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一身淺『色』的衣裙,裙擺上繡滿大片銀白的碎花,猶如天清雲淡裡,被吹落的滿樹梨花白。
烏黑柔順的長發披肩,白皙的臉頰微紅,如此動人。
少年忽站起身來,在她還來得及反應的剎那攬住她的腰身,將她抱起來坐到身後的桌案上。
他的頭發仍未幹,前額的淺發有水珠滴落下來,他一手攬著她的腰,那顆水珠滴落在她的臉頰。
她眼睫顫動一下,卻聽他忽極輕的笑一聲。
嗓音清泠如澗泉。
她再抬眼簾的剎那,卻是他身上清冽微冷的香味襲來,他的氣息如此相近,輕柔的一個吻落在她鼻梁的痣上。
隻是這麼一下,他退開些,在她身後那隻貓燈籠暖『色』的光影朗照下,她與他之間卻添片晦暗的影子。
她愣愣地望著他,卻又忽往前,如他一般,輕輕地親一下他的鼻梁。
少年的眼睛眨一下,那雙琥珀般清透的眸子裡仿佛隻映著一道的,模糊的,她的影子。
他的臉頰染上薄紅,又親一下她的眼睛。
戚寸心的臉明明紅個透,可是兩個人這樣近,你看我,我看你,又忍不住一起彎起眼睛笑。
可是下一刻,
他忽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撐在桌案上,就這樣俯身親吻她的嘴唇,氣息輾轉,在唇齒間流連。
“娘子。”
他的氣息很『亂』,鼻尖輕抵著她的鼻尖,微微的痒意,猶如羽『毛』一般輕輕地拂過兩人的心頭,光與影的交織之下,他閉著眼睛,氣氛有種詭秘的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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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頭暈。”
他的聲音緩慢『迷』蒙。
“……?”
戚寸心一時反應過來。
第74章 封晉王緲緲,我們兩個人也很好的。……
先永寧侯徐天吉在壁上打了勝仗,後子謝繁青的崇英軍二次守住仙翁江以北的緹陽城,這便延光帝謝敏朝登位後最為振奮人心的兩個消息。
昨夜的宮宴上,謝敏朝但盛贊仍在壁上與北魏將軍吐溪渾周旋的徐天吉,更稱贊子用人方,守住了仙翁江對岸的底線。
這還謝敏朝頭一回這樣毫吝嗇地誇獎子,帝王坐在龍椅上撫掌大笑,底下的朝臣心思各異,風起雲湧。
尤其竇海芳之流,在今日早朝時,聽聞自羽真奇咬舌一後便被禁足萍野殿的二皇子謝詹澤解禁後,原本還松了一口氣,哪知下一刻謝敏朝便讓監總管劉松頒旨,封二皇子謝詹澤為晉王,賜封地金源。
此時封王何意?
這道旨意猶如平地驚雷般,激得朝中頗多猜測接踵而至,議論紛紛。
陽春宮得了消息,貴妃吳氏便當即命宮娥繡屏喚人來替她梳妝穿衣,乘了步輦,緊趕慢趕地到了九璋殿求見帝王。
謝敏朝才下了朝,正坐在桌前用早膳,聽了劉松的稟報,他亦眼眉未抬,一邊喝著粥,一邊道:“快請貴妃進來。”
“。”
劉松垂首應聲。
待他出去將吳氏請進殿時,謝敏朝抬頭瞧見一襲杏紅宮裝,烏發雲鬢的吳氏,便笑著朝她招手,“鶴月啊,快過來。”
可吳氏未動,她什麼話也還沒說,一雙向來清冷的眼先泛紅,隨即撲通一聲,她跪了下來。
“你這做什麼?”
謝敏朝垂眼著她,放下手,嗓音裡倒也聽出多少情緒變化。
“陛下為何突封詹澤為晉王?”
她美目帶淚,泫欲泣。
“哭什麼?”
