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琦站出來道:“你們想幹什麼?”
福兒覺得他有點憨,這一看就是來找茬的。
“你給我起開!”
上來一個男人推衛琦,誰知竟沒推動他,那個叫虎哥的道:“小崽子你給我走遠點,虎哥找人麻煩,你還敢擋道?”
衛琦本就是個暴脾氣,對福兒服軟,那是惹不過,可不代表能容許別人在自己頭上拉屎拉尿,當即和人打了起來。
可他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手裡也沒兵器,對方反而能從懷裡摸把匕首摸把刀什麼的。
再加上地痞流氓打架,可不講究什麼,從來都是以多勝少,一時十幾個人圍著他,竟把他給纏住了。
虎哥又帶了幾個人,朝福兒圍來。
“細看才發現你這小娘皮長得還不錯,你那小男人不太中用,不如帶著孩子改嫁你虎哥?”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福兒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強搶民女!
但她可不是任人搶的個性,抽起旁邊賣傘攤子上的一把傘,拎在手裡。
地痞甲嘲笑道:“虎哥,這小娘皮竟然想跟咱們動手。”
虎哥摸著下巴,一揮手道:“讓這小娘皮見識見識咱們的厲害。”
眼見幾個漢子圍上來,福兒正打算舉起傘,突然傘柄被人捏了住。
是衛傅,也不知他什麼時候來了。
Advertisement
“你抱著大郎往旁邊站站。”
他的臉很冷,也不知在一旁看了多久,又或是對方哪句話觸怒了他。
接下來福兒見識到衛傅的‘我會武藝’,到底是什麼武藝了,反正比她仗著力氣一通亂打好多了,而且打的姿勢極其帥氣。
把大郎給激動的,一通啊啊喔喔。
打鬥就在大郎啊啊喔喔中結束了,衛傅扔掉手中傘,道:“滾!”
虎哥連滾帶爬帶著人跑了。
衛傅走過來,把手中紙袋遞給福兒,把大郎接了過來。
福兒道:“我才發現你武藝這麼好。”
本來是誇獎的話,可這人大概天生就臉皮薄,面上僵著臉,福兒竟看到他耳根子有點泛紅。
不禁又湊到他身邊低聲道一句:“夫君,你好俊啊。”
福兒可不常叫衛傅夫君,隻有極個別時候逼她逼狠了她叫一聲,平時都是衛傅長衛傅短的。
這下好了,臉也紅了。
衛傅輕咳一聲,正想說什麼。
一旁圍觀的攤主有人道:“小哥兒,小娘子,你們快走,那王虎背後有人,是五城……”
話音還沒落,這人當即閉了嘴,躲到旁邊去了。
再看,竟是一隊穿著五城兵馬司衣裳的兵丁朝這裡走了來,為首一個年輕男子騎在高頭大馬上,馬旁邊陪著的正是方才跑掉的那個王虎。
這是打了小的,來了大的,打了大的,又來了老的?
.
庾淼生為西城兵馬司四個副指揮之一,本來巡街的活兒是不用著他來幹。
可每年從正月初一到十五,都是琉璃廠附近最熱鬧的時候,各種廟會雲集,人多小攤販也多,難免會生出些亂子,所以每逢這個時候,他們都得換著帶人巡街。
本是正百無聊賴,誰知竟碰見王虎。
庾淼知道王虎是個地痞,但這個地痞十分湊趣,平時喝酒泡澡堂子逛八大胡同,總是服侍在他身邊畢恭畢敬,他也願意讓對方仗幾分自己勢。
像庾淼這種勳貴家的子弟,承爵輪不上自己,隻能領一些闲差,在普通百姓面前耀武揚威一二,屬於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紈绔子弟。
他見王虎被打成這樣,一時也有些惱怒是誰如此不給自己面子,這西城誰不知道王虎是自己的人?
王虎見庾爺跟自己來了,也覺得找到自己的威勢了,直接衝到衛傅等人的面前,惡狠狠地放話道:“敢惹老子,你倒霉了!”
又招呼那些兵丁上來抓人。
“快,快把他們抓起來!”
可兵丁們屬於五城兵馬司的人,可不是他王虎的人,還是要等庾淼發話。下面兵丁一邊往近處走,一邊望向副指揮使。
誰知卻看到副指揮使目瞪口呆,一副眼睛快掉的模樣。
衛傅微微眯起眼,看向不遠處騎在大馬上的庾淼。
庾淼下意識翻下馬,還有一隻腳在馬镫上時,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這位現在已經不是之前那個站在一眾皇子王孫之間,被所有人捧著的存在了。而他也不是那個站在外圍的外圍,隻能仰望著中間的勳貴子弟。
可即使這位現在失去身份,能是他惹得起的?
自打新皇登基以來,這位就杳無音信,許多人都猜測這位應該是死了,新皇不可能放過這麼一個威脅自己地位的人。
可皇後還好生生的當著皇後,能任憑自己兒子被殺?
