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勳笑:“你哥哥勇猛無敵,欠缺的就是實戰歷練。”
雲珠咬牙:“隨你歷練,隻是我哥哥要是受了重傷,你休想我再給你好臉色看。”
曹勳:“你這樣就有些不講道理了,哪個武官敢保證自己一定不會受傷?”
雲珠:“我不管,誰讓你娶了他妹妹做妻子,你做妹婿的,年紀也比他大,就該保證他的周全。”
明明無賴,曹勳偏就喜歡她這模樣,將人拉到懷裡,捏她的耳朵:“上次在甘州,是我救了嶽父,現在我還得努力保證你哥哥的周全,大的小的都要管,回家還要伺候你,你就不怕累壞我?”
雲珠忍笑:“九州都被你收復回來了,哪有那麼容易累壞。”
曹勳自嘲:“年紀大了,恐怕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厲害。”
雲珠:“這樣啊,那這幾晚你都去前院睡吧,好好養養精神。”
說著話,她搭在他胸口的手無意地滑落下去。
三十出頭的國舅爺,立即就給了小夫人十分精神有力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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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乾興帝果然把曹勳叫到身邊,李耀也叫了過來,再對內閣宣布了要調李耀去撫州剿匪的決定。
他看著站在最中間的顧首輔:“閣老覺得如何?”
顧首輔面露猶豫,斜眼不遠處虎背熊腰的孫女婿,道:“撫州匪佔據地勢,易守難攻,更適合派擅謀之人智取,李耀恐怕難以勝任。”
李耀不愛聽了,粗聲質問道:“您老的意思,我就是個蠢的?”
顧首輔的猶豫之色變成鄙夷嫌棄:“我的意思是你不擅長謀略,你非要說自己蠢,與我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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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耀聲音更大了,人也朝顧首輔走了兩步:“我都還沒去,您怎麼知道我不擅長謀略?難不成您老什麼時候學了未卜先知的本事?”
曹太後皺眉道:“李耀,皇上面前,不得對首輔無禮。”
李耀這才冷哼一聲,停下腳步。
乾興帝忽然發現,李、顧兩家雖然聯姻了,但這關系也並不和睦,甚至以顧首輔對李耀的態度,李耀回去後極有可能冷落妻子,將怨氣發泄在顧首輔的孫女身上。
而且,李耀不擅長謀略才好,他就是要李耀去撫州吃敗仗,堂堂寧國公府的世子連山匪都拿不下,臉面盡失比罷官的下場更慘。
於是,乾興帝反駁了顧首輔,認為李耀堪當此任。
顧首輔苦勸無果,隻好同意了。
解決了此事,內閣還有其他事情要稟報,曹勳、李耀先行告退。
乾興帝掃了兩人的背影一眼,他剛剛特意點明是大舅舅舉薦的李耀剿匪,李耀不想離京的話要怨怪大舅舅一層,將來剿匪失敗被人嘲笑奚落,則又要怨恨大舅舅一次,如此一來,大舅舅與寧國公府的姻親關系也會浮於表面。
不過,大舅舅都能幫著他打壓李家,可見心裡也沒有太把美人舅母當回事,歸根結底,大舅舅都三十出頭了,早過了被美人迷惑的年紀,不像小舅舅,到現在還惦記著美人舅母。
可惜他走不開,不然真想跟出去看看李耀會如何對待曹勳。
乾清宮外,李耀剛走遠一點,便一掌重重拍在曹勳肩頭,板著臉問:“你調我離京,究竟是什麼意思?”
是要跟小皇帝一條心打壓他,還是單純賞識他,故而將剿匪的差事給他?
後者無所謂,要是前者,李耀就要擔心這個奸臣妹婿會如何對待妹妹了。
曹勳挪開他的手掌,面無表情道:“為臣者聽旨辦事,你隻管去剿匪,不必想太多。”
說完,曹勳往出宮的方向走了,李耀還要去御前衛交接,與他並不同路。
但曹勳這態度把李耀氣了夠嗆,難免拔高嗓門罵了幾句。
附近的宮人見了,心裡都有了數。
乾興帝很快就知道了這一幕,幸災樂禍地笑了。
曹太後更關心兒子會把御前侍衛指揮的位子給誰,母親扶植潘家雖然有私心,可換成自家親戚保護兒子,確實比交給外人放心。兒子這麼小,外地諸藩王虎視眈眈,保不準就有誰會派人前來刺殺,到時候什麼人都可能被賄賂收買,隻有跟著他們母子受惠的自家親戚才會忠心耿耿絕不叛變。
“李耀走了,正好讓你表舅頂替他的位置,皇上覺得如何?”