謝敏朝嘆了口氣,站起身走過去,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拉著她站起來,帶著她往桌前去,按下她的肩,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封他做親王難道比皇子好?”謝敏朝拍了拍她的手臂,“金源產豐富,繁華勝地,他去兒隻怕比月童還要舒服。”
“可……”吳氏以繡帕拭淚,聲似更咽。
“可什麼?”
謝敏朝瞧見劉松已將碗筷備好,便夾了一筷子菜到她面前的碗中,“詹澤如今已二十二,他個孩童,你啊,還要總惦記著將他綁在身邊了,他輕人總喜歡自在,再說了,他去金源回來,一總能個兩次機會回來你的。”
而吳氏則靜默地盯著身側這個起來眉眼溫柔,耐心哄她的帝王片刻,“來陛下心意已決。”
“聖旨已下,莫能改之。”謝敏朝輕嘆一聲,隨即動聲『色』地打量起她的臉,“鶴月,咱的兒子他自己的因果,你我還要多加摻了。”
他的語氣帶了幾分深長的意味,可陷在自己的思緒裡的吳氏恍惚,根本沒注意到他言語之間暗藏的種種深意。
她滿腦子隻“金源”二字。
謝敏朝金口玉言,謝詹澤封晉王一已板上釘釘,依照謝家祖制,皇子一旦封王便要立即趕往封地。
黃昏時分戚寸心出了九重樓,得了消息便匆匆回了東宮,她才提著裙擺走上階梯,便聽見裡頭傳來徐允嘉的聲音:“殿下,枯夏脫離商隊一月餘,到如今才總算『露』了點蹤跡。”
謝緲雙指捏著張字條,眼眉疏淡,“京山郡?”
“再三日,韓章應該就能抵達京山郡了。”徐允嘉說道。
或聽鈴鐺聲響,謝緲抬眼便見戚寸心走了進來,於他朝徐允嘉輕抬下颌,“下去吧。”
“。”
徐允嘉應了一聲,轉身朝戚寸心行了禮,才退出殿外。
“緲緲,父皇怎麼會突封二皇子為晉王?”
戚寸心走到他身邊才坐下,便忙問道。
“他心裡在想什麼,我如何得知?”謝緲語氣平淡,隻斟了一碗茶遞到她手中,驀地笑了一聲,“總可能真心為我打算。”
明日謝詹澤便要啟程往金源去,謝敏朝特地命光祿寺在今夜備下家宴,算為謝詹澤送行。
戚寸心匆匆梳洗打扮過後,便與謝緲往鷟光殿去,彼時天『色』已經暗淡下來,宮中各處已經點上了燈,夏夜的樹蔭裡蟬聲翻沸,路上少宮人拿著竹竿網子去捕蟬滅聲,待他夫妻二人到鷟光殿時,謝詹澤正跪在謝敏朝面前,隻聽他道:
“父皇,兒臣這一去,往後便少機會回宮來您母妃,以往兒臣知輕重,慣會在外遊山玩水,未能好好在父皇跟前盡孝,還望兒臣走後,父皇與母妃能好好保重身體。”
正感人的一幕,謝詹澤眼眶微紅,而貴妃吳氏在一旁也繡帕掩面,盡舍,謝敏朝更少地展現出幾分動容,他俯身輕拍謝詹澤的肩,滿眼盡慈愛溫情:
“詹澤啊,你一向個懂的,縱從前玩心重,可少人嘛,這也人之常情,談何錯處?可以後你便親王了,行千萬要穩重,在金源要時刻記著謝氏的臉面,該沾惹的,萬可再沾惹。”
“若遇上什麼難,若解決了,你盡可讓人送信到月童來交為父,千萬要自己悶聲吭的。”
他猶如尋常人家的慈父一般,對著自己即將要遠行的兒子囑咐來囑咐去,眉目慈,總覺夠。
戚寸心仰面,去望身側的少。
他面容平靜,隻冷眼瞧著這一幕,好像並沒什麼情緒波瀾。
