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緊張,我說話有些結巴。
「天不早了,早點睡吧。」
聞言,傅羨卻笑了,「這是,邀請?」
我紅著臉搖頭,想開口,卻被他搶了先。
「司遙,我喝酒了。」
我咽咽口水,「所以?」
他騰出一隻手,松了兩顆襯衣紐扣,眼底染上一抹欲色。
「所以很難控制住啊。」
雖然這麼說,可他也隻是笑著,沒有再進一步。
約摸半分鐘後,他翻身躺在了一旁,自始至終,那雙腿都軟塌塌的,沒用什麼力道,全程都是傅羨雙臂在用勁。
我又有點心疼。
原來這腿,是真廢了啊。
過去我還在想,會不會是什麼扮豬吃老虎故意裝瘸的把戲。
傅羨躺下後,半晌沒有動靜。
就在我以為他快要睡著時,身旁忽然傳來他壓低的聲音。
「給你個掙錢的機會,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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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平日裡低沉好聽的嗓音,此刻卻喑啞不堪。
「要要要。」
我撐著床面看他,連忙追問是什麼機會。
他偏頭看我,「領證。」
領證?
我有點回不過神來,當初辦個婚禮,不就是走個形式,來場形式婚姻嗎?
怎麼還要合法化了。
我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問道,「那……有時限嗎?」
傅羨沉默幾秒。
「三年,一千萬?」
他似乎也不太自信,突然在問我。
而我——
一把攥住他的手,「成交!」
怕他反悔,我還專門定了明早的鬧鐘,準備趕在民政局開門的第一時間過去。
不過,冷靜過後,我還是沒忍住心中疑惑,問他為什麼。
傅羨闔眸,嗓音已恢復往日的淡漠。
「金主的事少打聽。」
「……」
24
我和傅羨領了結婚證。
然而——
怪我太沒戒備心,也太過相信傅二公子的經濟實力。
領完紅本本,傅羨遞給我一張紙。
我本以為是支票,然而展開一看,是欠條。
上面白紙黑字寫的清楚,說傅羨欠司遙一千萬元整,三年內還清。
我捏著欠條,在心裡暗罵——
這個好看的瘸腿狗男人。
沒辦法,那張臉已經好看到了即便我此刻極其憤怒,也不忍心罵句難看的地步。
盯著欠條沉默了很久,我默默收起,然後,在車裡傅羨閉目養神時,我用手機悄悄拍了欠條的照片,打碼後上網咨詢——
這種欠條具有法律效益嗎?
律師沒回答,身旁的傅羨倒是開了口。
「別搜了,三年內一定給你。」
「再說。」
傅羨睜開眼,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證都領了,我銀行卡裡的錢還不都是你的?」
我眼睛一亮。
有道理啊。
我瞬間摁滅手機,矜持地詢問了一下他的銀行卡密碼。
傅羨把錢包扔給我,裡面有四五張銀行卡,這人抬手揉了下眉心,語氣淡淡。
「密碼都是你生日,新改的。」
我毫不客氣地收了銀行卡,傅少爺的賬戶裡即便沒有一千萬,也總要有幾百萬吧。
既然領了證,傅羨也開了口,那我可就真當作夫妻財產了。
……
傅羨他不是人。
後來,我坐不住,尋了個借口讓傅羨將我扔在了附近的商場,以逛街為由,在他離開後悄悄去了銀行。
五張銀行卡,餘額加起來不到一百萬。
我現在嚴重懷疑,傅羨是不是傅老爺子的私生子?
但是,按傅家的水準來說,即便是私生子也不該這麼落魄吧。
我盯著餘額欲哭無淚時,忽然接到了傅羨的電話。
他說,傅老爺子回來了,要見我。
我瞬間有些腿軟。
在嫁給傅羨之前,我可以沒聽過傅羨與傅時徵,但是——
傅老爺子的名聲,應該沒人不曾耳聞。
老爺子原名傅知成,本是文學出身,鼎鼎有名的作家,後來棄文從商,下海的第一筆生意便一炮而響。
後面生意越做越大,成了本市最有名的企業家。
傅老爺子如今上了年紀,可年輕時,他在商界可是殺伐果決,最以狠厲手段出名。
我曾看過老爺子的新聞,短短幾分鐘的採訪,即便是隔著屏幕,眉眼間的冷戾都教人心驚。
在腦海中將傅老爺子的相關資料搜刮一遍,我帶著哭腔,「我不去行不行?」
對面,傅羨卻是語氣隨意,「你猜?」
……我猜,肯定不行。
傅羨似是在安慰我,「別怕,老頭人很和善。」
和善……
這詞聽得我欲哭無淚。
然而,再怎麼害怕,還是要面對。
我強打著精神在商場裡買了件還算端莊的連衣裙換上,剛出商場,便看見了傅羨停在路邊的車。
上車後,我有點緊張,扯著裙角問他老爺子住所離這裡遠不遠。
因為之前聽說,老爺子喜歡獨居,很少會住我上次去的傅家莊園裡。
「還行。」
傅羨語氣淡淡。
聽他說還行,我本以為最少也要有二十分鐘的車距,然而——
傅羨聲音落下不超三分鐘,車停了。
準確一點來講,我在商場門口上車,車子隨後調頭,徑直拐進了附近的小區。
這個別墅區雖處於商業圈,但佔地面積夠大,很好的將其中住戶與外界分離開,小區內部很安靜,環境更是沒的說。
我曾在網上刷到過這個小區,貴得令人咂舌,寸土寸金。
我還沒開始準備呢,就到了。
我更緊張了。
手指勾著裙擺不斷卷著,我接連深呼吸,才隨著傅羨下了車。
我跟在傅羨身後,乖巧地替他推著輪椅。
雖然——
人家其實並不需要我推。
進了大門,院內一片空曠,隻種了些花草。
再進門,偌大的客廳依舊無人。
我松了一口氣,可能傅老爺子剛巧不在家。
正想著,廚房的方向卻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幾秒後,一個拿著鍋鏟的老人出現在門口,頭發雖已白了幾分,但仍舊神採爍爍,而且,腰上還系著一條黑色的圍裙。
這張臉,與記憶裡那個採訪時眉眼冷戾的男人緩緩重合。
然而,那個傳聞中的閻羅王此刻正面帶笑意,聲如洪鐘。
「傅羨,老爸給你做了你最愛的西湖醋魚!」
說著,他邀功般走過來,把鍋鏟遞到了傅羨嘴邊,「嘗嘗湯汁?」
25
傅羨蹙著眉,將鍋鏟推開。
「你兒媳婦,司遙。」
與此同時,他驀地攥住我手腕,將站在一旁傻眼的我給拽了過去。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傅……」
我結巴開口,叫了個「傅」字卻又覺著不對勁,於是生硬改口,「爸……」
救命。
誰能想到,那個傳聞中狠的能要人命的老爺子,私下裡會是這種狀態?