曹太後笑著問,順便給兒子分析了一遍厲害。
乾興帝冷笑:“他是不會背叛,但刺客真來了,他肯定是第一個死掉的,根本保護不了我。”
這時,錦衣衛的沈闊來復命了。
乾興帝讓他當著母後的面說。
原來東城兵馬司確實抓到了那個犯下三條人命的逃犯,隻是親手緝拿逃犯的另有其人,姓楊名棟,潘茂才仗勢欺人搶了楊棟的功勞而已。東城兵馬司指揮又是他的親爹,幫忙掩飾,楊棟人微言輕不敢與父子倆對著幹,這事便沒有鬧出多大風波,隻限於幾個人知道,錦衣衛出手一查就查明白了。
曹太後因母族人失了面子,臉色很不好看。
乾興帝:“叫楊棟進宮,讓他跟御前侍衛副指揮切磋,誰贏了誰就是新的指揮。”
身邊的太監宮女陪他玩樂,不需要太大出息,侍衛們還是要挑有真本事的才行。
為了讓母後心服口服,乾興帝也把潘茂才叫了進來,可憐的潘茂才昨天才挨了一拳,今日又被掃了一腿,連丟兩回人,更慘的是還弄丟了他正七品的官銜,要從普通小卒做起。
其實五城兵馬司的小卒也都是精挑細選的精銳,不然如何負責京城治安,讓潘茂才正經去參選都未必選的上,可見乾興帝還是給這位表舅開了一點後門。
潘茂才在兵馬司作威作福慣了,無法接受這種落差,他不敢怨恨曹太後乾興帝,回家後就把自己母親忠勤伯夫人怨了一頓,順便也偷偷罵了幫了倒忙的姑母潘氏:“她不攙和我還好好地做著副指揮,她一攙和什麼都沒了!”
忠勤伯夫人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跑來定國公府跟潘氏打聽,順便訴苦。
潘氏敏銳地抓住了一件事,昨日外孫叫侄子進宮比武時,曹勳也在場!
她咬牙切齒:“肯定是他,故意壞咱們的好事!”
忠勤伯夫人也猜到了,慫恿道:“哪能讓他得了聖心,明明紹哥兒才是皇上的親舅舅。”
潘氏冷笑:“放心吧,紹哥兒就是太君子了,我會提醒他的。”
第59章 “您騎馬淋雨的時候,可沒笑得這麼愜意過。”
雲珠特意等到宮裡傳出哥哥要去剿匪的消息才叫管事備車,神色急切地回了寧國公府。
李耀還沒回來,可他明早就得出發,孟氏、顧敏正忙著給他預備行囊。
見到雲珠,顧敏先來安慰道:“去撫州剿匪而已,憑世子的本事定能手到擒來,你不用擔心。”
她還記得小叔子離京時雲珠的眼淚,擔心這次雲珠又要哭一場。
雲珠打量小嫂子的神色道:“嫂子都沒哭,我難道還會比嫂子更舍不得哥哥?”
顧敏:“……”
她幽怨地嗔了小姑一眼,紅著臉移開了視線。
孟氏在旁邊瞧著,笑道:“阿敏不用難為情,等下次你妹婿出徵了,你也去調戲她。”
雲珠:“您這心也偏得太厲害了,是不是娶進門的兒媳婦比親女兒還招你疼?”
孟氏作勢要擰女兒的耳朵。
可見與上次李顯離京相比,這次從孟氏到雲珠都沒有太擔心什麼,畢竟武官出兵太正常了,以前老國公爺隔兩年就要去打次仗,李雍前年也去過一次,勳貴家的男女老少都已經習慣了這場面。
隻有顧敏,她表現地輕松,其實心裡早就揪成了一團。
李耀快晌午才回來,見妹妹在家,他叫丫鬟們都退下,皺眉問道:“自打先帝駕崩,曹勳待你如何,沒有因為皇上對咱們家的態度就欺負你吧?”
