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沉穩聲音散去,大高個忽然醍醐灌頂,他猛地看向吳笙和趙昱侃,前者看不出情緒,後者卻是欣然送別的神情。
“劇情……都是真的。”最後四個字,他幾乎是咬牙切齒。
趙昱侃氣定神闲:“下次來你就是前輩了,可以虐新人。”
技不如人,大高個輸得沒脾氣。
雖然臉被打得很痛,但山水有相逢。
這樣一想,他忽然笑了,沒說什麼“你給我等著”的反派標準臺詞,隻認真記下了趙昱侃的臉。
同場競爭,誰把自己贏了都行,但贏完了再來踩上一腳的人,他必須記清楚。
【鸮:寶貝兒~提前放假,送你回家。】
踏上回城列車時,大高個內心已然平靜。
但雅灰男沒有。第一,他到現在也沒搞清楚,大高個那句“劇情是真的”,到底什麼意思,而自己,怎麼好端端就交卷失敗了;第二,故事聽到一半,強制離場,還有沒有人性!你哪怕給個爛尾結局也行啊!!!
趙昱侃靜靜看著那兩個座位空下來,而後,目光移到吳笙身上。
“其實上一輪走廊戰幽魂的時候,就可以讓他們兩個提前回家了。”他輕輕朝吳笙搖頭,遺憾似的,“你的劇情人員,白白浪費一次機會。”
“用什麼策略贏,是我的事,”吳笙斂下眼眸,看自己剩下的牌,“我的劇情人員,隻需要玩的開心。”
闲談結束,故事繼續。
兩支隊伍的離去,不影響吳笙續接的主線。
“六少年的鬼魂被打跑,偵探C和體育生D,一人一鬼都死亡,但,偵探C給樂觀同學B,留下了自己的三根秀發,一旦B有危險,吹走一根秀發,便可解燃眉之急……”
Advertisement
吳笙:故事牌9——[秀發]
操場上,捏著三個頭發絲的徐隊長:“……”
他上一秒剛被那句“玩的開心”感動,下一秒就收到“三根秀發”,如今看著捏著的頭發絲兒在風中凌亂,心情復雜到一言難盡。
“小王這時變成厲鬼,質問B,當年為何沒人救我?現在來救,晚了。C和D已消失,A也已是鬼,你既然和C要好,C都死了,你也跟著殉情吧……”
吳笙:故事牌10——[殉情]
“小王撲來,B吹走一根頭發,立刻刮起大風,將A和B,卷到操場第二棵樹下,暫時脫離危險。剛剛被打跑的六少年鬼魂,也在樹下,見到他們來,痛哭,說他們當年欺負小王,隻是覺得有趣,沒想到對小王傷害那麼深,而小王在埋完日記之後,就吊死在了這棵樹上,怨氣滲透進了樹的年輪,燒掉這棵樹,就燒掉了日記……”
吳笙:故事牌11——[年輪]
“打斷。”
趙昱侃終於等到出牌的機會,不,應該說這個機會,比他預想的還要順,還要舒適。
“如果不是隻有一個隊伍能交卷,我還真以為你這劇情,是為我的牌鋪墊的。”他點開自己的第八張故事牌,從容不迫地續接,“想燒樹,普通的火不行,必須用,歸西燭……”
趙昱侃:故事牌8——[歸西燭]
第97章 翻盤
吳笙隻剩下一張打斷牌, 而在這次打斷之後,趙昱侃同樣, 也隻剩下一張打斷牌, 但現在講述權在趙昱侃手裡, 吳笙還是明顯處於被動……
徐望正盤算著遊戲間的戰局,替自家軍師擔心, 頭頂就傳來了——
“想燒樹,普通的火不行, 必須用,歸西燭……”
徐望後脖子一陣涼,有點無語地看樂醒:“你家一上線,畫風立刻毛骨悚然。”
“你家的故事線才可怕吧……”樂醒腦中不由自主閃回那些“情意綿綿”, 心情難以形容, 他真的,寧願走鬼故事。
“歸西燭,在學校後山的一口枯井裡……”
趙昱侃:故事牌9——[枯井]
話音剛落, 徐望和樂醒所處的操場,便成了荒山野嶺。
一口枯井,就在他倆面前。
井口不時吹出陣陣陰風。
徐望:“……”
靠, 午夜兇鈴了。
“樂觀的同學B走到枯井口,低頭往井裡看, 忽然被憂鬱少年A,推了下去。原來,A的鬼魂, 已被小王操控……”
趙昱侃:故事牌10——[操控]
徐望:“……”
樂醒:“對不住了。”
徐望:“不用你推,我自己跳!”
