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大意了,都沒問問聞宴祁,就把翟緒招了過來。
倆人對話結束,下一秒,浴室的門開了。
聞宴祁穿著浴泡,胸襟微微敞著,能看到走勢凌厲的肌肉線條,周身氤氲著熱氣,在浴室黃燦燦的燈光下慢慢升騰,跟從仙境中走出來的人似的。
蘇晚青下意識捂住了眼睛,語氣有些急:“家裡來人了,你怎麼不好好穿衣服?”
雖然她和聞宴祁已經同居了近兩個月,但他這樣衣衫不整還是頭一回,更何況翟緒還在這兒呢,她生怕翟緒以為聞宴祁平日裡也這樣半裸著在家晃來晃去,倆人孤男寡女的,到時候有理也說不清了。
但翟緒跟她想得可不一樣,聽到這話笑了聲,探出頭來打趣兒:“這意思是我不來他就可以這樣穿了?”
“......”蘇晚青無語,又給自己挖了個坑。
她不再搭理翟緒,聽到聞宴祁慢騰騰走到床邊了,蘇晚青放下手,目光落在他小腿上,還好,繃帶沒湿,傷口應該沒有碰到水。
聞宴祁躺回床上,瞧了她一眼,又抬眉看向床尾沙發上躺得橫七豎八的人,不悅道:“你把他叫來的?”
看他果然不高興了,蘇晚青走到床邊,哄小孩似的開口:“對啊,你是男的,我是女的,咱倆男女有別,許多事我都幫不到你,所以我把翟緒叫過來,如果你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就跟他說,千萬不要自己默默扛著......”
忙碌半天,蘇晚青身上還掛著一件圍裙,應該是邢姨買的,樸實的家居樣式,胸前有一隻小貓咪,躺在草青色的雲朵裡,不倫不類的圖案,襯著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有種渾然天成的可愛俏麗。
剛剛被翟緒的咋呼聲打擾到的情緒稍有緩解,聞宴祁剛要說話,偏偏這時床尾沙發上又傳來game over的動畫音效,聒噪得不行。
他掐了下眉心,聲線低啞:“我不默默扛著,那你現在就把他弄走。”
翟緒被拉走的時候還在抱怨,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我飯都沒吃就過來了,怎麼,問題解決了就要趕我走?”
蘇晚青拉著他匆匆走出房間。
聞宴祁拿起剛剛看了一半的書,翻到夾著書籤的那一頁,耳邊傳來蘇晚青清淺的聲音:“你別叫,他需要休息,我下樓去給你做三明治,或者你想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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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聲,他又把書合上了。
-
蘇晚青又做了份三明治出來。
翟緒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球賽,不時發出一兩聲鬼吼鬼叫,蘇晚青在一旁看得心驚,多次提醒他小點聲。
翟緒不滿:“你那麼怕他幹嘛?”
他不知道聞宴祁是為了救她才受傷的,蘇晚青嘴唇動了動,最後心虛道:“同在一個屋檐下,能幫就幫了嘛......”
翟緒揣了個抱枕在懷裡:“就是被你慣得,你搬過來之前我看他也沒這些臭毛病。”
這話說得曖昧,但蘇晚青看翟緒說完就繼續看電視了,也沒在意,安靜地坐到了隔壁的單人沙發上,瞥一眼電視,客氣開口:“這球賽要打多久啊?”
翟緒看她:“你有事啊?有事你就去忙,不用在這兒坐著,一會兒自然有人過來陪我。”
蘇晚青沒反應過來:“誰要來陪你?”
翟緒揚了揚手機:“老梁啊,我進你們小區的時候他給我打電話,我就跟他說了,正好他晚上在這附近應酬,說好完事兒以後要來探望探望。”
一個都沒送走,又來一個,蘇晚青有些著急了,開始明示:“今天是情人節,你們都沒有約會的嗎?”
