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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是裝著火炮和彈藥的辎重車沒有掉下去,壞消息是掉下去的那輛車裡裝著他們的口糧。
司棋洛夫帶了大隊伍三天的口糧,就是計劃著路上耽誤一天,花兩天來打下黑城,所以三天口糧綽綽有餘。
如今兩輛裝口糧的車,隻剩了一輛,再扣除昨天到現在一天半的消耗,也就意味著他們隻有一天時間來攻打黑城。
是停下來休整半日,再攻向黑城,還是不休整,直接過去?
大部分人都選擇略微補充下體力,直接殺到黑城。
事情到了現在,所有人的耐心都被消磨得一幹二淨,許多人都煩躁到了極致,隻想趕緊打進黑城,今晚就在黑城過夜。
司棋洛夫也知道這樣過去,手下的狀態和精神都沒辦法保證。
但已經不能再拖了。
其實此時他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隻是隊伍到了現在,已經不是他說不前進就能不前進的了。
之前他鎮壓過太多次下面的騷動和混亂,所有人都對他怨氣很深。
再鎮壓一次,恐怕第一個被幹掉的就是他自己。
於是這樣一群烏合之眾,就這麼直奔到了黑城前。
到了後,見城四周空蕩一片。
樹木全被伐除,樹枝都沒跟他們留下一根,顯然對方早就提防他們現場搭建攻城器具。
司棋洛夫有攜帶簡單的攻城器具,就是幾把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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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不過是以防萬一,他們之前打江東三個屯莊,從沒有用過攻城器具。
對他們來說,攻城就是直接拿著火炮轟開對方的城門城牆即可。
真是一群烏合之眾!
可就是因為這群烏合之眾拿著利器,竟讓人隻能與他們迂回戰鬥。
……
城牆上的人,早已洞察到羅剎人的到來。
所有人都整裝待命,但都記得大人交代過的話,沒進入有效射擊範圍,不準隨意放箭。沒有懸戶遮擋,不得隨意探頭往外看。
懸戶是一種守城器具,一般設在城牆垛口上,用以遮擋敵人射來的箭矢。
不過被衛傅讓人改了一下,上面覆蓋了厚厚的棉被,棉被用水浸湿,踏實,釘在懸戶的木板上,用來擋火槍。
敵人正在向前推進。
所有人躲在垛口後的人,都緊張地等待著,等待著敵人進入箭矢射擊範圍。
可令人遺憾的是,敵人的隊伍在距離城池還有兩百米的地方停下了。
遺憾聲紛紛而起。
劉長山緊咬牙關,手按佩刀,斥道:“慌什麼,本就沒指望你們打。”
他身旁,衛傅身著一襲棕色皮袄,頭戴同色皮毛,皮袄外也罩著一層隻護了前胸的藤制胸甲。
說是胸甲,其實就是編制藤牌時編廢了的那些圓形藤牌。
兩邊用皮繩穿過,綁在胸前。
說來說去,還是軍備不足的緣故,僅有的十來副鐵甲,被衛傅給衛琦了。他和劉長山,甚至老爺子,都隻能用這種簡陋之物,簡單地防護一下。
可即使這種胸甲,也就外面的隊伍,和守在城牆上的一部分主力有。
“準備好投石機,敵人應該不會再推進了。”
衛傅看出來了,敵人的火炮有效距離應該就在這個位置,對方能打到他們,但他們的攻擊手段隻有弓箭。
弓箭想射到那麼遠,且不說準頭,射一會兒,弓手就會疲憊,臂力匱乏,所以他沒把主力放在城牆上是對的。
劉長山忙命令道:“快把投石機準備好,”
負責投石機的兵丁,忙把投石機推到垛口處。
……
戰爭是無情的,幾乎沒給彼此一個喘息的時間,炮聲就響了。
這一炮如裂石穿雲。
所有人都不禁顫抖了一下,同時感覺到城牆似乎有一種微微晃動感。
“都不要慌張!”
“現在這種時候,慌張沒用!記住,你們的族人家眷都在身後,守不住這裡,迎接敵人的炮火,就是他們。”
這一次為了統管全局,衛傅把手裡所有的精銳都放出去了,守在城牆上的,除了一部分從城裡抽調的男丁,其他的都是個屯莊的人。
這些人雖身在黑城,蠻荒之地,平時少不得見血,但卻從沒有打過仗。
老爺子其實說得沒錯,衛傅這裡才是最難的。
必須要把這些‘生兵蛋子’鎮服了,讓他們幹什麼就幹什麼,而且還要時刻注意到他們的心理狀況。
不得怯戰,不得懼怕,不然一處出現缺口,潰敗的就是一條防線。
幸虧敵人不會攻城,隻會拿火炮轟擊!
