在外圈的安無咎身子前傾靠過來,用手掌湊到嘴邊,作出說悄悄話的樣子,故意很小聲說:“昨晚有人在房門外鬼鬼祟祟哦。”
“對啊,為什麼要在我和楊明門口晃蕩!”鍾益柔雙臂抱胸,收回自己的手掌鏡子,搞得沈惕一下子頭也跟著歪過去,差點沒坐穩。
劉成偉脖子都氣得漲紅,喉嚨裡仿佛哽住似的,發出奇怪的聲響。
“我……”他憋了半天,最終帶著氣說出個理由,“我就是偷看你,怎麼樣!你進去的時候不是說要回去換衣服嗎!我就是想看看!”
“流氓!”
這話要是平日裡的劉成偉來說,倒也合乎情理,但如今一聽,多少顯得有幾分單薄。
楊明一皺眉,臉上露出些許難色,叫安無咎看個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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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也不相信吧。”他腳步輕而緩地走到楊明和劉成偉之間,一手攬住一人的肩膀,語氣輕快,“沒關系,不就是一個血條嗎,你還有一條命呢。”
他露出頗有些挑釁意味的笑容,看向楊明,“和我一樣。”
楊明氣極,甩開了安無咎,但他此刻無法肆意發作,他知道自己已經不似之前。現在的他隻剩下最後一個機會,隨時可能喪命。
短短一個晚上,局勢就出現了他始料未及的逆轉。
“你們好像還忘了一個人。”
一直不參與討論隻顧著挑眼睛的沈惕從沙發上起來,他選定了一副茶色墨鏡,飛行員款式,連接兩個鏡片的金色橫梁閃爍著神秘的光。
茶色鏡片下的綠眼睛變得更深,掃一眼在場眾人,最終對上老於。
“你可以隨意移動吧。”沈惕淡淡道。
“可以是可以……”老於的臉色顯得十分平靜,於是看起來可懷疑程度也有所降低,他想了想,“我的確是可以不受規則限制地進入任何一個房間,不過我記得,我昨晚進房間是和吳悠一起,他可以替我證明。”
被點名的吳悠也點了點頭,“沒錯,我昨晚跟老於聊了會兒天。”
沈惕瞥了他一眼,微笑著問道:“小朋友,你們是最後回去的兩個人?”
對於這個稱呼,吳悠用不悅的眼神回擊,但還是肯定了沈惕的話,“嗯。”
“早上呢?”沈惕又說,“你不是一直到五點都可以在各個休息室自由移動?”
老於點點頭,沒有否認,“是這樣,但是催眠氣體的藥效一直到早上六點,我沒辦法醒來。”
線索再一次打成死結。
這些信息對楊明而言,如同海面上難散的濃霧,愈來愈重,目光所及之處,什麼都無法分辨。他很難知曉最後駛向他的是什麼。
眾人的沉默將密閉空間裡的壓抑無限放大,像一個不斷膨脹的黑球。
最終被牆角的吳悠戳破。
“雖然他們三個可以進入到楊明房間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而且都說到了十二點以後,大家就會強制入眠。”
少言寡語的吳悠不疾不徐地說道,“但或許,邪·教徒和我一樣,甚至比我的能力更強,十二點以後不會受催眠氣體的控制,可以不用睡覺。”
“這樣的話,老於、鍾益柔和劉成偉,就都有邪·教徒的可能。”
鍾益柔想說什麼,又頓了頓,被上野搶先開口:“如果邪·教徒有特殊的能力,怎麼不是可以隨意移動呢?”