“哪有什麼約會,都是寡王。”翟緒端起茶幾上的可樂喝了口,隨後想起什麼,看向蘇晚青,“對了,之前送你那禮物還行吧?梳音挑的,你倆一人一條。”
蘇晚青愣了一下:“什麼禮物?”
“就打牌輸給你的那次唄,死丫頭拉著我逛了一個小時的街,最後挑了兩條絲巾,說什麼情人節限量版的。”翟緒說著說著,注意到她的神情,“怎麼,你沒收到嗎?我讓人送到聞宴祁公司了啊。”
“哦,可能他是忘——”
“好!好球!”
蘇晚青話還沒說完,又被翟緒一嗓子差點兒把魂喊走。
她往後坐了坐,突然感覺手機震了一下。
聞老師:【我渴了。】
蘇晚青雙手打字:【馬上來。】
她走到廚房倒了杯溫水,小心翼翼地端著上樓。
走進房間,聞宴祁依舊靠在床頭,這會兒手裡捧著的不是書了,而是一個iPad,屏幕散發出幽微的藍光,映襯著他沒什麼表情的一張臉,看起來就冷冷的。
蘇晚青把水遞過去:“趁熱喝。”
聞宴祁抬眸,掃了眼杯子,淡聲道:“我要喝咖啡。”
“你剛縫完針,不能喝咖啡的,咖啡中含有□□,屬於刺激性食物。”蘇晚青好言相勸,緩緩在他床邊坐了下來。
聞宴祁瞥見她的小動作,也沒再執拗,換了個語氣:“那你下樓送客吧,他太吵,刺激到我的情緒了。”
那就更不合適了。
蘇晚青忸怩又心虛:“人是我叫來的,不好由我來趕吧......而且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原來那次打麻將,梳音那個小姑娘真的幫我跟他哥討了個禮物,翟緒付的錢,算是他送得吧......你讓我怎麼開口?”
她說得斷斷續續,滿臉為難的樣子,聞宴祁掀眸看她,須臾後捕捉到一條重要信息:“那絲巾是他妹妹幫你挑的?”
“對啊。”蘇晚青眨巴眨巴眼。
蘇挽青感到頭痛,聞宴祁的禮還沒還過去,翟緒兄妹倆又送了東西過來。
她的小金庫岌岌可危。
聞宴祁跟她思考的東西不同,他想起上午李泉把那個禮盒拿給他看的時候,包裝絲帶系成蝴蝶結,賀卡上還有一朵鮮紅色的玫瑰火漆。
翟緒在情人節送來一個這樣的禮物,聞宴祁覺得不正經,包裝盒也礙眼,就把絲巾隨手放到了中控臺上用來墊手機,要不是蘇晚青提起來,他差不多都快忘了這回事。
“絲巾呢?”蘇晚青朝他伸出手,自言自語一般,“我得查查多少錢,太貴了我還不起,還是退回去比較好。”
她手掌攤平,掌心裡有細小紋路,聞宴祁垂眸看了眼,模糊地想起下午在車上,他抽出那條絲巾幫蘇晚青擦完眼淚,然後就揉成團隨手丟到一邊了。
沉默幾秒,聞宴祁端起水杯抿了口:“弄丟了。”
“丟了?”蘇晚青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隨即想起什麼,不願與他計較一般,“丟就丟了吧,你還記得是哪個牌子嗎?”
聞宴祁掀眸看她:“你想幹嘛?”
“回禮啊。”蘇晚青回看他,“都說了麻將是打著玩的,別人都沒要錢,那我莫名其妙收個禮物算怎麼回事兒?”