戚寸心握緊他的手,晃了一下,鈴鐺聲響起來,少低頭她,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在謝敏朝抬眼過來時,牽著她走進去。
“來了。”謝敏朝臉上仍掛著笑。
戚寸心同謝緲一起向謝敏朝行了禮,才坐下便宮娥捧著金盆與幹淨整潔的帕子上前來,戚寸心淨了手,便用一旁託盤裡的帕子擦幹水漬,接過宮娥遞來的一碗茶清口。
一夕之間皇子妃變作晉王妃的趙棲雁一直安靜地坐在謝詹澤身側,貴妃吳氏面上愁雲慘淡,但趙棲雁比以往高興。
隻因她聽自己的父親趙喜潤提過,金源個富庶之地,比之月童更水鄉風情,在金源做晉王妃,總好過在這宮裡謹小慎微,每日落的去貴妃婆婆的宮中問安。
吳氏脾氣好,趙棲雁總怕自己說錯話,惹得吳氏冷臉,讓養嬤嬤借著她規矩來磋磨她。
趙棲雁受得吳氏的冷待與刻意的捉弄,想謝詹澤夾在她與吳氏之間難做,所以至今也沒同謝詹澤提起這。
而此刻,她幾乎發怔地著戚寸心殷紅瑩潤的衣袖下一截顯『露』的白皙皓腕,過一條銀珠手串,本沒什麼稀奇,但其間墜著的鈴鐺偶爾發出細碎聲響,與子腕上的紅繩銀鈴鐺交相輝映,他兩人今日一身紅衣,雖無過多舉動,著種莫名的默契諧。
“子。”
謝詹澤也已經在桌前坐下來,一旁的宮娥斟滿一杯酒,他便端起來,面含幾分溫雅的笑意,“我這一去金源,我兄弟兩個便少了諸多機會見面,今夜趁此,多飲幾杯吧。”
“好啊。”
謝緲舉起酒杯,一雙眼睛彎起淺淡的弧度,“聽說金源個好地方,恭喜二哥了。”
他說“恭喜”,謝詹澤倒沒什麼異樣的神情表『露』,仍笑盈盈的,慢飲了一杯酒,而吳氏的臉『色』越發好。
吳氏放心地提點著謝詹澤到了金源之後關衣食住行的點點滴滴,謝敏朝偶爾也在一旁附一兩聲,謝詹澤則面含笑意,耐心地一一應下。
戚寸心與謝緲好似兩個局外人,隻謝詹澤主動端起酒杯時,謝緲才會漫經心地端酒抿一口。
“緲緲,你吃這個。”戚寸心專心致志地剔掉了魚刺,才終於心滿意足地將盛著魚肉的玉碟推到他面前,湊近他小聲說。
“嗯。”
謝緲應一聲,用筷子夾了八寶肉到她的小碗裡。
戚寸心也像從前樣拘謹了,即便另一邊坐著謝敏朝,她也敢動筷了,忽略掉桌上“父慈子孝”的戲碼,她吃得倒也自得其樂。
他夫妻兩個好像真來吃飯的,自顧自地彼此夾菜,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也知戚寸心在謝緲耳朵邊說了什麼,眉眼冷淡的少聽了,竟也抿唇笑了一下。
“子妃胃口可真好。”
吳氏的目光驀地落在戚寸心身上,這一句話鹹淡。
“二哥封王喜,我覺得高興,自胃口好。”戚寸心迎上吳氏的雙眼睛,並朝她笑了一下。
吳氏皮笑肉笑,捏著酒杯說話了。
家宴一畢,謝敏朝與貴妃吳氏相攜離開,戚寸心謝緲正要踏出門檻,便聽身後傳來謝詹澤的一聲喚。
“方才也沒顧得上子多說話,還未恭喜子,你身邊的隨侍丹玉成了崇英軍的統領,如今在緹陽擊退了北魏蠻夷,子如今已眾望所歸。”
謝詹澤走上前來,笑著說道。
“隻怕離眾望所歸還差一點。”
謝緲對上他的視線,語氣意味明,“嗎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