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結束後,太子的“舅母”喚得已經非常親昵了。
雲珠表面和善,心裡懷疑這太子長大了定是個好色的,居然能因為一張臉而忘記心中的芥蒂。
“好了,你們先去休息吧,我陪你們舅母說說話。”
曹皇後笑著打發了三個孩子。
而後,她屏退宮女,單獨與雲珠說起貼己話來:“宮牆隔著,這一年京城出了很多事,我一直都沒找到機會與你談心。雲珠可還記得,先前我是最樂於撮合你與紹哥兒的?”
雲珠面露惶恐,看眼窗外,低聲道:“娘娘厚愛,雲珠心領了,隻是我現在已經嫁了大國舅,還請娘娘忘了從前的事吧。”
曹皇後捧住她白皙的小手,嘆道:“是啊,再說那些也沒用了,萬幸你還是嫁進了我們曹家,你我依然成了一家人。雲珠,母親年紀大了,難免有些老人家身上常見的固執,甚至會做些糊塗事,但我是明事理的,絕不會偏幫母親,以後你若在母親那裡受了什麼委屈,盡管跟我說,我能勸的則勸,無法勸的也會盡量補償你。”
雲珠:“娘娘言重了,母親並不曾給我委屈受。”
不是潘氏不想,是她沒那個本事。
曹皇後笑了笑,送了雲珠一對兒珍珠發簪。
雲珠謝賞告辭。
.
黃昏曹勳從外面回來,就見小夫人坐在次間的榻上,手裡把玩著一支珍珠簪子,看工藝就絕非凡品。
她面前還擺著盛放珍珠簪子的錦盒,裡面還有一支,很像有人送來的禮。
曹勳猜測道:“娘娘賞的?”
雲珠:“是啊,中午叫我過去吃席了,你的三個外甥外甥女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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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勳笑笑,先去沐浴。
換好常服,他坐到小夫人身邊,取了一支簪子插在她烏黑濃密的發間。珍珠比金銀更雅,她則是戴什麼首飾都好看。
雲珠坐在他腿上,雙手勾著他的脖子,小聲道:“娘娘似乎挺看重你這個哥哥的,對我極溫柔,還說太夫人若是給我委屈受,她會替我撐腰呢。我便猜,你們兄妹感情挺好的?”
曹勳少年離京,曹皇後進宮時雲珠也還是個孩子,對這二人都不算熟悉。
曹勳笑道:“父親教我極嚴,我小時候並不像你哥哥那樣,能經常陪家裡的妹妹們。”
雲珠明白了,曹勳對曹皇後也隻有面子上的兄妹情分。
不是一個母親生的,終究是隔了一層。
曹勳也給她帶回來一個消息:“明日會舉行狩獵賽,女眷也可以去旁觀。”
雲珠果然來了興致,先問他:“你會參賽嗎?”
曹勳提醒自己的小夫人:“我都三十了。”
這樣的狩獵盛會,隻有急於在皇上面前表現的年輕人才會全力以赴,曹勳既過了那個年紀,戰功高官在身的他也沒有必要去爭這個風頭,爭了反倒顯得輕浮。
“我不去,也省著你為難。”
雲珠不解:“我為難什麼?”
曹勳:“你哥哥肯定會參賽,我與他同場角逐的話,你希望誰贏?”
雲珠咬咬唇,看著他笑。
曹勳低頭咬了上去。
翌日,以元慶帝、曹皇後為首,此次隨駕的文武官員、夫人小姐們全都來了狩獵場外。
雲珠已經成親,又是定國公夫人,席位就安排在母親孟氏身邊,不像其他母女,做女兒的基本都乖乖坐在各自的母親身後。
母女皆榮,引來不少羨慕的視線。
雲珠與另一側的齊國公夫人見過禮後,目光就投向了男人們那邊。
曹勳一身紅色官服坐在幾位閣老旁邊,果然沒有要下場比試的意思。
他不去,已經做好出發準備的年輕武官中間,一襲白色圓領錦袍的曹紹登時成了最璀璨奪目的那顆明珠,李耀再高再壯,論俊雅都不如曹紹,至少遠遠不及曹紹更吸引姑娘們的視線。
雲珠聽到了一些對曹紹的誇贊。
距離曹紹被謝家拒親已經過去一個月了,眾人漸漸淡忘了他們母子的笑話,又開始關注他本身的風採。
無論是曹紹白衣俊逸的身形,還是女眷們的議論,都讓雲珠往他那邊看了好幾次。
不得不說,確實是副好皮囊。
但凡曹紹長得差點,雲珠當初也不可能選他做未婚夫的準人選。
以前別人誇曹紹,雲珠這個準未婚妻也與有榮焉,現在感覺完全不一樣了,哪怕誇贊的人沒有那層意思,雲珠也覺得別人有嘲笑自己沒能如願嫁給這麼一個俊俏人物之嫌。
雲珠目光幽怨地看向曹勳,但凡他上場,立即就能把曹紹的光芒壓下去,也就是長了她的面子。
曹勳接到了小夫人的眼刀子。
於是,他暫且離開席位,走向了那群年輕人。
曹紹笑道:“大哥,你怎麼來了?”
