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著衛傅就走,衛琦跟在後面也走了。
走到門外,看了看守在門外的下人。
想了想,福兒還是道:“給他們弄些水來洗洗,再弄點吃的,我看另外兩個人人事不省,把白大夫找來給他們看看,免得人死在這兒了晦氣。”
終究還是嘴硬心軟。
下人忙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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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去後,大郎已經睡著了。
福兒那口鬱氣已經出了,見衛傅神色復雜,不禁道:“怎麼?你不會把他說的話,放進心裡了吧?”
“其實他說得沒錯,我若不是娶了你,一定比他慘。”
“怎麼這會兒多愁善感起來了?這可不像你。”福兒睨著他,又玩笑道,“可不是,你娶了我,是你上輩子燒了高香,祖墳上冒了青煙,所以你一定要對我好,我說的話,你一定要聽。”
衛傅將她拉過來抱著。
“你什麼時候說的話我沒聽?我敢不聽,爺和爹都饒不了我。”
福兒笑道:“裝相,你裝就是,爺都說你其實精得很。”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脫下衣裳,躺進被窩裡。
衛傅嘆了口氣,低聲道:“我倒沒想到德妃和賢妃會死那麼慘。”
一個女人最光耀的時候,她們經歷過,一個女人最悲慘的命運,她們也承受了,最終塵歸塵土歸土,不過是黃土一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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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們也還好,最起碼死之前,兒子還在身邊,還護著她們。我想她們死的時候,一定不害怕,而是坦然就死,因為心裡有執念,有想保護的人。不像小五兒,雖沒有死別,但卻生離,而且是最傷人的生離。”
兩人沉默了許久,都沒有說話。
福兒突然摟緊了衛傅,道:“以後不管你要去哪兒,一定要把我跟大郎帶上,我們永遠不分開。”
衛傅摩挲著她的發。
“嗯,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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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兒沒有再管衛璠和衛兆的事。
至於衛傅和衛琦事後有沒有去看他們,她也沒關注,她隻知道那三個人目前就在那個小院裡養傷。
據說在炭礦裡虧空狠了,尤其是凍瘡十分嚴重,得一陣子養。
她最近十分忙碌,忙著洞子菜的事,忙著闢個新酒坊。
總是在官衙裡蒸酒也不是事,每次送酒搬酒進進出出,實在不太方便,對官衙門戶的安全也有所妨礙。
她打算弄個地方,把酒坊搬出去,最好把家裡種的洞子菜,也挪出去。還有那些狗,都養在官衙也不是個事。
頭頭都是事,但隻能一頭一頭地來。
由於太忙,她竟是到了除夕的前一天,經人提醒,才知道竟然要過年了。
其實誰不是這樣呢?
一大家子人,大抵也就牛大花闲一些,王鐵栓忙著洞子菜的事,劉長山不用說,哪兒都少不了他,連多壽都被衛傅叫去暫時忙文書上的事了。
王興學也忙,本是幫妹妹忙的,忙著忙著,他竟忙出了一些想法,覺得他們跑出來的那些路子,隻拿來賣洞子菜太奢侈。
當地產什麼?
貂皮。
除了最出名的貂皮外,還產各種毛皮,以及山參和魚。
當地有三種魚是歲貢魚,一種叫鲟鳇魚,一種當地人稱哲羅魚,還有一種細鱗銀魚,都是肉質細嫩,味道十分鮮美。
以前毛蘇利還在時,每年都要進貢一些給黑龍江將軍,再由黑龍江將軍獻到京城。
就是這麼好的魚,卻苦於當地人沒地方售賣,要麼打了魚,就在當地賤賣了,要麼就是自己吃了。
至於毛皮那就是更是賤賣。
這黑城裡有一半的商人,都做的與毛皮有關的生意,以前王興學也販賣過毛皮,問問當地百姓的賣價,他不禁大罵一句奸商。
何止賤了一半,他恨不得拿出錢來,把這些皮子都收回去。
可百姓們也沒辦法,毛皮商人聯手壓價,他們也不可能為了一張兩張皮子,就往墨爾根,甚至龍江城去一趟。
久而久之,當地毛皮價廉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他給福兒出主意,說‘神仙倒’不光可以拿來賣酒賣菜,還可以賣魚賣皮毛,隻要把生意網拉出去,這黑城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座寶山。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運送。
所以他跟福兒說,眼光不要局限在墨爾根龍江那邊了,沿著黑河往東,有許多城池,那些地方也不能放過。
他這趟從建京到黑城,一路上輾轉車行有感,他們若有一個大車行,遍布各地,是時不光可以運酒運菜運糧,也相當於掌握了當地的商業命脈……
福兒讓他趕緊打住。
他的想法是好,隻要想想就覺得無限美好,但現在——
“哥,你現在先讓我過個年,等過完年咱們再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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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黑城官署熱熱鬧鬧過大年時,江東有一座龐大的宅院裡,也正在過年。
隻是他們的過年要更為繁瑣,大年初一第一件事就是祭祖。
由家主領著一眾人告慰先祖,他們在此地繁衍生息,族人越來越多,家族的勢力也越來越大,讓先祖不要擔憂後輩子嗣。
謝家主是大年三十的下午回到黑城的,當晚陪著妻眷兒女吃了頓團圓飯,第二天三更不到,便起來主持祭祖事宜。
好不容易忙罷,長子謝雲看出父親的疲累,扶著他去坐了下。
“爹,難道這趟去龍江城見將軍不順?”
