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吳笙的聲音。
徐望一顆心提起,當著樂醒的面,他臉上必須保持冷靜,但心裡已經亂了。他多希望操場上空能來個直播牆,讓他看看自家軍師,哪怕一個表情,一個眼神也行,至少讓他知道吳笙的狀態。眼下這種沒著沒落的惦記,真能把人急瘋。
“B拒絕了六鬼魂的請求,點燃了歸西燭,卻在馬上要燒樹的那一刻,發現六鬼魂,其實是七鬼魂,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
趙昱侃:故事牌13——[多了一個]
“原來是被小王操控的A,像畫皮一樣,偽裝成少年之一,混在其中……”
趙昱侃:故事牌14——[畫皮]
他隻剩最後一張故事牌了,吳笙……徐望用力盯著天空,仿佛這樣,意念就能傳給遊戲間。
然而繼續講故事的,還是趙昱侃。
“B識破的太晚了,A已經先一步出手,殺掉了B,B含冤而死,化為鬼魂,但還是用鬼魂之力,點燃歸西燭,燒了樹,所有鬼灰飛煙滅,日記也就此毀掉……”
趙昱侃:故事牌15——[含冤而死]
樂醒朝徐望攤攤手,一臉“我早說過”的坦然。
“終於到了見證結局的時刻,”頭頂傳來趙昱侃故作惋惜的一嘆,“唉,就要翻結局了,好像沒有想象中的激動。”
“那就別翻了。”安靜多時的吳笙,終於開口。
趙昱侃的聲音頓住,即便看不見遊戲間,徐望也能感覺到他的措手不及。
剛還一心等著自家結局的樂醒,臉上的輕松已經沒了,和徐望一樣抬頭看天,微微眯著的雙眼,整個人已不自覺緊繃。
“你上一句說什麼?”吳笙忽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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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昱侃沒答,雖然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的,但本能,他不想配合對手。
吳笙也不指望他配合,直接自己重復:“所有鬼灰飛煙滅,日記也就此毀掉,對吧?”
“不好意思,你碰到了我的,關鍵詞。”
隨著最後三個極輕的,近乎呢喃的字,吳笙出掉自己最後一張故事牌。
吳笙:故事牌15——[日記]
打斷牌不能用在已經出掉15張故事牌的人身上,可關鍵字的觸發,卻沒有任何限制。隻要擁有關鍵字故事牌的人,想翻開這張牌,那講述權,就毫無疑問,必須轉移。
遊戲間和劇情線,都陷入了突來的寂靜。
哪怕徐望期盼著吳笙能絕地反擊,哪怕樂醒、趙昱侃,做了最壞的被人翻盤的打算,都不會想到,吳笙留的這張牌,是[日記]。
他用自己的[鐵盒]挖出的日記,讓故事線早早就圍繞日記開展,他要想出掉這張牌,簡直每個人的每一句講述,都是機會。可是,他把這個自己創造的、幾乎貫穿整個故事的東西,留到了最後。
趙昱侃終於出聲,仍固守陣地的驕傲,還是裂了一道縫:“從引出鐵盒裡的日記開始,你就想好要把它留到最後,當打斷牌了,是不是?”
“不是。”吳笙的語調裡,哪還有一絲沉重,滿滿春風拂面的愜意,“是我拿到故事牌,就決定了‘日記’做終極打斷牌,然後才帶你們挖出鐵盒。如果讓我看順眼、挑中的是其他故事牌,這個接龍的走向,可能就完全不一樣。”
趙昱侃聽懂沒聽懂,徐望不知道,反正他是聽懂了。
自家軍師這段話翻譯過來,就是——從這場對戰開始,一切已盡在我掌握,愚蠢的凡人,顫抖吧。
徐望捂胸口,那裡正在一陣陣抽痛。
什麼“聲音凝重”,什麼“聽起來壓力很大”,他竟然為了一個戲精·吳揪心了整個後半程!!!
