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沒,和我說的一樣,它不管真假虛實,反正就抓你心裡最難受的那塊!”錢艾氣憤地一捶暗格沿,“咚”一聲。
【鸮:建造者,確認!】
四伙伴耳內忽然想起提示音,和錢艾那一捶幾乎是無縫銜接。
錢艾條件反射地低頭看暗格沿,懷疑自己是不是無意中碰著了什麼語音按鈕。
吳笙、徐望、況金鑫,則不約而同看向唯一沒有出來的那個暗格——池映雪。
什麼建造者?怎麼就確認了?
【鸮:每個人心中,都有暗室……】
耳內的聲音,忽然輕下來,像是要哄著你,給你講一個甜美的睡前故事。
【鸮:那裡藏著這個人最害怕的東西,最深處的恐懼。經過頭盔篩選,擁有最精彩、最絢爛、最好玩暗室的人,自動成為建造者。接下來你們遇見的一切,都是他給你們建造的遊樂場……】
【鸮:寶貝兒,歡迎來到,腦內地獄。】
提示音消失,世界驟然暗下來,像一下子關了所有的燈。
連帶著空氣也靜了,靜得可以聽見隊友的呼吸。
腦內,地獄。
徐望在心中翻滾這四個字,終於撿起遺落的那塊碎片——剛剛停留在腦內最後的畫面,是媽媽笑著,隻是她的身下,是病床。
身下的承託力忽然消失,徐望猝不及防,摔到地上。
耳旁還有三聲“咚”,顯然小伙伴們也都同樣遭遇。
Advertisement
視野裡慢慢透進些許光。
淡薄,皎潔,微微的涼意。
徐望抬起頭,是月亮,被烏雲遮去一大半,隻剩下一條窄窄的邊,掙扎著灑下微光。
什麼太空艙,什麼暗格,統統消失,現在的他們,在一個陰霾的夜幕底下。
錢艾沒隊長那麼文藝,有一點光亮之後先看左右周遭,一看,就愣了:“這是……小雪的腦內?”
一座朱紅大門圍牆高聳的四合院,靜靜立在四伙伴面前,靜靜立在這荒野之中。
周圍沒有胡同,沒有街巷,沒有小路,也沒有栽花種柳,這院子就像被從北京城最繁華的一環內,憑空移到這荒野裡,又像哪個女鬼給投宿書生造的幻象。
院門很新,朱紅色的漆,在微弱月色裡,還能泛著光。
門前一對石鼓,光線太暗,看不清上面雕的什麼,但鼓身沒半點風化痕跡,仍雕紋清晰,顏色潔淨。
吳笙第一個走到大門前,原本隻是想近距離打量一下,無意間抬頭,卻愣了:“這有個監控攝像頭……”
三人立刻湊過去,果然,一個防備性十足的攝像頭安在門檐一角,正對著大門,誰來拜訪,都絕對無所遁形。
四合院,配攝像頭?
“小雪一天天腦袋裡面都想啥玩意兒……”錢艾徹底懵了。
吳笙抿緊嘴唇,正思忖著是敲門還是破門,大門卻自己開了。
錢艾果斷閉嘴,其他人也收斂呼吸,不發出任何動靜。
門內,一面磚雕影壁映入眼簾,雕的是仙鶴立於松枝上——松鶴延年。
老北京的四合院,進門不是院,先立影壁,風水上擋煞,也擋小鬼,因為傳說小鬼不懂拐彎,隻走直路。
左手邊過了門,才是真正的前院。
進了前院,那種分不清古今的違和感終於消失。
這就是一座修繕翻新過的現代四合院,沒跑了。前院收拾得很幹淨,裝修得也很簡單,基本還保持老宅院的原貌,但門窗、各處細節,都已是現代工藝。
不知是不是夜色緣故,明明處處看著都新,都幹淨,整個宅院還是透著陰森。
前院一排坐南朝北的倒座房,古時候是給下人們住的,此時兩個中年男人正在房門前下棋,一個晃著車鑰匙,一個扛著修枝剪,空出的另外一隻手,用來對弈。
小伙伴們躡手躡腳進入院內,沒敢再往前,隔著六、七米遠站定,靜靜看著那倆人。
像能感覺到視線似的,兩個男人同時轉過頭來。
扛著修枝剪的男人先皺了眉,語氣不善:“你們誰啊?”
話音剛落,四伙伴忽然同時收到一聲“叮——”
<小抄紙>:尋找池映雪。
四伙伴東南西北亂飄的心,總算捉到一絲方向。
雖然仍雲裡霧裡,至少,知道任務是什麼了。
眼看著男人神情越來越不耐煩,徐望連忙道:“我們來找人。”
“找人?”另一位也跟著站起來,手指頭上的車鑰匙,仍哗啦啦轉圈,“什麼人?”
完全不清楚眼下是個什麼情況,該如何進展,徐望決定來個直拳,說不定能轟出什麼線索呢:“池映雪,我們來找池映雪。”
車鑰匙和修枝剪一起愣了:“找小少爺?”
四伙伴猝不及防,也傻了。
小少爺?
這裡難道是……池映雪的家?!
第133章 等候
池映雪心底最深的噩夢, 在家裡。
四伙伴忽然之間猶豫了。
這裡藏著小雪最大的恐懼,或許, 也是他最不希望被人碰觸的秘密。
拿著車鑰匙的男人率先從呆愣中回過神, 進一步問:“你們來找小少爺是?”