樂醒:“那樣不符合劇情。”
徐望:“那你象徵性推一下,我配合總行吧……”
可能是感覺這劇情對於樂觀的同學B,過於悲慘,樂醒還真的就象徵性地推了一下。
徐望立刻“啊——”地一聲,極其配合地……投井。
當然,還是腳衝下的,也得虧井不算太深,井底的泥土也夠松軟,徐望落到井底,除了腿腳震得麻一下,沒大礙。
等等。
徐望在幽暗的井底,忽然發現不對。
他們來枯井就是找歸西燭的,如果小王不希望他找到,為什麼還要把他推到井裡?這不等於讓他和歸西燭離得更近了嗎……
“被操控的少年A,向枯井裡投入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企圖將樂觀的同學B砸死……”
趙昱侃:故事牌11——[砸死]
徐望:“……”
很好,他現在知道為什麼推自己了。
頭頂唯一的光源,也被巨石遮擋,徐望抬起頭,巨石帶來的塵土,撲簌簌落到臉上。
他呸呸吐了兩下,等著劇情發展。
最壞的結果就是被砸死,然後回小黑屋唄,這麼一想,好像也不算太壞。
“石頭落下來的一瞬間,樂觀的同學B,吹掉了第二根頭發,石塊忽然碎成粉末,粉末倒回井外,困住了A的鬼魂,B飛快從泥土中挖出歸西燭,趁著A被困,爬出枯井,逃回學校……”
趙昱侃:故事牌12——[泥]
徐望灰頭土臉爬出井,周遭荒野和少年A一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學校操場。
他,拿著歸西燭,回來了。
其實不管劇情線怎麼走,他這邊都好說,最壞的結果,也無非是傾盡全力打一場。
吳笙那邊,才是真正的,不見硝煙的戰爭。
趙昱侃隻剩3張故事牌了,還手握1張打斷牌,1張交換牌,1張結局牌。
吳笙還剩4張故事牌,1張打斷牌,1張交換牌,1張結局牌。
而現在講述權還在趙昱侃手裡,徐望怎麼想,都覺得這局面對自家軍師,非常非常的不利啊!
“打斷。”吳笙平靜出聲,但平靜之下,掩著一絲,凝重。
徐望心裡咯噔一下。
吳笙是自負的,驕傲的,面對任何困境,都遊刃有餘成竹在胸的。這樣扛著壓力的吳笙,很少見,讓人莫名心疼。
使用打斷牌後的吳笙,沒有立刻續接,而是和趙昱侃說:“你應該有無數種方法,讓石頭砸不下去,未必非要用第二根頭發。”
趙昱侃說:“你那麼深情,人都灰飛煙滅了,還給留3個脫困之法,3條‘可能延伸的支線’,當然是越早用掉,越安心。”
吳笙說:“那你幹脆一口氣把剩下兩根頭發都吹了,多好。”
趙昱侃老神在在:“欲速則不達,總要顧慮一下故事邏輯。”
短暫安靜後。
趙昱侃的聲音,再度從操場上方傳來:“這是你最後一張打斷牌了,”他輕輕嘆息,像很遺憾似的,“從你用掉這張牌起,不,從你比我早用掉第二張打斷牌起,你就已經輸了。”
徐望不喜歡趙昱侃的裝逼。
但得承認,他說的是實話。
吳笙用最後1張打斷牌獲得了講述權,但這一輪講述能出掉全部4張故事牌嗎,就算能,趙昱侃也不會讓的。
他必然會用自己的最後1張打斷牌,重新奪回講述權。
到那時,再沒有打斷牌的吳笙,願意不願意,也隻能靜靜聽著趙昱侃把故事續完。
唯一可能翻盤的機會,隻剩下“趙昱侃的結局牌,和前文故事不搭,不合理”。
但徐望不相信,趙昱侃能給這個機會。
頭頂上,趙昱侃還在“好心”地給吳笙建議:“當然,你還有最後一張交換牌,歡迎使用,不過無論你換給我什麼,我都接得住。”
吳笙笑一下,聽著似乎有些強顏歡笑的味道,但說出來的話,可一點不輸陣:“我愛情談得好好的,一手花好月圓牌,給金山銀山都不換,換你的鬼牌?”
