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寸心應了聲,隨即去對面的竹床上翻找自己的包袱。
找到之後,她便立即跑過來遞到他的眼前。
那玉牌通體雪白,手指觸之頓感冰涼凝潤,玉牌之上無多繁復的紋飾,唯有其中鑲嵌的顆渾圓的金珠十分特別,金珠中間鏤刻著個樓閣的輪廓,手指摩挲還可以使之轉動翻面。
“這個還挺奇怪的。”戚寸心用手指戳了下那顆金珠,又問他,“你有看出什麼嗎?”
謝緲靜默地打量著玉牌中間的那顆金珠,他總覺那镌刻入微的樓閣有幾分熟悉,卻又時間想不起,片刻後,他才開口,“戚永旭年做官時深陷貪墨案,有將他中摘了出來,隻削了官職,保住了條命。”
“那時是弘德六年,正是你祖父被斬首,你姑母入滌神鄉的那年,但奇怪的是,將他摘出來的那此後不做他戚永旭的靠山,至此戚家長房門庭敗落。”
他手指有搭沒搭地撥弄著那顆金珠玩兒,“娘子,許他那個靠山正是因為這東西才幫了他,可他不夠爭氣啊,被你姑母拿走了。”
“可這東西是做什麼用的?姑母又為什麼拿它?”戚寸心接過那玉牌來又來回看了看。
“不知道。”
謝緲搖頭,他的語氣輕快,“許等們回月童,就都清楚了。”
夜漸深,院子裡靜悄悄的,屋子裡的燭火快燃燒殆盡。
戚寸心攏著被子躺竹床上,卻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不知過了多久,她偏頭去看對面竹床上閉起眼,動不動的少年,小聲地喚:“緲緲?”
少年的呼吸聲很淺,她探頭望了他片刻才聽他極輕地應了聲。
“你睡不著嗎?”戚寸心聽見他的聲音,便坐起身來,“你是不是傷口疼?”
少年不答,睜眼看她,“睡不著的話,起看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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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戚寸心忙點頭,掀開被子下了床,又點上了幾盞蠟燭放到他床前的矮幾上,她才還搬來個凳子坐他床沿,卻聽他說,“夜裡涼,你上來。”
戚寸心抬頭,對上他的雙眼睛。
“哦……”她應了聲,轉身跑到自己的床前將被子拿過來,脫了鞋子小心地繞過他,去了床榻裡側。
屋裡點了數盞燭火,時光線亮許多,這對少年夫妻靠枕上,翻看本遊記。
“你怎麼還帶著這本書啊。”
戚寸心見他枕下拿出來這本書時便愣了下,眼見他翻到的那頁上有她以前還東陵府尊府裡做丫鬟時勾畫的字跡,她時有點窘迫,“你是不是都看過了?”
“嗯。”
少年認頷首,修長的手指其間指出處,“新絡的恆山。”
他又翻幾頁,準確地找出另處,“鶴洲的腕夕泉。”
他抿唇笑了下,又連著翻了十幾頁,“江通的千寨洞,還有麟都的九皇山,這些都是你最想去的地方。”
戚寸心聽著他的聲音,又見他每次都精準地翻到提及那些地名風景的書頁,她不由將目光書頁間移到他的臉上。
“聽說,江通的櫻桃肉最好,『色』澤櫻紅,光亮悅目,肉質酥爛,鹹甜的味道,皮特別軟,麟都的油煎豬最好,油煎有兩種,種是油煎豬肋排,另種是用精肉切塊抹上蜜再下鍋煎……”
她數起自己這本遊記上看到的美食來,雙圓圓的眼睛都是亮的,“還有新絡的酒烹雞,鶴洲的富貴餅,之前看書的時候,就特別想吃。”
前東陵府尊府裡的日子平靜且枯燥,小九有時會給她些書看,她自己有闲錢時會買來看,除了那些書生小姐的酸話本子,鬼神志怪還有此刻被謝緲拿手裡的這本遊記。
她其實最喜歡的還是這本遊記,所以上面留了她好些字跡。
少年恍然,“原來你是惦記它們。”
她標注出那些地名,原來是饞那些地方的美食。
“不是,”戚寸心有點不好意思,“都是很有名的地方,如果日後有機會,想去看看它們是什麼樣的。”
“你個去嗎?”少年翻動書頁,好似漫不經心地問了聲。
“……”戚寸心才回答,卻驀地抬頭盯住他的臉,她哼了聲,伸手去捧他的臉,“你是不是就這兒等著呢?是答聲是,你是不是就又用那個蟲子嚇?”
她變比以往警惕靈敏多了。
少年被她捧住臉,聽見她的這句話,他沒看她,視線仍落書頁上,卻彎起了雙眼睛,輕笑出聲。
“就知道。”戚寸心覺自己猜中了他的心事,她將他的臉轉過來,“緲緲,你以後不可以這樣。”
少年抬眼看她,“那你會個去嗎?”
話題又轉回來了。
他是那樣雙無辜純澈的眸子,戚寸心被他注視著,她有點泄氣,『揉』了下他的臉,“會跟你起去,行了吧?”
