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白輕飄飄瞥他一眼:“你有本事當著她面說這句話啊。”
祝燃:“……”
俞冰沁是陳洛白表姐,家住隔壁市,比他們大三屆,人如其名,又冷又酷,妥妥的女王大人。
祝燃飛快認慫:“我沒本事。”
認慫完他又湊到陳洛白邊上,討好地問:“冰沁姐姐今年過年還會來你們家拜年不?”
陳洛白看他一眼,忽然笑了下:“想知道?”
祝燃:“不想知道我問你做什麼?”
陳洛白抬抬下巴:“那先幫我把球撿回來。”
祝燃屁顛屁顛跑到球場另一邊,把球撿過來,雙手遞過去,又繼續加碼:“你要是給我提供消息的話,買球鞋的錢我就是不吃飯,下個月初一也立馬還你。”
陳洛白嘴角還帶著點笑意:“還錢不用急,我有另外的條件。”
祝燃:“您盡管說。”
陳洛白沒立即答他,隻隨意將手上的球運了兩下。
祝燃遲遲等不到答案,覺得自己的心髒就像他手裡被拍的那顆球。
他的心髒……哦不,橙紅色的籃球被陳洛白再次拋出去,這次終於穩穩落入了籃筐之中。
可能是球進了,某人心情又好了些,終於開口:“隻要你在我面前當一周啞巴就行。”
祝燃感覺他的心髒跟著籃球一起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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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話痨,上課都要小聲念叨幾句,要讓他一周不說話,比讓他現在就還錢給陳洛白還難。
“操!你不想說就算了,耍我玩是吧!”
宗凱在旁邊笑得肩膀發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沒睡好,脾氣就會變差,還偏要這時候去招惹他。”
祝燃目光不經意瞥過場外,發現球場邊不知不覺多了好些女生,想也知道是衝著誰來的,頓時搖搖頭:“可惜學校的女生被某人的皮相所迷惑,根本不知道這位少爺心就是黑的。”
陳洛白自己撿了球回來,聽見最後這個評價,沒什麼表情地點點頭:“心就是黑的是吧,行,下次別再找我問我姐的事。”
祝燃立即抬手一指宗凱:“我說他呢。”
宗凱直接被他氣笑:“祝燃你他媽還要臉嗎。”
球場外,穿著校服的女生們身後忽然駛過一輛校車,祝燃眼尖瞥清車上一個人的模樣。
“好像是校隊的。”他轉頭看向陳洛白,“後悔不,要是你當初答應了教練,現在你估計也在車上了。”
陳洛白瞥過去一眼,沒什麼情緒地答:“有什麼好後悔的。”
祝燃:“一生隻有一次的高中聯賽啊。”
陳洛白將手上的球又扔出去:“愛好不等於夢想。”
載著校隊球員的校車早已駛遠。
祝燃收回視線,故意用誇張的語氣說:“也是,我們陳少爺還有億萬家產等著繼承。”
“傻逼。”陳洛白笑著罵了一句,睡覺被打擾的躁意倒是終於緩解了些。
宗凱:“阿洛應該更想跟阿姨一樣當律師吧。”
陳洛白沒接這句話,隻朝對面球場又抬了抬下巴:“叫他們過來打場3v3?”
