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衡門之下》, 本章共3534字, 更新于: 2024-11-06 10:11:45

  “原來如此。”她說。


  棲遲問:“你聽出什麼了?”


  “古葉城早被突厥把控了,”曹玉林低聲說:“城裡管事的靺鞨人送消息給他們,有人混入了城裡,他們現在要去解決那批人了。”


  棲遲心說難怪,那早就是聯手設好的一個請君入瓮的套等著她來鑽了,獨眼難怪畏懼成那樣。


  “也許是三哥來了。”曹玉林幾乎是用氣息說出的這句。


  棲遲心口一跳,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往窗口望。


  門上忽然一聲重響,被人推開,一個突厥人用生硬的漢話大喊了一聲:“都出來!”


  聽口氣好像還是那個鷹鉤鼻。


  所有人都不得不起身出去。


  棲遲壓著情緒,起身時伸手扶住曹玉林:“你好些沒有?”


  她垂著頭,走得還算穩,並未多說:“嫂嫂放心。”


  出了屋子是院落,出了院落卻是城中的街道。


  他們被押來那晚天太黑了,繞了很多路,未曾發現一直就還身在古葉城中。


  外面天還不夠亮,棲遲悄悄看了看前後,他們是分批被押出來的,前面有一些人已被押著走了,後面還有的沒出來,她沒能看到杜心奴在何處。


  街邊,一群人站在那裡等著,天光熹微中人影幢幢,看不太分明。


  鷹鉤鼻領著一群突厥人過去,與那群人交談了幾句,說的竟然是漢話,隨即下令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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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棲遲扶著曹玉林,大概聽見了幾句。


  那群人是靺鞨人,他們等在這裡,是要幫著這群突厥兵轉移他們。


  她眉頭皺一下,心說就算伏廷來了,可能也找不到她們了。


  如今整座城裡裡外外都是他們的人,要尋機脫逃簡直難於登天。


  一聲呼喝,她回了神。


  突厥人已經趕著他們上路了。


  ……


  天色完全亮起前,浩浩蕩蕩被押著的人已經走到城門口。


  鷹鉤鼻忽然喊了一聲,手一抬,不讓走了。


  “誰說要出城的?”他用漢話問。


  突厥和靺鞨語言不通,靺鞨通漢話,以致於他們反倒要靠漢話來交談。


  一個靺鞨人回答:“去城外找個地方更妥當。”


  “不行!”鷹鉤鼻警惕地拔出長刀,轉頭指著所有人:“都蹲下,誰都不準走!”


  被抓的幾乎全是平民百姓,一見刀便驚叫著蹲下不敢動了。


  棲遲也跟著蹲下,看一眼曹玉林,見她好些了,才把手松開了。


  鷹鉤鼻正指著個靺鞨人下令:“你,去關城門!”


  那靺鞨人沒動。


  鷹鉤鼻怒道:“怎麼回事?叫你們領頭的來說!”


  那靺鞨人讓開一步,他身後,一個人來走了出來。


  棲遲忍耐著聽著動靜,卻沒聽到說話聲,悄悄抬眼,看見走出來的那個靺鞨人高大的身影。


  他一身胡服緊束,微低著頭,一隻手拿著馬鞭,緩緩走來時,一下一下地輕敲在腿側,好似在數著腳步。


  她看了一眼,又看一眼,霍然抬頭,心口猛烈地跳動起來。


  是她看錯了?


  怎麼會,他就這麼堂而皇之地現身了。


  天還沒完全亮透,但他已經走近,身形和臉型在她眼裡已很清楚。


  的確是他,是伏廷。


  伏廷停步,低著頭,眼盯著她,忽而朝旁一瞥。


  棲遲下意識地順著看過去,那裡是一匹黑亮的高馬。


  是他的馬。


  她眼轉回來,心說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要她獨自逃跑?


  那其他人怎麼辦?