“好吧,你繼續,我洗耳恭聽。”趙昱侃的聲音,帶著一種必勝者的大度。
徐望握緊拳頭,恨不能上去掀桌。
向來好勝的吳笙,卻好像全然不受挑釁,再開口,已是續接的故事線——
“樂觀同學B回到樹下,剛要點燃歸西燭,六少年鬼魂跑過來阻止,原來他們才得知,被日記詛咒的人,魂魄會和日記綁在一起,燒掉日記,他們六個也會灰飛煙滅……”
“他們懇求同學B,不要燒樹,去感化勸說小王,放下仇恨,就像許多電視劇的結尾,反派幡然悔悟,這樣詛咒直接解除,被怨念禁錮的魂魄,也得自由,大家都好……”
吳笙:故事牌12——[電視劇]
“B拒絕。他告訴六鬼魂,不是什麼事,都能用道歉獲得原諒的。A害死D,A想一句道歉解決,D能接受?C傷害了B,C想一句道歉撫平,B就應該原諒?”
吳笙:故事牌13——[道歉]
“是,你們沒讓小王死,隻是打鬧,A轉信給D,也隻是求心安,C推開B,更是本能。但越是‘不覺得自己錯’的人,做出的事才越殘忍,因為沒有‘作惡’的自覺,所以惡起來,更沒輕重,更傷人。這就是天真的殘忍。但天真,不是殘忍的保護傘。小王不必原諒你們,D不必原諒A,B也不必原諒C,做錯事的人,就應該被記恨……”
吳笙:故事牌14——[天真的殘忍]
操場大樹下,樂醒皺眉看向徐望:“你們家講述人……是不是幹過什麼昧良心的事?”
不然沒辦法解釋,這語氣裡沉甸甸的懺悔啊!
徐望咽了下口水,心裡翻江倒海,哪還有工夫理樂醒。
這是用故事在和他道歉?從開始的後悔,到現在的不必原諒,都是在給他遞話?
如果是……能不能不要替當事人代言啊,被推一下誰還能一恨恨十年?有這執著他早就走上人生巔峰了好嗎!
“打斷。”趙昱侃的聲音,適時響起。
徐望料到了。
打斷牌是不能對已經出掉15張故事牌的人用的。吳笙還剩1張故事牌,1張結局牌,趙昱侃再不打斷,等到吳笙把最後1張故事牌翻了,就真的再沒機會了。
“你們輸了。”樂醒坐在樹下,優哉遊哉地撥弄地上的小草。
徐望抬頭看天:“還沒到最後呢。”
樂醒搖搖頭:“沒有打斷牌了,搶不回講述權,怎麼贏?”
“別忘了,”徐望說,“觸碰到對方的故事牌,也要交出講述權的。”
“你太不了解侃侃了,被4號引出[父母]一詞,搶了講述權,是他這一局裡唯一的失誤,越這樣,他記得越牢,同樣錯誤不可能犯第二次。”樂醒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想到什麼似的,莞爾,“你們講述人一手感情牌,我估計,侃侃會連友情都避開。”
頭頂上,傳來新講述人,淡淡調侃:“你的故事很感人,但是抱歉,結局歸我,恐怕還是要走恐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