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不知道他會在自己和黃怡之間選擇誰。
薛靜依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情不自禁的問道,“哥哥,你想讓我活下去嗎?”我活了,黃怡就必須死,你會怎麼選?
薛子軒用格外冰冷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的走了。他當然想讓妹妹活下去,但前提是她不能掠奪少年的生命。死亡是一種極其自然的過程,世上每一個人都無法避免,隻是或早或晚的問題。真到了那一天,平靜接受才是最從容的應對。
他並沒有看見,在自己轉身的時候,妹妹的眼睛裡充斥著多麼濃烈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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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替薛靜依參加比賽一直在周允晟的計劃當中。薛家想隱瞞他的身份,他就偏要名揚世界,等真相揭開的那一天,小小的薛家根本無法控制事態的發展。
為了確保他不跟外人接觸,薛家派了幾個保鏢監視。預賽已經開始,休息室裡坐滿了十二至十八歲的青少年,其中家世顯赫者不知凡幾,卻也沒幾個像他這樣高調,總是被一群戴墨鏡的大漢圍著。
有人很看不慣他的做派,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還有人試圖走到他跟前抗議,被幾個保鏢攔住。這一舉動為他招來了更多冷嘲熱諷。還未開始比賽就如此高調,等會兒輸了別太難看。
每個參賽者都曾錄制了一段VCR上交組委會,組委會將之剪輯在一起播放,為的是讓大家了解彼此的水平。
VCR是薛靜依未發病之前拍攝的,沒有經歷過生死磨難的她雖然也算有天賦,但在選手中間頂多隻能排中上。他們並不曾將她看作真正的對手。
而這樣一個實力平平的人,卻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確實讓很多選手憑生一種某人在狐假虎威的感覺。事實上,薛子軒的才華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這樣想著,不少人搖頭冷笑,主動疏遠了他。尤其是最有希望奪冠的奧地利選手漢娜,她為每一個選手都帶了一份小禮物,唯獨遺漏了周允晟。
這種臺下的明爭暗鬥對周允晟來說無關痛痒,他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低頭翻看一本曲譜。片刻後,休息室裡響起接二連三的抽氣聲,依稀還能聽見‘天啊我要暈倒了’之類的誇張表述。
周允晟心有所感,抬眸一瞥,卻見薛子軒快步朝自己走來。他今天穿著一套灰色禮服,脖子上系著一根黑白灰三色條紋交雜的絲質領巾,手上戴著純白的手套,看上去像是從中世紀油畫中走出的貴族。
其間有人攔住他要籤名,都被他拒絕了,走到少年身邊,他如冰雕般冷硬的面容才略微和緩,俯身問道,“緊張嗎?”
“不緊張。”周允晟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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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公平起見,我不能做你的評委,但我會在臺下看著你。相信自己,冠軍一定是你的。”他脫掉手套撫摸少年臉頰,表情和語氣說不出的溫柔。
周允晟腼腆的笑了笑。
薛子軒還想說些安慰的話,但是他發現自己在這方面格外生疏,擰眉想了很久也沒能找出一句合適的,隻得像雕塑一般站在少年身旁。他想自己或許可以給少年一個擁抱,剛準備彎腰,卻見薛閻被薛老四推了過來。
他立即擋在少年身前,“這裡是選手休息區,闲雜人等不能進來。”
“那他們是怎麼進來的?”薛老四衝圍在少年身邊的幾個保鏢孥嘴。看得這麼嚴,當少年是囚犯嗎?
“小怡有心髒病,為了避免他發生意外,組委會同意我們派人保護他。”
薛閻沒說話,隻冷笑了一聲。薛子軒還想趕兩人離開,一名工作人員匆匆跑進來,說是組委會要召開一個緊急會議,讓他趕快去。
“哥哥你去吧,我沒事的,叔公又不會吃了我。”周允晟輕輕拍打他手臂。
薛子軒反復握拳,冷冷瞪視男人一眼後走了。
“你們先下去。”薛閻衝幾名保鏢擺手。這些人無不知道閻爺的威名,哪裡敢違抗,低著頭魚貫出去。
“哥哥?叫得挺親熱的。他是你哪門子的哥哥?”薛閻握住少年手腕冷笑,上下打量他,嫌棄開口,“這是什麼衣服?每次見面你就不能穿得正常一點?”
周允晟拉扯身上純白的連衣裙,無奈聳肩,“這是組委會發放的統一服裝,女選手都這麼穿,我有什麼辦法。沒事,我很快就能離開薛家了,再也不用受這份罪。”
薛閻將他拉到身邊,揉捏他纖長的指尖說道,“比賽結束我們就舉辦訂婚儀式,我幫你定做一套禮服,你喜歡黑色還是白色?”
