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天在瀕死時勉強掙扎回來,握住站得最近的福順的手,一再強調,“朕一死就馬上把君後給朕送下來,朕一時一刻也離不得他!”既然得不到高旻的心,那得到他的人也一樣,死也要拉他一起,絕不讓他與璃王雙宿雙棲。
周允晟耳尖微動,心中喟嘆道:這就是所謂的死了都要愛還是愛你到死?李瑾天這人其實也挺不容易的。
福順早已哭得泣不成聲,隻能連連點頭表示聽見了。
李瑾天這才安心的閉上眼睛。太醫伸出食指在他鼻下一探,緩緩說道,“皇上已經駕崩了。”
殿內頓時響起悲痛的哭聲,一名太監要去敲響喪鍾,卻被天宸宮的侍衛攔住,鋼刀滑出刀鞘的摩擦聲令人心中一寒。
高旻慢慢站起來,臉上不見半點悲痛,隻有釋然、疲憊和解脫。他揮袖,命侍衛將所有人圍起來,自己則提著鋼刀慢慢踱步到周允晟身前,猛然抬手劈去。
周允晟忽然就笑了,本就豔絕天下的臉龐此刻銳氣四溢。他左手雙指一並夾斷了高旻的刀刃,右手隔空做了個攝取的動作將高旻吸到近前,緊緊扣住對方脆弱的脖頸。
號稱大燕第一猛將的高旻竟不是他一合之敵。
所有人都嚇得目瞪口呆,除了大內總管福順。
“報仇、報仇,李瑾天重生回來要報仇,高旻重生回來也要報仇,那麼齊修傑自然也要報仇。所謂的冤冤相報何時了說得正是如此吧?”他貼在高旻耳邊低聲一笑。
本就驚駭不已的高旻連魂兒都快飛了,驚問道,“你也是重生的?”
“誰知道呢?”周允晟惡劣的回答,旋即目露輕蔑,“上輩子,李瑾天會死是因為他暴虐無道,你會死是因為愚忠,與齊家幾百口人有什麼關系?齊家家主不過是做出了順應歷史的選擇罷了。你們重生回來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為何要將怒氣發泄在旁人頭頂,還為此殘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至少死時,他們是無辜的。昏君就是昏君,即便再給一次機會,照樣還是昏君,若換做是我,什麼樣的臣子駕馭不了。”
高旻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其餘皇子、朝臣、嫔妃、侍君連忙躲到齊貴君身後,隻為了尋找一絲安全感。這個時候齊貴君還能笑得如此雲淡風輕,想來應是早有防備。
周允晟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他朝站立在自己對面的李旭炎揚了揚下顎,“給你兩個選擇,一,放了我們,我們放了高旻;二,不放過我們,我們殺了高旻。你怎麼選?”
高朗說要拿他當人質威脅狼崽子的話令他感覺非常不快。這樣的滋味,還是叫他們自己去嘗吧。
聖旨借鑑了康熙冊封胤礽為太子和曹丕登基時的聖旨,資料來源於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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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我的小萌物們,也感謝所有支持正版的朋友,麼麼噠!
第67章 7.13——7.14
7.13
李旭炎表情平靜,眸光卻起伏不定,攏在袖中的雙手更是緊握成拳,發出咯噔咯噔的響聲,可見內心正遭受怎樣的煎熬。
高旻呼吸停滯了一瞬,隨即喊道,“皇兒無需顧忌君父,隻管殺了這些叛臣賊子!”
周允晟扣緊五指,他立時臉頰漲紅,額角青筋暴突,說不出話了。
李旭炎見狀閉了閉眼,似乎不忍再看,手臂卻稍微抬起,示意侍衛們隻管砍殺過去。成大事者理應懂得取舍,來日等他登基,定然會將齊修傑和六皇子千刀萬剐挫骨揚灰,為君父報仇。
被圍剿的眾人嚇得雙股戰戰,魂不附體,唯獨周允晟朗聲笑了,抬手震袖,將襲到近前的士兵們盡皆拍飛,手中的鋼刀亦折成幾段,叮鈴哐當落在地上。
這是什麼武功路數?竟能把震袖帶出的氣流化為無形的利器,簡直駭人聽聞,鋼刀都能折斷,那血肉之軀呢?捂著胸口爬不起來的士兵們感到一陣後怕。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神情恍惚。
周允晟依然在笑,抽-出高旻用來挽發的玉簪,隨意擲出去,“帶這麼點人就想殺了本君,李旭炎,你太天真了。你信不信,即便眼前隔著千軍萬馬,本君要殺你也易如反掌。”
他的動作不快,卻暗藏雷霆萬鈞之力,一名士兵眼見那玉簪襲來,連忙揮刀格擋,卻聽叮的一聲脆響,刀刃被玉簪刺穿一個小洞,去勢卻絲毫未減,劃破李旭炎臉側寸許皮膚後深深扎進門柱當中,隻留下頂端一顆緋色寶石嵌在外面。
該用上多大的力道才能把脆弱易碎的玉石化為比鋼刀更為堅硬的暗器?若是他有意取五皇子性命,五皇子怕是已經死了幾百回了。
莫說李旭炎帶來的士兵,就連躲在周允晟身後的眾人都覺得腿軟。
沒想到看似身體孱弱的齊貴君卻身懷如此鬼神莫測的武藝。若是他想殺誰,怕是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了。但他偏偏幽居深宮,不問世事,也不知是真的淡泊名利還是在暗中籌謀。藏的可真深啊!簡直深不可測!