曹勳一邊幫他調整肩上的箭袋,一邊說了些勉勵的話。
兄弟倆這麼面對面站著,如雲珠所願,曹勳無論身高、氣度還是五官,都把曹紹比下去了。
周圍的誇贊聲也改落在了曹勳頭上。
曹勳返回席位之前,瞥見小夫人滿意微笑的臉。
作者有話說:
小國舅:大哥放心,我一定拿第一回來!
李耀:???
第38章 “怕你在狩獵場外沒看夠,叫回來多看幾眼。”
南苑蓄養了很多珍奇的猛獸,土生土長的獸禽也不少,每當帝王要來狩獵時,行宮的官員會專門往狩獵場投放一批獵物,其中就包括一隻白狐。
狐狸機敏警惕,難以狩獵,再加上白狐的罕見毛色,狩獵場的規則便成了誰獵到白狐,誰就是魁首。
前幾年邊關戰事吃緊,元慶帝都沒有來南苑消遣,隔了幾年再舉行狩獵賽,年輕的武官們都想抓住這次機會表現自己。
李耀、曹紹、謝琅便是這批年輕武官中的翹楚。
入狩獵場之前,謝琅笑著對二人道:“單打獨鬥我不是你們的對手,可狩獵還講究運氣,若我僥幸獵到白狐,回頭請你們去醉仙居喝酒。”
李耀:“放心,就算你獵不到白狐,隻要你想喝,我都樂意奉陪。”
曹紹沒有參與兩人的鬥嘴,隻不著痕跡地往女眷所在的席位掃了一眼,他選了從文這條路,不再需要讓皇上賞識他的武藝,可有雲珠旁觀的賽事,他都不想輸。
鼓聲震天,狩獵開始。
狩獵場太大了,裡面有草原有丘陵樹林,觀賽的眾人並不是時時都能看見參賽武官們的身影。
為了消磨時間,行宮預備了瓜果佳釀,同時也有歌姬獻舞。
雲珠吃吃瓜果,再與母親、齊國公夫人聊聊天,抬眸就能看見南苑風光,便也很是享受。
齊國公夫人就是孫玉容的母親,她正在羨慕孟氏:“耀哥兒天生神力,槍法了得,將來有機會上了戰場,定是老國公爺一般的猛將,顯哥兒雖然還小,看著也是個沉穩的,你得了這樣好的兩個兒子,雲珠嫁得也好,這輩子是什麼都不用愁嘍,不像我,兒子不成器,女兒的婚事也還沒有著落。”
孟氏沒有故作謙虛,隻苦笑道:“哪有不為兒女操心的娘呢,你把我們家老大誇得天花亂墜,卻不知我要頭疼他的婚事,眼看著今年就剩四個多月了,我這兒媳婦還沒有影子。”
齊國公夫人心想,我倒是想把玉容嫁進你們家,偏偏你看不上。
她嘴上哄道:“別急,等會兒耀哥兒拿個魁首回來,在小姑娘們面前顯出本事,保證咱們一回城立即有媒人去你們府上提親。”
孟氏:“但願如此吧!”
雲珠也是盼著哥哥奪魁的,一晃眼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應該有人要獵到白狐了吧?
雲珠看看越來越高的日頭,觀賽的興致早已所剩無幾。
狩獵場的一片樹林深處。
馬蹄聲會驚動白狐,來此尋找白狐的幾個武官都提前下了馬。
李耀個子高人也壯,他刻意放輕腳步,慢慢靠近躲在一隻樹後警惕地撕咬山雞的白狐。
為了不讓白狐鑽進樹洞躲起來誰也找不到,行宮的人特意餓了這隻白狐一段時間,所以白狐被放進來後,明知道有危險,也會忍不住在飢餓的影響下出來覓食。
李耀運氣不錯,佔據了最佳狩獵方向,隻等距離足夠近便可以放箭。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一道比他輕也比他快的腳步聲。
李耀回頭,看見了曹紹。
他用眼神警告曹紹走開。
曹紹歉然地笑笑,仗著身姿更加靈巧輕便,幾個呼吸的功夫已經來到了李耀身邊。
李耀抓住他的胳膊:“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
別以為妹妹嫁得更好了,他就能忘記曹紹母子悔婚的舊仇!
曹紹垂眸道:“大哥想打就打吧,我不會還手。”
李耀咬牙:“你不配叫我大哥。”
曹紹見他松了手,並沒有要打他的意思,便要繼續往前走。
李耀重新拉住他:“白狐是我的,我不打你隻是怕驚動了白狐,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先給你一箭!”
曹紹點點頭。
李耀又松開手,正想往前,旁邊身影一閃,曹紹已經站在了他前面。
李耀:“……”
趁這小子離得夠近,李耀反手從箭囊裡取出一支箭,狠狠往前一扎,鋒利的箭頭便沒入了曹紹右後肩。
曹紹腳步一頓,朝後看來。
李耀冷眼看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十分明顯了,他真的不會手下留情。
曹紹的回應是,他面無表情地拔掉後面的箭,攥在手裡,繼續朝前潛伏而去,絲毫不在乎李耀會不會真的再給他一箭。
李耀懵了,不過是一次狩獵賽的魁首,對他們這種已經得了皇上青睞的勳貴子弟而言,無非是一次錦上添花,李耀剛剛扎過去的一箭更多的是因為私人恩怨,曹紹又為何執拗地非要獵到那隻白狐?
就在此時,曹紹停下腳步,對準白狐逃跑的方向射出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