也幸虧城牆城門都在黑城人,孜孜不倦地勤勞下,被澆出了近一尺的厚度!
衛傅暗想。
撐著!
多撐一些時間!
為外面的人拖延時間……
“用投石機回敬他們,記得注意躲避。”
……
第一顆石頭被拋出去了。
黑城的兩架投石機,都是小型投石機,隻能投射百斤左右的石頭,射程也就隻有兩百米左右。
和對方火炮射程差不多。
唯一的缺點就是準頭不行,這玩意拋出的石頭,都是隨緣落地,也就是說隻能往人堆裡砸。
砸不中就不中了,若是砸中殺傷力不比火炮差。
羅剎人打了黑城一炮。
這一炮在羅剎人看來,隻在城牆的冰層上砸了個淺坑。
投石機拋來飛石時,他們還沒反應,直到聽到身邊傳來兩聲巨響,才知道對方竟有投石機這種東西。
沒砸到!
城牆上,發出一陣遺憾聲。
“沒砸到就再投,反正你們也沒事幹,一次不中,多砸幾次,總能中!”
劉長山黑著臉,一通訓斥。
眾人忙又去忙上了。
……
顯然對面也是這麼想的,於是接下來隻聽得炮聲轟轟。
一炮又一炮打在城牆和城門上,讓人隻覺得地動山搖,感覺這城牆都快守不住了。期間還夾雜著對面火槍的零散射擊。
有些人沒有躲避經驗,時不時就能聽見一聲痛呼,倒下一個。偏偏這時有一炮打穿了懸戶,掉落到了垛口之後。
隻聽得一聲巨響,有人慘叫有人哀嚎。
終於有人害怕了。
嗷地一聲,就失去理智往城牆下衝。
一見有人跑,便有許多人下意識也才往登城踏步口處奔來。
薩倫山等一眾十幾個人,不幹活,也不守城,唯一的任務就是幫大人看著所有人。按照大人的吩咐,若有人出現潰逃行為,他們要迅速斬殺對方,形成威懾。
可到底是第一回,就有人遲疑了下。
這一遲疑,第一個逃跑的人就越過他們消失在梯口處。
就在這時,此人倒飛了回來,竟是一個女子走了上來。
“跑什麼跑?往哪兒跑?這道城牆後就是你們父母妻兒,你想能往哪兒跑?”
“夫人!”
竟是福兒來了。
“都害怕,但是我們都逃不掉。你們男人先頂著,真把你們打幹淨了,後面還有女人們上。還是不是個爺們!難道還不如我這個婦道人家?!”
此時這人經過一摔,又經過福兒這麼一罵,也清醒過來,面露羞愧之色。
方才有逃跑之舉的男人們,此時也都是面色羞愧。
“都各回各的位置。白大夫,麻煩你救治下傷患。”衛傅走過來道。
白大夫也帶著幾個人在城牆上,暫時充當軍醫。
他忙招了招手,從他身後跑出來幾個人,用簡單的擔架把被火炮擊傷的人抬走了。
“你怎麼過來了?”
“外面打成這樣,我在家裡能坐住?可不光我來了,你看看下面……”
衛傅往下看,城牆上的男人們也不禁往下看去。
城牆下,聚集了許多婦孺老人。
外面炮聲隆隆,其實所有人都害怕,但他們都下意識聚到這裡來,畢竟這一戰關系著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狗子他爹,你可別跑啊!咱可沒有這麼丟人的男人!”城牆下,有婦人仰望著上面喊道。
“好好聽大人的話,爹就在這等著你,要是你沒了,爹就去填你的位置,咱父子倆要死死在一處!”
還有人在說什麼,但沒有人再繼續聽了。
城牆上的漢子們把眼淚一擦,罵道:“跟他們狗日子的拼了!”
“拼了!”
“幹他娘的!”
一時間,兩臺投石機不間歇地往外投著巨石。
還有些拿著弓箭的弓手,藏在懸戶之後,想象自己平時捕獵時的冷靜,一箭又一箭射出去。
雖然由於距離過遠,箭的準頭極低,但一箭不夠,就十箭來湊,總能射死一兩個。
所以伴隨著城牆上出現傷亡,羅剎人的陣地也陸續出現傷亡了。
方才一顆巨石剛好砸中了人群,順著巨石的射道倒下了一連串的人,一片哀嚎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