“你應該用交換牌的,換掉我最後一張牌,你就贏了。”遊戲間裡,吳笙收斂笑意,看向趙昱侃,“但你不信我這最後一張牌能翻盤,反而擔心我留這最後一張牌,是故意等你來換,給你挖坑,對吧?”
趙昱侃不語,胸膛微微起伏,第一次,輸得這樣難看。
“這就是你失敗的原因,”吳笙不帶任何嘲笑,隻靜靜的,一字一句,“你看得起自己太多,看得起別人太少。”
第98章 結局牌
話已說完, 吳笙重新看向自己的結局牌,醞釀著給這個一路波折的故事, 畫上屬於自己的句號。
可還沒來得及開口, 結局牌, 自己翻開了。
吳笙:結局牌——[這就是他最後留下的話]
一同翻開的還有趙昱侃的結局牌——[一場大雨衝刷掉了所有邪惡]
兩個對戰者警惕抬眼,四目相對, 意外在彼此眼中捕捉到了同樣一絲詫異。
遊戲間和劇情線上空,同時響起聲音。
【任意講述者在講述結局牌之前, 都要進行觀戰者團隊戰。勝利,即可講述結局牌;失敗,則由獲勝觀戰隊的講述者,續接故事。公平起見, 即刻起, 翻開所有講述者的結局牌。】
觀戰者?
團隊戰?
吳笙不自覺皺眉,趙昱侃難看的臉色,倒舒展開來。
“還是應該出掉結局牌之後, 再講獲勝感言的,”他輕笑一下,“否則就很容易像現在這樣, 多尷尬。”
吳笙眉頭皺得更深了,良久, 一嘆,愁緒滿滿:“我隻準備了一套獲獎感言,再贏一場, 該說什麼?”
趙昱侃:“……”
遊戲間裡的吳軍師,發愁即將到來的“二次獲勝演講”。
劇情線裡的徐隊長,樂觀得更具體。第一,他對自己的三個小伙伴有信心;第二,隻要想講結局,就要進行團戰,這意味著即使他們輸掉這一場,輪到趙昱侃出完故事牌,要講結局牌的時候,還要進行團戰,他們仍有反搶奪的機會。
想得差不多,徐望在心底,隔空和觀戰室的小伙伴們傳遞隊長的叮囑——放輕松,你們可以的。
觀戰室。
這裡沒有一點徐隊長期望的輕松。
已透過直播牆,得知自家軍師勝利,並提前慶祝完的錢艾和況金鑫,突然被cue,一個當場懵逼,一個立刻抬手臂,著急忙慌翻看著。
原本靠牆角快睡著了的池映雪,一開始根本沒聽天花板上說什麼,直到查看完胳膊的況金鑫,伸手在他面前晃晃,說:“喂,要團隊戰了……”
池映雪怔了怔,待真正明白過來,眼裡的慵懶倏地散了個幹淨。
什麼叫一剎那靈魂附體。
什麼叫一瞬間鬥氣全開。
不用想象,直接看此刻的池映雪就行。
相比之下,觀戰室另外一角的趙昱侃隊三人,心態就簡單直接多了。
死局突然有了翻盤生機,他們當然要把握住,能不能把自家講述人受到的羞辱,連本帶利還回去,就在此一戰了。
【團戰時間10分鍾,最終戰場上剩餘觀戰者數量多的隊伍,獲得勝利;如數量相同,則講述權保持不變。】
【2號講述者觀戰隊,擁有戰場選擇權,請在2分鍾之內,走入你們選擇的戰場。】
隨著提示音,金錢池面前落下三道光影門,每一道門上,都能看見場地景象。
門1:學校地下室
門2:有枯井的學校後山
門3:偵探C的臥室
池映雪對場地沒有要求,能戰鬥就行,故而很自然等待另外兩人做出選擇,自己跟著進門就行。
可身旁兩位窸窸窣窣半天,也沒給出個結論。
池映雪等得有些不耐煩,但臉上並未表露,轉頭看向自家伙伴時,還是淺笑盈盈的。
兩個交頭接耳中的人,似有感應,同時抬頭,看他。
池映雪微微挑眉——?