“個有什麼意思,”她松開他,靠枕上去瞧他手裡的書頁,“們起去,才最開心。”
夜愈深,書頁翻動的聲音許有些催眠,戚寸心漸漸有些困了,她打了個哈欠,卻有點不想挪窩了,她將枕頭擋他和自己之間,和他說,“怕夜裡不注意碰到你的傷口,就用這個擋著吧。”
她像是自說自話,話音才落就閉上眼睛,才打個哈欠,沒會兒就睡著了。
而謝緲將那本遊記放到旁,躺下去時,偏頭卻被那方枕擋住了視線,屋子裡靜悄悄的,隻有睡對面竹床角落裡的小黑貓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半晌,他忽然伸手將擋他們之間的枕頭挪開。
她熟睡的面龐映入他眼簾,他隻看了眼,便閉上眼睛。
他朦朦朧朧快睡著時,原本睡他身邊的姑娘無意識地靠了過來,她的手臂隨之搭他身上。
他睜開眼睛時,她的呼吸聲離他很近很近。
就像東陵時那晚,她睡著之後,沒會兒就翻身翻到他的懷裡。
矮幾上的燭火還未燃盡,他昏暗的光影間垂下眼簾,盯著她鼻梁上的那顆小痣看了會兒,忽然,伸手碰了下。
許是他的指腹有點涼,她睡夢裡皺了皺眉,夢囈了幾聲含糊不清的話。
他無聲地彎唇。
翌日清晨,敲門聲將屋內的兩喚醒,戚寸心睜開眼睛,意識到自己謝緲懷裡時,她還愣了片刻。
或見他睜開眼睛,第眼看她。
她的臉頰有點燙,下坐起身來,又忙去掀他的被子。
“娘子,做什麼?”
他睡眼惺忪,聲音尚有幾分茫然。
“有沒有碰到你的傷口?”她見他衣衫沒有血『色』浸出,又抬頭問他。
“沒有。”
少年支撐著身體坐起來,他『摸』了下她的頭發,『迷』『迷』糊糊地添句,“你很乖。”
他下了床,頂著副困倦模樣,開門走了出去。
戚寸心呆愣愣地坐床上,滿臉通紅。
“郡王。”
徐允嘉已門外等了許久,見謝緲走出來,他便立即迎上去遞上封信件。
“你說。”
謝緲卻懶接。
“這是戚永旭昨夜差送去月童給李成元的消息。”徐允嘉簡短地道。
“果然是李成元。”謝緲覺無趣。
“這信上提到‘九天’三字,臣猜測,應該他說的應該是南黎禁宮之中的紫垣九樓。”
天下皆知南黎皇宮的紫垣九樓,卻又偏偏十分神秘,九樓雖南黎皇宮,卻並不屬於南黎的皇帝,它有它自己的主,而除了這個主,天下無可入九樓。
便是徐允嘉曾經有幸跟隨齊王進宮,未能見紫垣湖對岸的那座九樓閣的容。
謝緲原本還有些散漫的神情驀地滯,他忽然將徐允嘉手裡的信件奪過來。
怪不。
他眼底的光影逐漸變鬱冷,指節緊緊地捏起信紙。
徐允嘉忙道,“臣已將這信件截下,想來玉牌郡王妃手裡的消息不會傳到月童。”
“戚永旭的消息送不到月童,會有其他送。”
半晌,謝緲忽而冷笑,“想不到,那個老東西月童城裡爭那個位子,竟還分下心來算計的妻子?”
徐允嘉還未來及開口說些什麼,卻聽急促的腳步聲漸近,他回頭,便見韓章快步跑來,手裡還捏著張春膏箋。
“郡王!”
韓章顧不上擦滿頭的汗,拱手行禮,忙道:“月童城裡有消息了!”
“綏離之戰南黎失利的消息才送至月童,王爺便於前夜領兵『逼』宮,『逼』小皇上退了位,如今,齊王……已成南黎天子!”
他說著,忽然跪下去,抬頭看向謝緲,朗聲道:“新皇登位第道詔書,是封您為南黎子!”
第26章 太子妃第一更
綏離戰敗的陰雲還未從整個南黎的上空消散,月童神英門之變,又令南黎一夜之間改天換地,齊王謝敏朝以綏離戰敗乃太後輔政,一意孤行之惡果為由,領兵『逼』宮,將年僅12歲的小皇上從皇位上趕了下來,此,謝敏朝成為了南黎的新天子,改年號延光。
新皇登位的第一道詔書,便是立太子。
長子謝宜澄已逝,嫡次子謝繁青入主東宮也算是順理成章,何況謝繁青前久才攻下緹陽城,令天下人看清這位臥薪嘗膽,北魏回到南黎的星危郡王的確是有些本的。
隻是仙翁江的刺殺鬧得沸沸揚揚,謝繁青下落,朝中還有人擔憂這新立的太子還能能回來,卻曾,幾日,這位太子殿下便回來了。
戚寸心一路都是懵的,她也知道謝緲的父王為什麼忽然就成了南黎的新帝,他又為什麼突然之間就成了南黎的太子。
先前他一個郡王的身份她也才將將消化,現如今他卻又成了東宮。
入月童城時天『色』才剛蒙蒙亮,戚寸心被謝緲牽手下了馬車,這才看清面前這一座大的府門。
她看了眼府門兩側兩座威風凜凜的石獅子,又仰頭,正望見懸的牌匾上書“裴府”二字。
乍聽謝緲喚她,戚寸心側臉,便聽他道,“娘子,這裡是我舅舅的府邸,你暫時在這裡休息,我午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