拖長的疑惑尾音, 拉回徐望注意力,忙扯出無害笑容:“我們是他的朋友, 來找他……玩。”
給了個籠統得近乎敷衍的回答,不想樂了, 特高興特熱情地把他們往棋盤桌後的屋裡請:“還從來沒有小少爺的朋友過來玩呢,快進來坐……”
“喂,”扛著修枝剪的不樂意了,瘦削的臉拉下來, 愈發的長, “這一盤還沒下完呢。”
吳笙看一眼棋盤上的車馬炮,就知道為啥這位不樂意了,棋勢已經一邊倒, 這位修枝剪大哥穩贏。
“你這人,是下棋重要,還是少爺的朋友重要, 分不清深淺呢。”車鑰匙白他一眼,回過頭來看向四人, 又熱情洋溢的,“我是池總的司機,姓張, 那是老彭,拈花惹草的。”
“園藝師傅。”瘦削臉咬牙切齒給自己正名。
四伙伴不關心他的職業,他們更關心司機口中那個池總。
是池卓臨?還是……池映雪他爸?
實在無從判定起,池映雪從來沒提過家裡的事情,他們對他社會關系的了解,隻有一個池卓臨。至於家庭組成,父母情況,全是茫然。
張司機也壓根不聽徐園丁的抗議,直接打開房門,把四個人請了進去。
雖是坐南朝北的倒座房,可房內收拾得很整潔,空間也很大,擺著一組看著就十分舒服的沙發,茶幾上放著新鮮的水果。
這是個會客廳,想來半天的時候,應該是寬敞透亮的樣子。
隻是現在,光線和外面一樣暗,不,比外面還暗,稀薄的月光透進窗來,亮度又打了幾折,必須瞪大眼睛,才能看清地板和家具,不至於磕碰著。
“呃,張哥,”錢艾客氣地朝對方笑笑,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看清,“這屋裡……能開燈嗎?”
“哦,”張哥也朝他笑一下,帶著點抱歉,“恐怕不行,這裡沒燈。”
錢艾愣住,懷疑自己聽錯了:“沒燈?”
張哥點頭,神情特別自然,似乎不覺得這是個問題:“對啊,沒燈。”
剛坐到沙發裡的徐望和吳笙對視一眼,而後徐望傾身向前,客氣地問:“張哥,是這個房間沒燈,還是這裡都……”
“整個宅子都沒燈。”彭園丁進來,有點不耐煩,似乎嫌他問起來沒完。
司機瞪他一眼:“吃槍藥了啊,你什麼時候能改改你這不招人待見的臭脾氣。”
彭園丁一開口就被懟,鬱結於胸,果斷放棄進門打算,轉身坐回門口棋桌,自己和自己下!
司機這邊說完園丁,便在四伙伴對面的沙發裡坐下,又換上熱情好客的笑容:“我們家不安燈的,晚上嘛,就應該黑著呀。”
徐望定定看著他,卻沒瞧出任何破綻。
不是故意搞怪或者嚇唬人什麼的,他好像就是打心底這樣認為,所以笑得像個鄰家大叔,眼角的每一條魚尾紋,都透著和藹。
但越這樣,越讓人心底發涼。
這世上哪有人家不安燈的,就算真有這樣的人家,面對訪客,也該知道這不符合社會常識,沒道理這麼自然的說出來,就像吃飯喝水一樣隨意。
“有客人?”門口傳來一個女人聲音。
四伙伴抬起頭,一個中年阿姨,穿著樸素,身材微微發福,卻更顯親切。
“陳嫂你來得正好,”司機立刻起身,說,“他們是小少爺的朋友,你幫忙招呼一下,我去告訴少爺。”
“行,你去吧。”陳嫂和和氣氣,人看著樸實,聲音聽著也溫暖。
司機前腳走,陳嫂後腳就忙活起來:“您們稍等,我去沏茶。”
徐望想說不用麻煩了,可還沒張嘴,陳嫂已經沒影了。
偌大的、黑漆漆的房間裡,就剩下他們四個,還有虛掩著的門外,獨自對弈的園丁彭。
“隊長,他真能把池映雪找來?”況金鑫不放心地問,聲音壓得極低,以免驚動門外人。
徐望搖頭,這答案幾乎是沒懸念的:“不可能,你見過哪一關,坐著吃兩口水果就能交卷的。”
吳笙已經起身,在屋裡“參觀”起來,從家具到擺設,全細細查看,不錯過任何一個犄角旮旯。
錢艾倒心大,伸手就拿起果盤裡一個水果,他倒也不是真敢下嘴,就想著,聞聞味,醒醒腦,總不能掉坑吧。
不料一捏,水果就變了形,直接沾得滿手黏糊糊。
“我去,”錢艾低呼,“啥玩意兒啊。”
徐望和況金鑫湊過來,後者伸手沾了點他手上的“水果遺骸”,放鼻子底下聞一聞:“好像是……蛋糕。”
“老錢,”徐望看向果盤,“再捏一個。”
老錢愣住:“為什麼?”
徐望說:“驗證一下看是偶然還是全盤。”
老錢:“為什麼是我?”
徐望:“先撩者,負全責。”
錢艾:“……”
生無可戀裡,錢同學把盤子裡所有瓜果梨桃都捏爆了,無一例外,全是奶油蛋糕,隻是做得特別逼真,如果不去捏,從形態到氣味,都和真正的水果分毫不差。
幸好旁邊有紙巾,錢艾抽出好幾張,一邊擦手,一邊想不通地嘀咕:“這有錢人,吃的東西都稀奇古怪的……”
“你們過來。”屋角忽然傳來吳軍師的低聲呼喚。
三人連忙起身,走過去。
吳笙站在一個全自動魚缸面前,對著裡面渾濁的水,和水中遊來遊去的黑影,看得出神。
“不就幾條小魚兒嗎?”錢艾不明所以。
一道強光打在魚缸玻璃上——吳笙按亮了自己的手機電筒。
“靠……”錢艾一言難盡地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