況金鑫和錢艾用力瞪眼——!
池映雪:“……”
對心有靈犀絕望的錢艾翻個白眼,況金鑫則果斷放棄目光交流,直接伸手準備將人拉過來。
這一動作太突然,池映雪毫無心理準備,在胳膊被抓住的一剎那,他本能地用另外一隻手狠狠擒住況金鑫的手腕!
況金鑫猛地一疼,極力去忍,才沒出聲,隻張著大眼睛,不解地看池映雪。
“抱歉,”池映雪立刻松開手,歉意笑一下,“應激反應。”
錢艾看傻了,受不了道:“你還真是全天候備戰。”
況金鑫看一眼選擇倒計時,還剩40秒,再顧不上其他,立刻湊近兩位伙伴,在彼此身體的掩映下,悄悄抬起剛剛被池映雪抓的胳膊,點開徽章手冊。
7/23的徽章提示是——路。
封閉的觀戰室,再小聲音,那邊三人也聽得清楚,所以況金鑫沒說話,隻用點點徽章提示,再點點自己,然後用目光詢問——都明白了嗎?
錢艾立刻點頭,況金鑫負責解決徽章,他和池映雪負責解決戰鬥,這麼明顯再不明白,那就告別闖關吧。
池映雪自然也領悟了,但這樣用眼神交流真的有些傻……
還不明白?——遲遲沒等到池隊友回應的況金鑫,眉頭著急皺起。
放棄吧,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錢哥我這麼聰明。——錢艾拍拍況金鑫肩膀,緩緩搖頭。
池映雪:“……懂。”
圍觀全程的井靜林、伏崎和董晞:“……”
他們看不懂對方在商議什麼,但能看懂,對方支離破碎的默契。
三伙伴最終選擇了學校後山,徽章提示是“路”,教室和臥室,總覺得離這個提示有點遠。
走進2號門時,況金鑫終於得空,小聲和池映雪說:“對不起,我不應該隨便碰你,以後一定注意。”
不是陰陽怪氣,不是明道歉暗擠兌,就是真心的,覺得自己莽撞了。
池映雪晃了神。
直到學校後山的涼風吹臉上。
況金鑫的手腕已經紅了,池映雪清楚自己的力道,到了明天,紅還會轉淤青。
【鸮:有人對你使用了<[幻]死亡唱詩班>喲~~】
耳內突來的提示,終於拉回了池映雪的心神。
身邊隻剩一個錢艾,況金鑫早跑向後方“山路”,而對面,是三個一言不發已經出招的對手。
“上來就偷襲,太卑鄙了!”錢艾一邊控訴,一邊翻找自己的文具盒,翻兩下才想起來,“我去,<[防]兩耳不聞窗外事>是吳笙的!”
都怪背戰術背得走火入魔,現在錢艾腦子裡,全隊文具都在一個盒子裡。
“我光明正大用文具,怎麼就偷襲了——”幻具的使用者,人高馬大的伏崎,一臉無語。
“有說話的時間,還不如專心操控文具。”井靜林沉著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滿。
伏崎聳聳肩,閉嘴,專心凝神。
很快,池映雪、錢艾,連同已經跑遠的況金鑫,同時聽見一道極細的、神經性的耳鳴。之後,便是天籟般的童聲唱詩。
聖潔的唱詩聲中,三人視野中的景物,都開始褪色發白……
這幫人想用一個文具就結束戰鬥!
錢艾咬牙繃緊神經,衝遠處已經停下來的況金鑫喊:“別聽——”
況金鑫立刻捂住耳朵。
同一時間,池映雪已鎖定幻具使用者伏崎,危險地眯一下眼,出其不意衝過去!
伏崎嚇一跳,條件反射後退,腳下差點踉跄!
童聲唱詩因他的分神,有一剎那的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