*
周安然回到教室後,才知道陳洛白下午跟六班的男生打了一場3v3比賽。
嚴星茜沒有痛經的毛病,例假來了照樣生龍活虎。
她們在校外吃了蓋碼飯後,嚴星茜又拉著她去買了杯奶茶,再去附近的文具店逛了幾圈,完美地錯過了這場球賽。
周安然後來才知道3v3隻打半場,而且國家隊會在這個項目上登上最高領獎臺。
但這天晚上,她聽著班上的同學討論陳洛白下午投進了六個三分,帶著祝燃和宗凱完勝了六班幾個男生時,隻滿心遺憾自己沒能看見她喜歡的少年今天在籃球場時的模樣。
應該是無比張揚又意氣風發的吧。
不過下午的球賽不是班上唯一熱議的話題,同樣被議論的還有下午高年級學姐過來找陳洛白告白的事情。
隻是不像討論球賽那樣大方高調,多是班上女孩子三兩成堆,小聲聚在一起八卦。
隔著過道坐在周安然旁邊的幾個女生就在其中。
“我打聽了,好像是叫解什麼,高二普通班的學姐,好勇啊,居然直接來我們班堵陳洛白了。”說話的是班上一個叫蔡月的女生。
另一個叫張舒嫻的女生接話:“是不是叫解語菲啊,這個姓挺少見的,應該是高二年級的級花。”
“級花啊。”蔡月感慨,“難怪這麼勇了。”
“那位解學姐我見過,我覺得長得挺一般的啊。”文娛委員婁亦琪這時插了句話。
“怎麼就一般了,我要長她那樣我做夢都能笑醒。”張舒嫻瞥她一眼,忽然打點打趣意味,“我看你平時沒少跟我們提陳洛白,不會是你自己也喜歡他,所以——”
話沒說完,嘴就被婁亦琪伸手捂住。
女生臉紅得透透的:“要死啊,你再亂講以後我什麼八卦也不跟你們說了啊。”
張舒嫻聲音含糊地求饒:“我錯了。”
婁亦琪這才松手,她挽了挽頭發:“我就是覺得,敢直接跟陳洛白表白的女生哪個不漂亮,這位解學姐在其中,也確實不算太顯眼的啊。”
蔡月點點頭:“這倒也是。”
婁亦琪兩隻手的手指攪在一起,又問:“所以陳洛白到底答應她沒有啊?”
蔡月:“這我也打聽過了,沒有答應。”
“……”
周安然低頭寫數學作業。
捏著中性筆的手這時終於松了松。
坐在後桌的賀明宇拿筆輕輕戳了戳她肩膀:“周安然,你能幫我看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嗎?”
周安然回過頭。
賀明宇把手邊的書往她面前推了推,指指劃了下劃線的一句英文:“這句。”
周安然把書擺正,垂眼去看。
賀明宇目光在她細細密密像蝶翅一樣的睫毛上落了下,又瞥開。
周安然指指句子裡的一個單詞:“black在這句話裡是‘憤怒的、仇恨的’的意思。”
賀明宇又低頭看了下:“謝謝啊。”
“不用。”
周安然抬眸時,視線不自覺又落向第二組第六排。
位置還是空的。
聽說他打完3v3,就請祝燃他們出去吃飯了,還叫上了六班那三個男生一起。
隻是現在已經臨近晚自習開始時間。
他再不回來,估計都得遲到了。
周安然緩緩轉回頭。
婁亦琪幾個女生的話題換成了最近熱播的電視劇,但斜後方好像又有其他女生開始討論下午的表白事件。
熟悉的名字時不時鑽進她耳朵裡。
周安然後知後覺地有點猜到他今早為什麼會跟祝燃撒謊。
但她沒想到,他隨口扯的一句謊話,很快會帶起學校一股新風潮。
作者有話說:
明天可能會換到早上九點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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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檸檬
還不跪下來感恩戴德
起因是那陣子每次一有外班女生過來班上找陳洛白,祝燃就看戲不怕臺高地在後頭笑著大聲起哄。
“陳洛白,又有女生來找你問數學題了。”
因為是不帶惡意的調侃,而且相當於還給了對方一個可供進退的臺階。
外班那些女生也沒生氣,隻是臉都紅得透透的。
那幾個女生最終都铩羽而歸,但“問數學題”這個梗卻莫名其妙流傳了開來。
先在是在他們班,後來蔓延至其他班級,等流傳到全校時,不知是不是因為傳言被加工了不少內容,反正不知怎麼地,就已經增添上了一絲別樣意味。
“我能不能問你一個數學題”忽然替代了“我喜歡你”、“我能不能和你在一起”、“要不要交往試試”、“今晚月色很好”,變成了那段時間二中學生心中某種心照不宣的新告白方式。
從一個普普通通的句子,變成隱秘又曖昧的,關於青春的某些心事。
關鍵還足夠安全。
是可以有轉圜餘地的一個問題。
甚至是被老師當場撞見,也足夠“光明正大”的一個問題。
隻是苦了那些真的有數學題想請教的同學,再不敢拿這個問題去請教同班的異性同學。
就連同性也不那麼”絕對安全“。
腐向文化早已盛行。
女生間膩歪習慣都還好,男生同桌之間偶爾有誰忘了這句話已經變味,隨口問出來,不等前面被日復一日的枯燥學習折磨得什麼樂子都想看的女生們轉頭過來打趣,自己先反應過來就自己惡心得忙拉開桌椅,立即劃開“我們之間清清白白”的距離。
於是那一陣子主動向數學老師們請教題目的學生空前絕後多了起來。
二班作為這個梗的起源地,這個情況尤其明顯。
引得數學老師一頭霧水,終於忍不住在某個晚自習上發問:“你們最近怎麼回事?”