“你穿什麼顏色?”周允晟來了興趣,蹲下-身趴伏在他膝蓋上,眼睛亮晶晶的。
“我穿黑色。”
“那我穿白色。”
“好,就這麼定了。”薛閻輕快的笑了,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枚戒指往他無名指裡套,徐徐開口,“這是訂婚戒指,結婚戒指以後我們兩一塊兒去挑。等比賽結束,我幫你補辦一個盛大的求婚儀式,你想讓我下跪嗎?”
周允晟張開五指反復欣賞做工精致的鑽戒,又見他無名指也戴了一枚款式相同的,滿足的笑道,“不用了,求婚儀式我來辦吧,要下跪也該是我下跪,你隻管等著就好。”他按捺不住滿心的喜悅,抱住男人腦袋用力親了幾口,響亮的聲音引得所有人都好奇的看過來。
薛老四每次聽兩人對話都忍不住想笑,不得不喟嘆老板這回是撿到寶了。少年雖然才十六歲,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對這段感情投注了多少心力。他的愛如此深沉而又毋庸置疑,一旦認定了誰,就會緊緊拉住那人的手帶領他一往無前的向幸福奔去。
唯有這樣的人,才能讓心硬如鐵的薛閻動容。
薛閻摁住少年後腦勺,給了他一個唇舌交纏的熱吻,又捏了捏他指尖以示鼓勵,這才離開休息室。
選手們本就對周允晟的做派不屑,這會兒更認定了他隻是個耽於享樂和肉-欲的草包,便都不再看他,心中暗暗為薛子軒有這樣一個妹妹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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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有條不紊的進行,幾個種子選手表現都頗為不俗,評委們紛紛給出極高的評價。尤其是漢娜,她演奏的曲目是《康派涅拉》,世界上難度最高的鋼琴曲之一,在預賽階段就拿出這種曲子,把比賽的格調直接往上提升了好幾級。
排在她後面的選手如果沒有更亮眼的表現,最終隻能淪為陪襯,而評委們在水準拔高的情況下給出的分數或許會比他們的實際表現更低。
因為掌聲經久不息,她一直在向觀眾鞠躬致謝,直過了一兩分鍾才離開舞臺。周允晟恰恰排在她後面出場,此時正站在臺階下仰望。
“祝你好運。”與少年錯身而過時,她翹著唇角說道。
“你臨時改變了參賽曲目?”周允晟用標準的德語詢問。他記得參賽名單上漢娜報的曲目是《悲愴》,她忽然提高了難度會讓後面的選手陷入極其尷尬的境地。當然,如果有絕對的實力,這點小插曲並不算什麼。
“是啊,你也可以臨時改變一下。”漢娜笑嘻嘻的說道。
“你的提議很好,我喜歡競爭激烈的比賽。”周允晟微笑點頭,寫了一張小紙條遞給臺下的評委。
評委們看過紙條後大吃一驚,派人跟少年反復協商後見他心意已決,隻能點頭同意。坐在後面幾排的薛子軒見幕布遲遲沒有拉開,走過去詢問情況。
“親愛的軒,你妹妹臨時改變了曲目,她要彈奏《致帕洛切夫》。我們規勸過她,但是她並不願意採納我們的意見。So……”工作人員聳聳肩,表示自己也很無奈。
《致帕洛切夫》並沒有被收錄在《超技練習曲》中,但彈奏時的困難程度與它們相比隻高不低。這首曲子鮮為人知,彈奏者更是寥寥可數,不僅因為其需要大師級的彈奏技巧,還需要投入常人難以想象的充沛情感。
上個世紀最著名的鋼琴演奏家普法洛因為練習這首曲子而導致了精神崩潰。從那以後便再也沒有人能把它完整的演奏出來。它一經問世就被譽為‘魔鬼的音樂’,演奏者需要不斷地大力敲擊琴鍵,連續彈奏不協和弦,旋律至始至終都停留在高-潮未曾消退。
這首曲子首演的時候,聽眾由於受不了強烈的琴音刺激而選擇集體退場。從那天開始,《致帕洛切夫》就徹底退出了主流音樂的舞臺,直到一個世紀之後的現在,才有音樂家發現隱藏在它旋律中的獨特魅力而打算讓它重現人世。
但他們無一例外的失敗了,就連薛子軒也曾表示自己隻能彈奏出《致帕洛切夫》的形體,而無法重塑它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