那些倉促準備的問候話語,連說出口的機會都沒有。
傅老爺子一手持著鍋鏟,另一隻手則握住了我的手,笑得開懷。
「乖,乖。」
說著,他松了手,在一旁的茶幾上拿了兩個盒子遞給我,說是見面禮。
其中一個盒子特別大。
推辭不成,我隻能惶恐接過——
好特麼沉。
這東西估計有幾斤重。
傅老爺子招呼我在沙發坐下,然後又折身回了廚房,說要做些拿手好菜給我們嘗嘗。
說完,便又笑瞇瞇地回了廚房。
我有些回不過神來。
傅老爺子。
那個跺跺腳,整個商圈都要跟著顫三顫的人物,居然這麼……和藹可親?
傅羨轉頭看我,一臉淡然。
「早和你說了,他很和善。」
「而且,私下裡最愛做各種菜給我吃。」
我說不出話來。
因為,我的注意力又被剛剛老爺子給我的盒子給吸引了。
打開一看——
險些閃瞎了我的眼。
金燦燦的,全是金條。
我咽了下口水,這見面禮還真是……豪而別致。
一旁,傅羨給我倒了杯茶,語氣淡淡,「這是開胃菜,打開那個小盒子。」
我聽話照做,打開了另一個首飾盒。
是一條手鐲。
對於玉石,我平時還算感興趣,略懂一二。
盯著面前的玉鐲,我嗓子有些發幹。
傅羨說的沒錯,和它相比,那幾斤金條也就真是個開胃菜。
看了兩眼,我小心翼翼地闔上蓋子。
平時訛詐傅羨錢財我還算心安,但傅老爺子這見面禮,實在送得我心慌。
猶豫再三,雖然害怕,我還是選擇了去廚房幫忙打下手。
意料之外地,傅老爺子並未趕我出去。
相反。
我們相處得竟出奇的愉悅。
老爺子私下裡沒什麼架子,他主廚,我打下手,配合竟也格外默契。
而且,傅老爺子當真全能,能文能商,就連做飯也是一把好手。
幾道菜做完,滿屋飄香。
我們三個人,老爺子最後做了六菜一湯,都是些家常菜。
傅老爺子招呼我們落座吃飯,而且,他再三叮囑,讓我放松些,他今天就是位再普通不過的父親,不是什麼傅總。
幾次過後,我也真的漸漸放松了。
傅老爺子對傅羨的疼愛簡直溢於言表,傳聞中殺伐果決的老爺子,在飯桌上卻全程忙著給傅羨挑刺剝蝦——
「兒子,多吃點魚,嘗嘗爸的手藝退步了沒有?」
「傅羨,爸上個月在國外遇見個特有趣的事,要不要聽聽?」
……
傅羨卻不怎麼理他。
這人始終是那副淡漠神色,老爺子給他夾菜他便吃,話也隻是偶爾點頭應上一聲。
看著對面老爺子那副兒子奴的模樣,我終於相信了那天傅羨對傅時徵說的話——
他說。
這繼承人的位置,他若是想當,還輪不到傅時徵。
當時隻覺著傅羨說著霸氣,可現在看來,應該是真的。
我正想著,那邊傅老爺子像是有心靈感應般,也提起了此事。
他嘆了一口氣,憂心忡忡,「傅羨,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接我的班啊?」
老爺子面對自家兒子時,無奈又寵溺。
而傅羨卻似乎並不喜歡這個話題,老爺子剛提起,他便放下筷子,按著輪椅去了廁所。
傅羨一走,我也不好意思繼續吃飯,隻能放下筷子,故作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然而。
茶還未咽下,對面的傅老爺子便變了臉色。
原本的和藹神色一掃而空,他冷眼望著我,眼底的戾氣好似利刃,寸寸逼人。
老爺子攥著茶杯,指腹在杯身摩挲著,緩緩開口——
「傅羨不知道你接近他的目的,但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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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怔望著傅老爺子。
並把我遇見傅羨後所有的心理活動都回想了一遍,心想,我能為了什麼,當然是為了錢。
而且,傅羨從一開始就知道。
原本以為,傅老爺子的下一句話就是要問我,多少錢才肯離開傅羨了。
然而——
我猜錯了。
他目光銳利,冷眼望著我,隨即問道,「你媽到底要做什麼?」
我愣住。
「這……關我媽什麼事?」
傅老爺子看了我半晌。
被那審視地目光盯著,我如芒在背,冷汗瞬間浸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