那時已經到了十一月中,第二天就要迎來期中考試。
臨近秋末,南城溫度卻又回升起來,白天最高溫有二十多度,晚上也有十多度,微涼的秋風悠悠順著窗戶鑽進來,是很舒服的天氣。
二班的數學老師就是他們的班主任,叫高國華,是個可以在溫和與暴躁間無縫切換的中年男人。
問出這句話後,他摸了摸發際線已經明顯靠後的頭發,狐疑地看著班上這群小崽子們:“最近學數學的熱情有點高啊,這麼多人跑來我問我數學題?”
一問完,班上就爆發出一陣笑聲。
忍笑的、悶笑的、爆笑的,都有。
高國華點了點爆笑的那位:“祝燃,你給我站起來,這有什麼好笑的?”
祝燃站起來的時候還捂著肚子,偏頭瞥了眼旁邊那位少爺,眼淚都笑出來,他緩了幾秒,義正詞嚴道:“老師,我是為我們班空前高漲的學習熱情感到高興,我覺得我們班這次肯定不止能穩定在年級第一,平均分一定還能甩開一班好幾分呢。”
高國華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但思來想去,又覺得好像沒哪裡不對。
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可能是真的有代溝吧。
但祝燃這話他聽著著實舒服,又點點頭:“坐下吧。”
隻是祝燃剛打算坐下,高國華就看見有人當著他的面一把輕輕松松拎起了祝燃的椅子往旁邊一挪。
高國華來不及提醒,祝燃已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陳洛白,你站起來。”
高國華這句話一響起,班上不明所以的同學們多數立即轉過頭去,周安然故作隨大流的樣子,也跟著隱藏在其中,轉過頭去看他。
“你沒事把祝燃的椅子抽走做什麼?”
周安然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見男生手上還大大方方拎著“犯罪證據”,腕骨上那顆小痣被距離模糊,他站姿懶懶散散的,嘴角微勾著,隨意掃了眼摔在地上的祝燃。
“報告老師,他打擾到我學數學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周安然覺得他“數學”兩個字念得稍稍有些重。
可能不是,因為班上的同學忽然又是一陣笑。
高國華不知道最近大家學數學的熱情高漲的“始作俑者”就是祝燃,被他們笑得隻覺越發一頭霧水。
但當老師的,總歸對這種成績極好的學生多少有些偏心,加上陳洛白這個理由確實說得很是冠冕堂皇,又心知他和祝燃也確實是關系好,應該是玩鬧性質居多。
最後隻無奈地拿手指隔空點了點他:“坐下吧,自習期間不許玩鬧。”
祝燃捂著屁股站起來,明顯也沒真在意,隻故意苦著臉說:“老師,您偏心,怎麼著也得罰他在後面站個半節課吧。”
高國華瞥他,一眼看出他在裝相:“你剛才笑得隔壁班估計都能聽見,我是不是也要罰你去後面站半節課。”
祝燃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示意自己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