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回到讓他願意親近她的時候。
腳上陡然一沉,她一驚,腳背被男人的手抓住了。
伏廷坐著未動,一隻手死死按在她腳上。
棲遲動一下,卻掙不脫。
隔著一層襪布,他的手將她的腳背都給弄熱了。
伏廷曾見過她腳趾,知道她有一雙好看的腳,此刻被他掌心握著,不禁緊了腮。
隨即就看見,她眼神落在一旁,耳根又紅了。
以前他就想,如她這般的出身,因何能在他面前一次一次展露出這等勇氣,如今才知道緣由。
他險些就要問一句,為了她的侄子,她還能做到哪步?
想到此處,他嘴角竟露笑了:“可我還不想。”
棲遲蹙眉,看過去。
他穩穩坐著,除了嘴角那一點笑,臉上什麼多餘的神情也沒有。
唯有那隻手,緊緊抓著她的腳,不讓她動彈半分。
她不動,他也不動,僵持著。
直到她覺得腳背都疼了,才動一下腿,說:“放開吧。”
伏廷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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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遲坐正,兩條腿放下榻,默默穿鞋。
又看一眼身邊,他仍在盯著她。
她站起身,一時找不到能說的,輕輕抿住唇,往門口走去,轉身時衣裙掀動,掃過他的腿。
伏廷看著她拉開門走出去,緊咬的牙關松開,周身似才松弛。
他坐著,一隻手伸進懷裡,下意識地想摸酒,卻摸到空無一物,才想起剛換了衣服,酒不在身上。
想著那個女人,嘴角提一下,又緊緊抿住。
……
棲遲一直走出去很遠,才在廊下站住了。
她摸一下耳根,方才的熱度終於緩緩地消去了。
但下定的決心,是不會消的。
她倚著柱子,又回頭看了一眼書房,捏著手指,心裡想:他是定力太好,還是真不想。
如今,竟有些猜不透這男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妙,我最近好像真的有點短小……
之前看到有人說男女主成親很久了,這裡解釋一下,我第一章 寫的光王出事是前年的事,滿打滿算當年光王去世的話,也就是女主和男主結婚的時候,其實倆人分隔兩地最多1~2年。
然後北地的災情和戰事是幾年前的了,所以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女主到了地方才知道這裡的情形,不然以她的身份,成婚後出的事肯定會有人告訴她的。也就解釋了為什麼成婚當晚男主就連夜返回了,而且一直沒有接她過來。
最後,跟我念——伏廷(tíng),真的不是延安的延啊~0.0
第二十九章
棲遲回到房中時, 新露剛剛點上燈座。
她理了理鬢發, 免得被看出來什麼,在案席上端端正正跪坐了。
新露笑道:“看家主模樣, 一定是好生與大都護說過話了。”
都知道近來大都護沒過來,她們做奴婢的不敢多言,但見今日家主已主動過去了, 有什麼事定然也沒了,心裡也是高興的。
棲遲聞言輕輕一笑, 無言以對。
她也想好生與他說一說,但從何說起。
本就是為了侄子,為了哥哥的遺願來的, 她總不能騙他說都是出自一腔真情。
那男人又豈是好騙的。
棲遲在這事裡是自知理虧的,並不怪他,也知他不是那等沒擔當的男人。
她隻希望能撬開了他, 偏偏他又撬不動。
想到此處, 不免就又想起那可恨的邕王,臉色都冷了。
新露點完了燈, 忽而過來,自袖中取出一封書信遞到她眼前:“家主, 這是您去書房時剛送過來的。”
又是信。
棲遲一看到信便蹙了眉, 待看到信封上的字跡, 卻又覺得奇怪。
洛陽來的。
她接過來,抽開來看,眉心又是一蹙。
竟然是崔明度寄來的。
棲遲展開, 拿在燈前,細細看到了結尾。
崔明度在信中說,因為她先前在皋蘭州買馬的豪舉,邕王已去聖人跟前說了一嘴。聖人倒是沒說什麼,但他既然知曉了,還是來信告訴她一聲。
整封信言辭恭謹,知禮守節,隻是為了說這個罷了。
她兩指夾著信函,湊到燈座上,引燃了,扔去地上。
新露見了吃驚:“家主怎麼燒了?”
火苗映著她的臉,她臉色平淡,語氣也淡:“我已是有夫之婦,豈能與其他男子私通信件。”
新露一聽,這才知道信是別的男子寄來的,連連點頭,忙蹲下,將地上灰燼收拾了。
信裡說的事,棲遲並不在意,她決定買馬時就想到這一層了。
聖人礙於其他都護府跟著要錢,早已不怎麼過問安北都護府的境況,每年給的援濟本就沒有多少,聽聞去年都沒有。
既然如此,如今就算聽聞瀚海府有了錢,又豈會說什麼?反倒是邕王上趕著去說舌,更有可能招引聖人嫌棄。
如此小事,她不知道崔明度為何要特地寫信過來說,而且還不是寄給伏廷,是寄給她。
難道……
她眼睛動了動,想著皋蘭州裡遇到過他的情形,忽而失笑。
新露抬頭,詫異地問:“家主笑什麼?”