其實謝雲昨日就看出來了,但爹剛回來,又是除夕,未免掃興,就沒有問。
謝家主臉上的皺紋,比前些日子又深了些許。
“咱們這樣的人,怎可能見到將軍?隻見到了那位富順總管,與對方一番交談,我倒也看明白了一些事。”
謝雲下意識問:“什麼事?”
“富順總管雖沒有明說,但見他言談之間,那位安撫使的來頭應該不小,將軍不願與對方正面起衝突,但炭礦的利益將軍還是要的。”
起先謝雲沒聽明白,等明白後,差點沒罵人。
“意思就是銀子他要,麻煩不願管,讓我們自己解決?”
謝家主看了長子一眼,他這個兒子還不算傻。
“他當將軍,管轄一地,自己的地盤上弄了這麼個人來,禍害得我們進退不得,現在什麼都不管,讓我們去與官作對?荒謬不荒謬。”謝雲憤怒道。
荒謬,但事實就是如此。
“你也不要太激憤,官之一字,不是從來如此?”
當年他們謝家也是官,官場上的門道簡直太清楚了。
當官的都是伸手要銀子,縮手躲麻煩,走一步想十步,壞事都是下官的,好事都是自己的。
更何況他們現在連下官都算不上,用他們燕人的話來說,就是個奴才。
謝雲深吸一口氣。
“那爹,你現在打算怎麼辦?難道真要去對付那個安撫使?”
“隻有他消失了,那些被捆綁在一起的人才會群龍無首,炭礦之危自然迎刃而解。”
說到這裡,謝家主頓了一下,問道:“我不在這些日子,炭行那兒如何了?”
提起炭行,謝雲的臉色暗了下來。
由於挖炭的人太少,別說龍江了,黑城的炭都供不上了,已經被人鬧了好幾回。
“雖然我回來後,謝松怕掃了我的興,沒敢稟報我,但料想是不好的。一旦供不上就會有人鬧,鬧著鬧著,就會有人覺得炭是黑城的,為何要被我們謝家卡著脖子,中間再有人慫恿煽風點火,我謝家的大難就在眼前。”
謝家主說得格外悠長。
“我謝氏一族,當年遭受大難,能在此地繁衍生息,漸漸站穩腳跟,又越過王家成了江東第一家,就不能敗在我手裡。”
“那爹,你說這事怎麼辦?”
“我走之前,記得有人來稟報,說王家最近一直派人打探官署的事,雖不知那位安撫使到底哪惹到了王老鬼,但以王家那個老陰貨的性格,從不會無的放矢,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一次可以聯合一下王家。”
第116章
“聯合王家?”
謝雲有些遲疑,“就怕族裡有人不願意。”
當年謝家是越過王家,才能坐上江東第一家的位置,兩家可以說是交惡多時。
用句淺白點的話來說,一家的狗從面前路過,另一家的人都要呸上一口唾沫,用來詮釋自己的不屑。
“此一時非彼一時,這件事也不用宣揚得人盡皆知,王家也不是鐵板一塊,你先讓人去聯系一下王老鬼那一脈,先探一探對方的意思再說。”
“是,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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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兒回來時,大郎正趴在炕上俯身喂蘇勒糕點。
由於大郎在炕上,而炕又較高,身子太肥腿又太短的蘇勒,要把四條狗腿都伸直了,巴在炕邊上,才能夠到大郎的小手。
一個喂得十分高興,一個吃得狼吞虎咽。
見娘來了,大郎激動地揮著小手,把福兒嚇一跳,生怕他一頭栽下來。
兩個大步走近,才發現炕上坐著一個人。
衛傅正盤腿坐在炕上,看著什麼文書,而另一隻手穩穩地按在兒子的腿上。
這樣就不怕大郎一個不慎栽下炕了,因為當爹的拽著腿呢。
福兒的臉頓時臭了起來。
“有你這樣按著兒子的?”
衛傅見福兒臉色不好,又順著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才恍然大悟她在惱這個。
“這不是怕他栽跟頭,不讓他去炕邊,他非要去,說喂蘇勒吃東西。”
福兒挑眉:“所以就吃成了這樣?”
糕點的碎屑撒了一地,大郎手上臉上粘得都是碎屑,快成了小花貓。
嘴裡說著,她把大郎抱過來拍了拍,又把烏珠叫來,把撒在炕上和地上的碎屑收拾了一下。
“以前你可不是這麼不講究的人,被子上沾根我的頭發,你都要嫌棄我一頓,現在不嫌了?”福兒嗔道。
她說得是以前還在東宮時,那時的太子可是又講究又傲嬌,那時她還是個小宮女,得侍候著太子爺,沒少被嫌棄。
現在他當爹了,糕點碎屑撒一片他都能視若無睹,還能以這種方式按著兒子。
衛傅被她埋怨得連連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