想起她予取分明的性格,聞宴祁放下了杯子,淡聲道:“是我弄丟的,我替你還。”
蘇晚青微怔片刻,不自然地點了點頭:“哦。”
聞宴祁洗完澡就關了主燈,床頭旁一盞雲朵落地燈,光線昏黃,打在他側臉,勾勒出賞心悅目的輪廓,胸前的浴泡依舊敞著,他懶散地靠在床頭,湿潤的發梢多少中和了一些淡漠的氣質 。
四目相對,蘇晚青突然開始心跳加速。
意識到氛圍不同尋常,她慌張地移開了視線:“那個......忘了告訴你,待會兒梁蔚輕可能要來。”
聞宴祁眉頭稍擰,眼底繾綣散去:“又是你叫來的?”
“這個真不是我。”蘇晚青連忙撇清,“是翟緒。”
正說著話,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
蘇晚青豎著耳朵,聽到了一道女人的聲線。
她看向聞宴祁,眼睛眨了一下:“怎麼會有女的?”
聞宴祁嘆了一聲:“梁蔚輕帶來的,除了趙薈西還能是誰?”
蘇晚青從床邊站起來,有些緊張似的:“那我現在要下樓去招呼他們嗎?”
“你是女主人,你不去誰去?”
對對,聞宴祁說過,她是女主人。
蘇晚青開始往外走,沒走兩步又被叫住。
“又幹嘛?”她問。
聞宴祁掀開被子,寡聲道:“幫我從衣帽件拿套衣服過來。”
蘇晚青下意識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都這麼晚了,你換衣服幹嘛?”
聞宴祁抬腿的動作頓了頓,轉身看向她。他身上那件是浴泡,完全隻靠一條腰帶蔽體,這樣大的動作過後,胸前的領口又開了幾分。
蘇晚青看見他的腹肌,一秒捂住眼睛:“說話就說話,你暴露狂啊?”
聞宴祁隱忍又克制的語調響起來:“對,隻想暴露給你看,不想暴露給別的女人看,所以幫我拿一套不暴露的衣服過來,可以嗎?”
“......”
蘇晚青一時分辨不出這是陰陽怪氣還是什麼,捂著臉一路小跑鑽進了衣帽間,隨手拿了套他常穿得灰白色家居服,丟到床上就跑了。
-
兩分鍾後,三人走進聞宴祁的臥室。
翟緒和梁蔚輕來得次數不少,進來後就熟門熟路地坐到了沙發上,趙薈西跟著倆人坐過去,長長的沙發也擠不下第四個人,蘇晚青坐到了聞宴祁旁邊。
梁蔚輕自打進來後就“嘖”個沒完,這會兒研究了聞宴祁架在茶幾上的傷腿,輕笑出聲:“怎麼傷得這是?”
蘇晚青端坐著,一動都不敢動,餘光去瞧聞宴祁,這會兒換上衣服,氣質倒沒那麼孟浪,又回到那個禁欲又冷酷的模樣了。
“玻璃砸下來,沒躲過去。”所有的驚心動魄他一筆帶過。
趙薈西第一次出聲:“傷到筋骨了嗎?”
蘇晚青這才有時間去打量,趙薈西今天很漂亮,穿著墨綠色絲綢吊帶長裙,依舊是偏分大波浪,眼睫上方有金色細閃,妝容精致,可豔麗也掩蓋不住她眼底的擔憂。
蘇晚青不動聲色地偏頭,看向身側的人。
聞宴祁剛接過梁蔚輕遞過去的煙,眉宇稍垂,一點猩紅透亮,他表情清冷,宛如皎皎冷月,寡聲開口:“小事,過幾天就能拆線了。”
蘇晚青收回視線,一抬頭,看見趙薈西得到回應後放心下來的表情。
四個人又說了些工作上的事情,蘇晚青聽不懂,挺直肩膀坐了這麼一會兒,腰還有些酸了。她悄悄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肩膀剛要塌下去,腰後突然被塞過來一個抱枕。
聞宴祁掸了掸煙灰,在聽梁蔚輕說什麼溫泉山莊的項目,眼神都沒飄過來一下,仿佛剛剛那個動作隻是一時興起的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