她搖頭:“沒什麼。”
隻是忽然覺得,天底下的男人真是古怪,沒得到的便記上了,送到口邊的又反而不要。
※
城中接連晴了兩日,似乎再無風雪的蹤影了。
秋霜將馬車簾子打起,扶棲遲上去。
她戴著帷帽,登到車上,車夫立即趕車駛出去。
秋霜在外小聲問:“家主,憑證還未拿到,要如何是好?”
說的還是那商隊出境的憑證。
棲遲說:“再等等吧。”
她暫時也沒辦法,至少也得先過了伏廷那關才有可能。
她坐在車中,理著頭緒,忽而覺得十分安靜,問了句:“外面無人?”
秋霜回:“今日街上的人的確很少。”
說話間,車馬駛到了城門口,停住了。
“家主,城門落了,出不去。”
棲遲掀開簾子望出去,看見街上走動的人,三三兩兩的,都是往回走的模樣。
城門的確已經落下了。
她看一眼日頭,不知為何會落的這麼早,難道又是出事了。
秋霜正要下車去找個人問一下,幾個騎著快馬的士兵衝過來,一路喊:“戒嚴!各自退避!”
秋霜忙貼著車不敢動了。
棲遲又往遠處看了看,後方忽有聲音傳過來:“嫂嫂?”
她回頭,看見騎馬而來的羅小義,身後還領著幾個兵。
“嫂嫂這是要出城?”
棲遲隨意找了個說辭:“隨處走走罷了,今日是怎麼了?”
羅小義道:“嫂嫂有所不知,三哥收到消息,城中怕是又混入突厥的探子了,盯了一整日了,抓了兩個,剩下的還在搜捕。”
棲遲憶起來,曹玉林剛來過不久,看來不止是來給她送消息的,也是來給伏廷送消息的。
她點點頭,放下簾子,喚一聲秋霜。
秋霜揭簾進來,她小聲吩咐:“你設法遞信給手底下的鋪子和商隊,都幫著留心一下。”
記得曹玉林說過,伏廷防的緊是為了民生恢復著想。
既是為北地好,她理應是要出力的。
秋霜點點頭,從車裡下去了。
棲遲又揭簾去看羅小義:“你若忙便先去忙吧。”
不想耽誤他的事,畢竟抓探子拖不得。
羅小義也想走,可思來想去覺得把她扔街上不像話,何況眼下也不一定安全。
他望了望回去的路,又覺得遠,幹脆說:“嫂嫂便隨我一起吧,我要四處巡查,待到都護府附近,便將嫂嫂送回去就是了,這樣才好向三哥交代。”
棲遲聽了,不禁問:“何出此言?”
她都快以為那男人要對她絕情了。
羅小義卻是一頭霧水:“什麼何出此言?”
他想著他三哥那般維護他嫂嫂,還用說,自然是不能出岔子的。
“便聽你的吧。”棲遲放下了簾子,也不願多說了。
羅小義也不知她這是怎麼了,細細一想,近來他三哥也有些古怪。
好似都不怎麼說話了,有時候比之前脖子受傷的時候話還少。
眼前還有事在身上,他也不多想這些私事了,招手叫車夫跟上自己。
車夫駕著車,隨著他繞城巡邏。
一圈下來,還沒到都護府附近,有一個兵快馬來報,說又發現了兩個,已被攔截了。
羅小義立即問:“在何處發現的?”
“是一支商隊來報的,說有兩個可疑的,去了果然逮到了。”
棲遲在車裡聽得分明,猜測著是不是她的商隊。
近來城中似乎沒有別家有什麼大商隊,隻有她手裡有,隻因沒有都護府的憑證,一直壓著未能出去,才盤桓在城中了。
外面羅小義已經叫轉了方向,往那裡去了。
似是繞了個大圈子,停下時,棲遲聽到了秋霜的聲音。
她將帷帽戴好,下了車。
面前是城西的一間鋪子,賣糧食的,廳堂很大,此時裡面都是官兵。
兩個絡腮胡的胡人被刀背押著跪在門外。
秋霜本在門口站著,見到家主到了,立即迎了上來,小聲說:“家主,巧得很,真發現了。”
棲遲便明白了,還真是她的商隊發現的。
或許是探子以為商隊可以出城,便暗暗藏過來了。
她問:“這間鋪子的櫃上可信得過?”
是怕眼下有羅小義等人在搜查,萬一待會兒詢問起櫃上的詳細來,會扯出和秋霜的關系,那便會將她的身份給撞破了。
秋霜扶住她手臂,小聲道:“家主放心,按照您的吩咐,北地所有鋪子裡的人手皆已換過了,都是信得過的。這一家的櫃上,正是當初冒死為世子出面教訓邕王世子的那個質庫櫃上,怕邕王家使壞,離開質庫藏了幾個月,現今正好調過來用。”
棲遲點頭:“做得好。”
從她決心親自來做北地的生意後,便有意將這裡的人手都換了,免得日後在伏廷眼皮子底下走動多了會被發現端倪。
正盯著那兩個胡人看著,忽見其中一個晃了一下身體。
她一愣,脫口而出:“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