孟氏、顧敏都被這話挑起了疑惑,齊齊看向雲珠。
雲珠反問道:“哥哥知道是他在皇上面前舉薦你去剿匪的了?”
李耀:“嗯,皇上宣旨的時候,曹勳與內閣諸位閣老都在。”
顧敏皺眉,雲珠則笑了:“別看皇上年少,心裡也藏著一把小算盤呢。”
顧敏對丈夫道:“國舅爺如此提議也是為了你好,你性情耿直,一直留在京城,皇上隨便下點絆子就能引你衝動犯錯,能外放做些實事反倒清靜。”
兒媳、女兒都想到了,孟氏就沒多說什麼。
李耀放心了:“他怎麼對我都沒關系,沒欺負妹妹就好。”
雲珠本來沒想哭的,卻被哥哥這話弄紅了眼圈,自己都要離京了,還在惦記她這個最無需惦記的妹妹。
吃過午飯,雲珠與家人約好明早再來送哥哥,這就走了。
送哥哥跟送弟弟不一樣,弟弟還沒成親,母親姐姐就是最親的,哥哥已經有了妻子,顧敏肯定有很多話要跟哥哥說,雲珠再一直霸佔哥哥,那算什麼事?
真正恩愛的夫妻,其間的情分可能還勝過手足,畢竟夫妻能給彼此的溫情與陪伴遠遠超過已經擁有另一個小家的兄弟姐妹。
女兒都懂的道理,孟氏也懂,體貼地叫兒子兒媳回房說話了,行囊的事都交給她。
回了自己的院子,李耀先跟妻子抱怨顧首輔:“他那話,明明就是覺得我不能成事,還不肯承認。”
顧敏看著大馬金刀坐在床邊的丈夫,走過去挨著他坐下,輕聲道:“祖父都把我嫁給你了,心裡肯定是喜歡你的,可現在人人都知道咱們兩家是姻親,他在皇上面前誇你的話,隻會叫皇上覺得咱們兩家關系緊密,越發忌憚咱們。”
李耀嘆氣:“早知會連累你們,當初就不該叫我娘去你們家提親。”
顧敏仰頭,看著他問:“你是後悔娶我了嗎?”
李耀還沒說話呢,就見她眼裡變戲法似的湧出兩汪淚水,轉眼就滾了下來,說不出的委屈樣。
李耀活這麼大,哪裡見過大姑娘哭?
妹妹小時候是愛哭,長大了沒誰敢招惹妹妹,她自己也不會再笨到摔跟頭或燙了手,自然也就不會哭了。
他連忙伸出手,用那寬厚的指腹抹去顧敏的眼淚,著急又無奈地道:“我沒後悔,這不是不想連累你們,皇上小肚雞腸的,說不定哪天就要因為我們家去挑老頭子的刺。”
顧敏:“你現在才看出來的事,早在祖父答應把我嫁給你的時候他就能料到,他都敢認你這個孫女婿,你有什麼好怕的?”
李耀忍不住替自己辯解:“我也是為了你們好,你總說我做什麼?”
顧敏:“我就說了,夫妻如果隻能一起享福不能共患難,算哪門子夫妻?”
李耀:“……”
別看妻子個子嬌小夜裡動不動就叫嚷著受不了,這張嘴可真夠能說會道,不愧是老頭子的孫女。
顧敏抱住他粗壯的手臂,擔心道:“京城不用你管,剿匪一事,你有把握嗎?聽說撫州那邊的匪患早就有了,這麼久當地官員都沒能解決,可見不是一般的悍匪。”
李耀哼道:“就是不一般的才好,一般的我還不稀罕去打。”
顧敏:“單打獨鬥你肯定會贏,剿匪跟帶兵打仗一樣,得用上兵法智謀……”
李耀:“得了,你也覺得我空有力氣沒有腦子是不是?”
他臉色難看,嗓門也大,換個人定要被他嚇破膽子,連忙否認才是。
李耀預料的也是這種反應,沒想到抱著他胳膊的嬌小妻子居然點點頭,垂著湿潤的睫毛道:“你看起來確實像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