  他頭更低,下巴緊緊收著,又朝那邊看了一眼,唇抿得死死的。


  她看明白了,的確就是這個意思。


  “你幹什麼!”鷹鉤鼻半天沒等到話,終於忍不住大步過來。


  伏廷轉身,迎著他抬起了頭。


  鷹鉤鼻剛要質問,看見他的臉,嫌光不夠亮,走近了又看一眼,大驚失色,立即拔刀,口中一串突厥語戛然而斷。


  伏廷手裡的刀已經先一步送了出去。


  曹玉林已看明白,低低催促:“嫂嫂快走。”


  就是現在,伏廷制造了一個時機。


  棲遲握緊手心,起身,跑向那匹馬。


  伏廷看她上了馬,朝曹玉林點了個頭,意思是已有安排,借著雙方混亂,迅速追上去。


  棲遲身前撲來一個突厥兵,下一刻就被一刀解決。


  伏廷刀未收,一手拽住韁繩,緊跟著翻身而上,將她一攬,直衝出了城門。


第五十五章


  出古葉城近百裡, 是一大片人煙稀少的荒蕪之地。


  日光淡薄, 風嘯未停,一匹快馬跑至, 匆匆勒停。


  伏廷腿一跨,下了馬,一手提刀, 一手將棲遲挾下來,扣著她手腕往前走。


  棲遲還沒站穩就被他拽了出去, 腳下急切,幾乎要跟不上他的步伐,邊走邊看著他的後背。


  他轉著頭, 兩眼警覺地掃視左右,一言不發。


  前方矗立著一片年久失修的佛塔林,塔身已然斑駁, 塔尖許多也已塌了, 腳下一路雜草叢生。


  伏廷拽著她走了進去,腳步一停, 回過頭,手裡的刀往地上一插, 將她按著靠在一座佛塔上, 手撥正她的臉, 兩眼上下掃視她:“你有沒有事?可有受傷?”


  從一早到現在,足足好幾個時辰的奔波,棲遲早已筋疲力盡。


  她靠在那裡, 輕輕喘著氣,搖搖頭:“沒有,沒有傷。”


  伏廷抬高她臉,迅速地又看了她兩眼,確信沒有受傷,從懷裡摸出水囊來,用牙咬開,遞到她嘴邊。


  棲遲顧不得飲水,剛平復了些便問:“其他人怎麼辦,阿嬋還在他們手裡,還有杜心奴,就是當初那個箜篌女,若不是她,我的名節便保不住了。”


  伏廷驀地笑一聲:“名節?命都要沒了你還管名節!”


  棲遲怔了一怔,這才發現他一張臉緊繃,眉峰壓低,似是一直忍到了現在。


  她不知他是不是帶著氣,對著他的臉,沒了聲。


  “你知道那些是什麼人?”伏廷盯著她,聲沉下去,另一隻手還牢牢扣著她手腕。


  棲遲低低說:“突厥軍。”


  他點頭,一條腿壓著她抵在身前,像是不讓她逃一般:“你還敢不告訴我就跑來這境外?”


  棲遲身前是他的胸膛,身後是佛塔,無法動彈,隻能迎上他的眼:“我也想告訴你,可經商得撇清與都護府的關聯,何況當時你我……”


  她眼神動了動,在他臉上輕掃而過,沒說出來。


  彼此心知肚明。


  伏廷嘴一抿。


  道理他如何不懂,不懂就不會配合著遮掩了她這一個多月以來出府的事實。


  可真正事到眼前,他又恨不得早知道。


  他咬了咬牙:“隻差一步,你可知會有什麼下場?”


  棲遲垂了眼,臉上發白。


  直到此刻回想,她仍心有餘悸。


  也許能逃出來。


  也許差一步,她就真沒命了。


  伏廷看著她低垂的眉眼,鬢邊微散的發絲掩著蒼白的臉,忽又後悔說了這一句。


  心說嚇她做什麼。


  突厥會在靺鞨的地界上來這一出,連他也沒料到,又何況是隻能以商人身份行走的她。


  他把水囊抵著她唇上壓一下,緩了聲:“喝水。”


