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家母子走了之後,陶氏急忙讓人將顧見骊請來,她沒什麼主意,想問問顧見骊的意思。今日的賓客幾乎都走了,但還有幾個人被顧敬元留了下來,在書房裡說話。陶氏不能去問顧敬元的意思,這才找了顧見骊。
“小世子走了之後,姐姐說了什麼沒有?”顧見骊問。
小丫鬟老實回稟:“沒呢,我聽季春姐姐說,大姑娘現在在看田莊的賬本。到了年底,不管是莊子還是鋪子,事兒特別多。”
“見骊,你對這婚事怎麼看?”陶氏眉心緊鎖,“陳家不是個東西,你姐姐被傷了一回。這要是再嫁,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絕對不能再出岔子了……”
顧見骊想了好一會兒,才說:“今天姐姐還與我說她覺得眼下日子很好,是這些年不曾有過的自在,知曉了女子離了深宅,日子竟可以過得那般逍遙輕松……”
顧見骊有些猶豫。
“所以,我覺得榮家小世子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姐怎麼想。”
“那還能一輩子不再嫁了?”陶氏有些茫然。她本分慣了,不太能接受姐妹兩個的想法。
小丫鬟進來稟告顧敬元身邊的客人出府了,陶氏立馬站了起來,打算去將事情說給顧敬元,讓他拿主意。
顧見骊一路上想著姐姐的事情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邁進裡屋門檻,姬無鏡剛巧從西間走出來。他剛剛沐浴過,身上穿著顧見骊粉色的裙子。
顧見骊懵了一下,才說:“不是給你帶換洗衣服了?”
姬無鏡瞥了她一眼,口氣不善:“穿你的不行?”
顧見骊搖頭:“不是不喜歡你穿女子裙裝,隻是我的衣服尺寸小,你穿著也不舒服呀。”
“沒事啊,反正就穿一下等下睡覺就脫了。”姬無鏡隨口說。
顧見骊便也不再說什麼,心裡想著等回去之後把給姬無鏡縫的那身裙裝收收尾送給他。她已經縫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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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見骊梳洗了一番,匆匆熄了燈,從床尾爬上了床。奔波了一天又勞累了一天,她的確乏得很。
本來她應該去見見父親,詢問今日刺客的事情。可是顧敬元在書房待客到很晚,眼下應該在忙姐姐的事情。顧見骊便想著明日再去問問父親。
一片漆黑裡,姬無鏡轉過身來,把顧見骊撈進懷裡。顧見骊隨意一摸,摸到了姬無鏡果真又脫光了。
她問出來:“五爺為什麼那麼喜歡穿女子的裙裝呀?”
“沒有很喜歡啊。”姬無鏡隨口說。
顧見骊蹙眉,對於姬無鏡這個回答是不滿意的。
過了一會兒,姬無鏡打了個哈欠,將臉埋在顧見骊頸窩,懶洋洋地說:“你衣服好聞。”
不是喜歡女裝,隻是喜歡你衣服上淡淡的香味兒罷了。
顧見骊怔了怔,心跳忽然快了幾分。因姬無鏡隨口的一句話,而微微紅了臉。她稍稍往後退了退,不想讓姬無鏡覺察到。一片漆黑遮了她不太自然的臉色。
“顧見骊,你像個蟲子似的蠕動什麼?”姬無鏡口氣不耐煩。
顧見骊不動了,乖乖讓姬無鏡抱著。她將臉貼在姬無鏡頭頂,溫聲說:“還有十二天就是我的生辰了,你既然不記得自己生辰,那以後和我同一日過好不好?”
姬無鏡沒搭理她,睡覺。
顧見骊也不再說話了,雖眼前一片漆黑,她還是睜著眼睛,有些發呆。
一眨眼,她在他身邊就快要一年了。
恍惚間,顧見骊眼前浮現初見時的場景。她還記得那個時候的自己是抱著怎麼樣決然的心情,她心驚膽戰地望向床上的男人,而後搖頭認為病榻上的男人容貌太妖……
那些相處的日子點滴浮現,顧見骊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想著那些過往慢慢睡著了。
翌日清晨,顧見骊和姬無鏡一起去前廳吃飯。顧見骊瞧見父親黑著張臉。她偷偷看向陶氏,陶氏看了顧在骊一眼,對她搖搖頭。
顧見骊了然。想必是父親不同意姐姐與榮元宥的婚事。
顧見骊心裡剛冒出這個想法,下人進來稟告榮元宥來了。
榮元宥一進來,瞧見早膳剛擺上來還沒用,他松了口氣,朗聲說:“這次來京,隨行帶了家鄉的廚子。今早讓他做了些我們家鄉特色的早食,帶過來給王爺嘗嘗鮮。”
顧在骊抿了一口茶水,悠悠望向假裝淡然的榮元宥。她隱約想起來了,幾年前,她似乎有一次無意間對榮莞茵說過好奇南方的吃食。
顧敬元斜著眼睛看向榮元宥。
分明榮元宥幼時來王府小住時,顧敬元還對這孩子贊不絕口,曾多次讓顧川把他當成榜樣。可如今再看他,怎麼覺得那麼不順眼呢?