反正宮裡如今的情形,地位稍微低點的人都看不懂,自然也不是庾淼能懂的。
他隻知道,他惹不起這位,哪怕對方失勢,也不是他能惹起了,很可能因為自己與對方產生交集,還有丟命的可能。
於是庾淼忙又攀上馬去,也不說話,就倉皇駕著馬跑了。
把那一群五城兵馬司的兵丁,弄得是面面相覷,讓王虎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副指揮使都走了,兵丁自然也要走,留下王虎一個人,愣愣地站了幾息,忙也跑了。
所謂的要倒大霉,就這麼被化解了?
福兒心領神會道:“他是不是認識你?”
衛傅不確定道:“好像是章平侯家的子孫。”
“什麼叫好像?你都不知道他是誰,就把他嚇跑了?”
“先回去再說。”
因為這一場變故,周圍圍觀的人都在往這裡看,福兒等人也顧不得多說,忙離了開。
回到家後,一時也說不出什麼章程,福兒決定打今天起,盡量少出門。
她是看出衛傅打算了,是要去考春闱的。
他們自打來了京城後,一直沒人找上門,顯然大隱隱於市,還是有點用的。
如今不管怎樣,先讓衛傅能赴上春闱是重中之重,在這之前,還是少在人前拋頭露面,也免得節外生枝,誰知道哪會兒再碰見個熟人。
“你現在也知道節外生枝了?”衛琦挑眉道。
福兒氣勢洶洶戳了戳他肩膀:“你跑出去玩時,也沒見你記得不要節外生枝。”
等回了房後,福兒有些愧疚對衛傅道:“也是我玩忘形了,竟忘了在京城可能會碰到熟人。”
衛傅安撫地拍了拍她道:“若真怕人知道,我們現在也到不了京城。”
說是這麼說,接下來的時間裡,福兒還是收斂起來。除了她、衛琦和老爺子偶爾出門買些菜,平時幾人都是不出門的。
也就上元節那日,一行人在琉璃廠附近的燈市逛了逛,但由於之前玩得太過,此時看燈市也沒什麼興致,所以逛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與此同時,黎家那邊也收到了有人在京中看到衛傅的消息。
說來也是巧,庾淼回去後憋了幾天,還是沒忍住,一次喝酒時跟人說了看到廢太子的事。
還算他機靈,隻說看見了,沒說怎麼回事,可這事還是在勳貴子弟的圈子裡傳了起來,不知怎麼就傳到了黎家二房黎柏的小兒子黎越耳裡。
黎越回來就跟爹說了,黎柏不信。
黎越就去把庾淼帶了回來,讓他親口跟他爹說。
黎柏知道後,自然想知曉衛傅的下落。
也是巧,那日王虎吃了虧,又見庾爺不幫他報仇出氣,便想私底下尋仇,讓人尋訪打聽,竟打聽到了福兒他們所住的位置。
這邊正尋思怎麼報仇,那邊黎柏把事情稟給了親爹鎮國公。
當晚,一輛十分不起眼的黑色馬車,停在了福兒他們住處的大門外。
第76章
福兒正在廚房做飯,聽到有人敲門,便去開了。
門外站著個穿深藍色寶相紋棉袍的老者,年紀大約有六十左右,雖然穿著簡單,但看得出不是尋常人。
他身邊還站著個穿著藍衫的中年人。
再往其後看,是一輛沒有任何裝飾黑色平頂馬車。
“你是?”
“衛傅可是在此?”
找衛傅的?
福兒正尋思怎麼說,衛琦過來了。
“守財奴,誰敲門?鎮國公?”
一行人進了屋裡。
鎮國公眼神復雜地看著衛傅一身棉布長袍,手裡還抱著個懵懂不知事的嬰孩。
福兒見此,忙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要把大郎接過來。
衛傅手上帶著勁兒,沒給她。
她隻能由他,又下去給他們泡茶。
等福兒泡茶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
衛琦不知道跑哪兒了,衛傅和他外公正一個坐在左邊圈椅上,一個坐在右邊,兩人面色沉肅,而大郎正渾然不知事的坐在衛傅膝上左看看右看看,看到娘來了,當即露出一個無齒大笑,還雀躍地彈了兩下。
“娘抱你好不好?讓你爹說話?”
這次福兒來抱大郎,衛傅沒有拒絕,因為大郎自己往福兒懷裡撲。
等福兒抱著大郎下去後,屋裡終於安靜下來了。
“若非生變,你也不用娶這樣一個女子,住在這種地方。”
衛傅眉眼冷了幾分:“外祖,她不是這樣一個女子,她是個好姑娘。我能娶了她,是我的幸事。”
鎮國公雖不知外孫為何說出這種言語,但像他們這樣的人,從來不是不識趣的人,自然不會說不識趣的話,如果說,那必然是想這麼說。
於是他轉移了話題。
“你這趟回京——”
福兒並不知曉,她下去泡茶這期間,其實鎮國公和衛傅什麼也沒說,鎮國公隻是滿眼唏噓惆悵地看著衛傅。
而隨著這種沉默持續,衛傅的心情從激動雀躍,到漸漸冷了下來,因此眉眼也漸漸沉寂,直至方才冷了幾分,而如今又冷了一分。
他低垂下眉眼,道:“隻是回來看看罷了。”
“你既已被流放,就該暫時安分守己些,也免得觸怒了……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