眾人驚悚。
事情發展到眼下這種局面,齊修傑究竟出了多少力?亦或者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是了,當李瑾天赦免他的那一天起,所有的事情才逐一走向失控。本以為成不了氣候的廢人,卻原來是隱藏的最深的,把所有人都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執棋者。可怕,太可怕了!
思及此處,高旻一陣虛脫。
在眾人驚異萬分的時候,周允晟繼續開口,“五皇子果然是大丈夫,知道有舍有得的道理。你的決定很明智,想必你君父會為你感到驕傲。但如果我辛苦養大的兒子這樣對我,我定然會將他兩隻狗腿都打斷。沒心沒肺、忘恩負義的東西,簡直畜生不如。”
李旭炎被他嘲諷的臉色漲紫,高旻的表情也十分難堪。之前他的確為兒子的殺伐果決感到驕傲,但作為一個父親,被兒子毅然而然的舍棄,心裡如何會好受?
二人汲汲皇皇,竟有些迷茫絕望之感。他們心知憑天宸宮的幾十名侍衛,今日怕是殺不了齊修傑,但凡他救出一二位閣老,他們立時就會被判為亂臣賊子,路途中的六皇子便能舉起正義的大旗率兵直逼皇城。雖然高朗已有安排,但這些安排是在二人順利拿下養心殿內所有人的情況下才能發揮作用。
囚了這些人,逼迫幾位閣老偽造一張聖旨,五皇子就能順利繼承大統。消息宣揚出去,六皇子就是那亂臣賊子,可以號令全天下人殺之。
圍困一個養心殿和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勳貴有何困難?高旻最初以為這將是自己此生經歷過的最簡單易勝的戰役,卻沒料遇見了此生最可怕的敵人。
上一世的齊修傑也是這樣一個深不可測的人嗎?難怪他能笑到最後。可憐他和李瑾天,都以為這人隻是個空有錦繡外表的草包。
高旻臉色灰敗,不敢再想,寄希望於兄長盡快率領高家的私兵入宮接應。
恰在這時,門口走進來一個高大的人影,徐徐開口,“孩兒怎敢舍棄君父?就是把整個天下都送到孩兒面前,也絲毫不能與君父相比。”
從逆光中走出,眾人這才看清來人的面孔。好俊偉不凡的一張臉,好嗜血的一雙眼睛,好冷酷凜冽的氣度,這人正是在南境歷練了三年的六皇子李旭東。他走時模樣還很青澀,如今高鼻闊眉,狹長鳳目,削薄嘴唇,無一處不彰顯成熟穩重,足有八尺三寸的身高令人倍感壓抑,更別提他厚重的衣擺還在淅淅瀝瀝的滴著血,想來應是一路從城門殺入宮中時所染。
他氣場實在太過強大,竟將五皇子襯託的一無是處。有些朝臣還想著若能活命,幹脆歸順五皇子得了,老實說他是眾位皇子之中最優秀的一位,身份亦最貴重,卻不知先帝抽了什麼瘋,硬是看不上他。
等六皇子與五皇子並排站到一處,五皇子明顯瑟縮了一下,面露倉惶驚恐,六皇子卻連個眼角餘光也未給他,兩人高下立現。難怪先帝要把六皇子藏在南境,難怪要越過五皇子立他為新君,道理卻在這裡。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究竟哪一個才具有真正的帝王之威。
他身後還跟隨著許多同樣身披鮮血的士兵。與天宸宮的侍衛不同,這些人表情淡漠,目光森冷,看人的時候仿佛在看一樣死物,這是經歷過無數殺戮才能練就的冷酷,是真正的百戰之師才能具備的氣勢。
高家的私兵安逸了三年,早就沒了血性,哪裡是他們的對手,更別提整日拘在深宮中屍位素餐的侍衛了。
李旭東看也不看旁人,隻貪婪的注視著君父那張格外被時光眷戀的容顏。他走時這人是什麼樣,回來依舊是什麼樣,無論歲月如何流逝,都帶不走他眉眼間的傲然。他是如此獨特而又重要的存在,正如方才所言,給他一整個天下也不能交換。
帝位、權利、江山,連這人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哪怕整個世界都崩塌了,隻要君父還在,又跟他李旭東有什麼關系?若非隻有登上帝位才能得到君父,他絕不會稀罕這個位置。
“君父,我回來了!”他迫不及待的走過去。
周允晟扔掉手裡半死不活的高旻,狠狠將許久沒見的狼崽子抱進懷中,然後愣住了。這人真是太高大太粗壯了,他的胳膊竟然圈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