雖說上野的猜想能夠為自己開脫,但鍾益柔還是否認了這一可能,“應該不是,首先房間的規則限制得很明確,甚至可以說很繁瑣,條條框框寫了一大堆。”
她長長的黑色指甲點了點自己的下巴,“邪·教徒要是可以隨意破壞這個規則,寫這麼多還有什麼意義啊。再看強制休眠的問題,隻是一個很小的點,提了一嘴。”
“這張紙上也有提示。”楊明攥著手裡的紙,“上面寫了,‘子夜是燃燒馨香的朝聖,是我免疫的痛楚,是神聖的安息之時’。子夜說明了時間,燃燒馨香大概就是指催眠氣體,‘免疫’……”楊明冷笑一聲,五指聚攏,將手裡的紙張狠狠攥緊,“果然是可以在夜晚行動的。”
上野輕聲道:“好像……真的確定不了是誰了。”
楊明冷冷地看了一眼眾人。
“既然是這樣,不如車輪戰好了。”
鍾益柔一皺眉,驚訝道:“你說什麼?”
“車輪決鬥。”楊明重復道,“你們三個都有嫌疑,隨便兩個誰進去決鬥阈,再出來,換人上。”
鍾益柔反應最快,“你瘋了吧,我隻有一個血條!”
“你可以找找幫手,再說了,”楊明冷冷道,“你不是還可以給你自己多一條命嗎?”
面對楊明說出來的話,劉成偉也幾近崩潰,“我說了不是我!”
“你七個血條,怕什麼?”楊明冷漠道。
“哈,是啊,那你現在隻有一條血條,憑什麼命令我們!”劉成偉怒不可遏,壓抑和反抗往往相倚,鮮活的怒火令他早就忘記之前對楊明仰仗的姿態。
安無咎像是看了什麼出色的喜劇電影似的,笑得花枝亂顫,走到兩人之間,像是一副要拉架的姿態,“哎哎哎,別這樣。”
“奇了怪了。”鍾益柔盯著他,心道也有他做和事佬的時候。
“別這樣別這樣。”安無咎看一眼兩人,“要打就快點打啊,吵什麼架啊!”他揮舞起雙臂,“打起來!打起來!”
吳悠:“……”
他目視這一切,卻在安無咎的起哄中聽見什麼聲音,循聲望去,沈惕竟然看著這幾人吃起了面包。
在如此緊張的時候,他滿臉隻有看戲的表情。
楊明陰毒地瞥了一眼安無咎,繞開他走到劉成偉的跟前,目光陰冷,“你真的這樣覺得嗎?”
“別逼我把你的詛咒對象說出來。”他聲音低啞,沉悶的空氣壓縮著聲音裡的信息,變成小小一顆硬石,壓在劉成偉心髒,“再殺了你的暗戀對象,就算你活下來,你的價值能有多少?”
“兩分……你猜能排到第幾?”
劉成偉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得難看起來。
當初為了加入楊明一派,他們以信任的高尚名義將自己的紅黑線和盤託出,如今卻成了楊明捏在手裡最有利的把柄。
“這樣吧。”楊明轉過身,臉上浮現出一種令人作嘔的坦蕩,“老於和成偉先開始決鬥,怎麼樣?”