看著一件件精致的南方膳食端上來,顧敬元更是沒胃口。他放下筷子,看向姬無鏡,沒好氣地說:“走,陪我鑿冰釣魚去!”
姬無鏡掃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視線,慢悠悠地吃著他的魚粥,很不配合地說:“冷。”
第150章
“我陪王爺去釣魚!”榮元宥急忙說。
顧敬元看了他一眼, 沒說話。
陶氏問:“世子一大早趕過來實在是有心了, 可用過早膳?若是沒用,坐下來一道吃。”
“已經用過了。”榮元宥鬼使神差地撒了謊。
他的住處離武賢王府不近,如今天寒, 膳食涼得快。他又不曉得武賢王府一家人用早膳的時辰, 廚子剛做好,他趁著天還沒亮就出發了。路上也忘了吃一口。
顧見骊笑著說:“等下吃了東西, 我也陪父親去。父親可要等我吃完呀。”
顧見骊又側過臉吩咐丫鬟給顧敬元布菜。
顧敬元這才重新拿起筷子。
顧見骊拿起一塊一半紅一半藍的精致糕點小小咬了一口,甜軟滑膩入口即化,香甜卻留在唇齒間。她忍不住又咬了一口來吃,才彎著眼睛衝榮元宥說:“世子有心了, 這個很好吃呢!父親, 還有姐姐, 你們也嘗嘗看呀。”
顧敬元連看都不看。
顧在骊在喝花茶,這是她的習慣,每日早上都要飲一盞暖暖的花茶。她放下茶盞,拿起一塊糕點來嘗了一口。
榮元宥仔細盯著顧在骊的神情,緊張得不得了。
可惜, 他什麼也沒看出來,顧在骊也和她父親一樣,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心裡忽就空空的。
顧川倒是悶頭吃了好些南方的糕點, 吃得連連點頭,還不忘對榮元宥道謝。
“姐姐今日商鋪可還忙?不若我們一起陪父親。”顧見骊說。
“下午興許有事,上午倒是闲著。”
聽了顧在骊這般說, 榮元宥那顆空落落的心終於又跳動起來。
“我也去!”顧川喊。
“老實在家上課。”顧敬元皺眉訓斥。
顧川縮了縮肩膀,他低下頭悶悶不樂地吃糕點。幸好南方這些吃食實在是好吃得很!緩解了他不能出去玩的失落之情。
顧見骊將榮元宥送過來的每一種早食都嘗了嘗,幾乎每一種都是甜食。她嘗到蓮心蒸餃,吃到了裡面的魚肉,眼睛這才明亮起來。
她夾起兩隻蓮餃放在姬無鏡面前的小白碟上,低聲說:“我都嘗遍了,你應該會喜歡吃這個。”
姬無鏡“哦”了一聲,把兩個魚肉蓮心餃吃了。
顧敬元將這一幕收入眼中,嘆了口氣。他不想看坐在對面的姬無鏡,無語地移開視線,視線便撞在了榮元宥的臉上。榮元宥心裡緊張裝出沉穩從容的樣子來,可裝得不怎麼樣,瞧上去有些拘謹。他規規矩矩裡坐在一側,偷偷望了顧在骊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睛。
顧敬元看著他那張稚嫩的臉,心裡那個不痛快啊!
最後,他無奈地將目光落在顧川的身上。大概他的目光實在太不容易讓人忽略,顧川抬起頭望向他,一雙眼睛充滿期待,他說:“父親,真不帶我去?”
顧敬元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今日告訴先生把你的課程加一倍!”
顧川張了張嘴,欲哭無淚。
用過了早膳,顧敬元果真去釣魚。今日天氣不錯,他直接騎馬出行。顧見骊和姐姐、姬無鏡,還有榮元宥都去了,後面還跟了兩個拿著釣魚器具的小廝。
顧敬元勒住馬韁,回頭望姬無鏡,沒好氣地說:“你這病秧子不是冷嗎?趕緊回屋子裡臥床養著啊。”
姬無鏡誠懇道:“不行不行,好爹相邀,小婿舍命也奉陪。老人嘛,多陪一日少一日嘛。”
顧敬元笑了:“姬昭,我在獄裡沒被打死,合著是留著這命準備給你死氣的是不是?”
榮元宥在一旁仔細觀察著未來嶽丈大人和女婿的相處方式。本想討討經,可怎麼覺得別家翁婿相處不是這般?
至於顧見骊,她已經聽慣了父親和姬無鏡對嗆,早沒了原先的無措,此時正騎在馬背上,和騎馬的顧在骊靠得很近,姐妹兩個在說話。
到了河邊,兩個小廝將冰面鑿開,又將備好的杌子、魚竿、魚簍等物件依次擺好。
顧敬元在河邊坐下,黑著一張臉開始釣魚,誰也不搭理。
顧在骊從下人手中接過魚竿,她也不坐,筆直立在岸邊將魚線投入水中,神情悠闲。榮元宥猶豫了一會兒,才走到她身側。他什麼也不說,同樣將魚線投入水中,和她一起釣魚,可是他的視線卻一直落在顧在骊的魚竿上,幫著她看著大魚能何時咬杆。
姬無鏡自然沒那個闲心,他懶散隨意地坐在馬背上,望著遠處。
“你在看什麼?”顧見骊走過來,立在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