  棲遲抬起頭看他一眼,立即配合地伸出隻手來託著水囊,就著他的手,啟開雙唇喝了兩口。


  伏廷扣著水囊,拇指在她下颌上一抹,抹掉了她唇邊那點殘餘的水跡,將水囊遞到自己嘴裡灌了兩口,去摁塞子時,才終於松開那隻一直抓著她的手。


  很快,他又從懷裡摸出一袋幹糧,遞到她眼前:“吃了。”


  棲遲撥開,裡面是黑乎乎的肉幹,她捏了一塊放到嘴裡,幹硬無比,幾乎嚼不動,似乎也並不覺得餓,搖搖頭,不想再吃了。


  這是軍中的東西,伏廷知道對她而言是難以下咽了些,但還是又拿了一塊遞到她眼前:“吃完,不吃沒體力趕路。”


  棲遲看了看他不由分說的架勢,終是抬手拿了,送到口中。


  伏廷收起東西,轉頭拔了地上的刀,環顧四周一圈,又凝神聽了下動靜,快步過去牽了馬來,抓著她的手就走。


  棲遲艱難地咽下最後一口肉幹,被他拉著,一直走到塔林深處。


  隱隱有水聲,伏廷松開馬韁,手在馬額上一按,多年戰馬,極通人性,跪下前蹄,俯低不嘶。


  他拉著棲遲往前,撥開一人高的茅草,草下橫著一條河。


  “下去。”話音未落,他人已跨入河中,回頭手一拉,將她拉下去。


  河水略急,伏廷緊扣著棲遲蹲下,一手拄著刀,藏身水草之中。


  棲遲並未聽見什麼動靜,但知他一定是聽到了什麼,踩著河中的石頭,半身浸水,勉強抓著他的胳膊蹲穩,被他扣得太緊,人幾乎埋在他胸前。


  茅草掩著光,不知多久,伏廷才稍稍松開了她。


  棲遲自他胸口抬起頭,喘口氣:“沒事了?”


  “隻能說暫時沒事。”他盯著她的臉,將手中的刀收入腰後鞘中,沒急著上去,往後退了一步,手抄著河水,抹過她的臉。


  將她臉上的灰塵都洗幹淨了,他又抄了水,淋著她的脖子清洗了一下。


  棲遲的臉和脖子都被他的手撫過,呼吸不自覺地快了些。


  伏廷站了起來,拖著她的手上了岸。


  大風吹著,雲低壓,天光似也暗了一層。


  他將她拉到背風的佛塔後,蹲下去,兩手抓住她衣擺,用力擰去水。


  起身後,他解了腰帶,將身上半湿的軍服脫下,沒顧上擰,先將裡面一層穿著的軟甲脫下,塞在她手裡:“穿上。”


  棲遲拿在手裡時,又聽他說:“就現在,歇片刻。”


  她靠在塔後,解開身上的圓領袍,將軟甲套上中衣,剛掩上,朝他看過去,見他已走去將馬牽了回來,半湿半幹的軍服在身上披著,所幸腳上穿著長過半膝的胡靴,胡褲未湿。


  他松了馬,又拔了刀,在另一頭坐下,與她離了幾步的距離。


  棲遲看著他,想著他到現在為止都雷厲風行的,現在又坐在另一邊,也許真的是還有氣未消。


  可又想到他來救了自己,心裡便像被什麼墜著一般,沉甸甸的。


  她瞄了瞄他的側臉,心知這一次她還是理虧的,故意放軟聲調,喚他:“三郎?”


  伏廷轉頭看過來。


  他是故意守在這裡,方便盯著外面的動靜,想叫她休息片刻,沒料到忽然聽到這麼一聲,不禁盯住了她。


  棲遲被他盯著,眼睛動了動,又喚:“三哥?”


  伏廷嘴角一動,抿緊,快被她瞎叫得弄笑了,不知道她是在賣什麼關子,手搭在膝上,故意不動聲色。


  棲遲也不知該說什麼,想問他是否還帶著氣,又不想再提先前的事,一隻手緩緩摸了摸胳膊。


  北疆天氣不似中原,氣候多變,眼下大風正盛,她方才入了一下水,此刻便難免覺得冷了。


  她又搓一下胳膊,輕輕說:“三郎,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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