“女士嘛。”他擠出一個笑,“放在後面吧。”
於是,接下來的事依舊按照楊明的指示進行下去,人們一個一個沿著通道向前,尋找鬥獸場的看臺位置,而通道裡一盞一盞亮起來的燈,如同窮途末路前最後的光亮。
沈惕走在人群的末尾,當所有人都向前時,他悄無聲息地轉身,回到方才人們爭論時所處的休息室門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作祟,他低頭看了看地面,木質地板上的每一寸都被暗紅色的長毛地毯覆蓋。
沈惕踱著步子,看似漫無目的,最終停在了1號房的門口。他蹲了下來,修長的手指伸上去,被地毯顏色一襯,白得不像是人類的膚色。沉寂的門廊裡,他的指尖撫摸著地毯的毛流,順過來,又逆過去,頭壓得更低,湊得更近些,最終從地毯裡捻出一根金色的頭發。
忽而他又抬起頭,眺望遠處的6號房。
還有房門前的地毯。
沒多久,系統宣布決鬥結果的聲音響徹地堡。
鍾益柔血條不變,還是1條。
劉成偉和老於一樣,都隻剩下5條。
第16章 雙面離間 因為我會讀心術呀。
決鬥的戰況暗流湧動。
6個血條的流浪者老於對上7個血條的劫匪劉成偉,原本會以一分之差落敗,失去一個血條,可吳悠卻踏入決鬥阈之中。
“我站劉成偉對立面。”吳悠頭頂是滿格的能量條,冷著一張孩子氣的臉,“我有4個血條,這樣我們這一方加起來就是10。”
劉成偉氣急敗壞,吳悠站出來他並不意外,之前就針鋒相對,更不用說現在自己成了眾矢之的。他看著決鬥阈外的眾人,每個人的臉孔都蒙著一層猩紅的光,冷漠異常。
沒有任何一個人為他站出來,包括一直被他視為同伴的上野,也隻是在臺下看著楊明的眼色,一步也沒有挪動。
就這樣,劉成偉從7個血條變成了6個,打鬥中還被老於用短刀刺傷。
看著滿身是血的劉成偉,安無咎輕聲道:“這樣才像窮兇極惡的罪犯嘛。”
盡管劉成偉如此不甘心,卻也沒有對鍾益柔發起決鬥。躲過一劫的鍾益柔以自己恢復一個血條的能力向楊明交換,保住自己不參與決鬥,可楊明卻沒有應允。
“你們都有邪·教徒的嫌疑,就算我同意。邪·教徒對每個人的威脅都是平等的,誰知道下一個受害者會是誰呢?”
他說得正義凜然,實則暗藏私心。
但這樣一番話,也點出了其他人的心聲,在這個信任缺失的地方,每個人都不願隨便相信其他人,尤其對方還有邪·教徒的風險。
反抗楊明等同於反抗楊明身後的明牌上野,還有可能存在的暗牌,誰也不敢為了別人隨便冒這個風險。
無可奈何的鍾益柔採用了先下手為強的策略,對老於發起了決鬥,又以自己的能力作為交換條件,得到了吳悠和上野的支持,以10對6的優勢,贏了老於,保住自己僅有的一條命。
但她的條件是,誰先隻剩下最後一枚血條,就幫誰恢復。
當輪到鍾益柔和劉成偉,也不知是劉成偉受傷受挫,還是不想得罪可以回血的角色,他直接放棄了決鬥,自毀一個血條。
最終劉成偉的血條隻剩下五個,和老於數量一致,鍾益柔未掉血,受了點皮外傷。
三場決鬥下來,場上的局勢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原本穩固三人組也橫生裂縫,不再彼此信任。
而其他人的紅黑線,也在決鬥當中漸漸浮出水面。
受傷的劉成偉和老於走下決鬥阈,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間使用物資療傷,離開房門時,在外等候的安無咎手直接搭上了劉成偉的肩膀,這令他不適地側目,可那隻手又順著肩頭往下,最後在他褲子右側的口袋外停留片刻。
老於同樣看到這一幕,他心生疑惑,站在原地停了兩秒。
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如果劉成偉真的是邪·教徒,安無咎為什麼會跟他有關系?
老於想不通這一點,但也無法對安無咎下手,這是他的紅線,並且比自己的生存價值要高,隻有他活下來,自己才有機會進入前四。
哪怕安無咎真的和邪·教徒聯手了,他也不能動他。
得想辦法向安無咎坦白紅線,和他聯盟才行。
達成目的的吳悠在決鬥阈停留了半分鍾,離開決鬥室後,他將自己的連帽衫拉鏈拉到最上,領子立起來遮住嘴,一言不發徑直往桌球室走。
這是楊明和他約定好的地方。
進去之後,他將桌上框住球的三腳架拿起來,顏色各異的桌球四散開來,滾到桌面的各個地方。
剛打進去一顆球,門被推開。
“姿勢倒是挺專業。”楊明幹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吳悠收了杆,轉身面向他,“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