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鏡瞧著顧見骊臉上的紅暈,怔了怔。
顧見骊卻已經反映了過來,她匆匆起身,說:“好,我這就帶你去看。”
她將姬無鏡扶下床,又幫他穿了鞋子,扶著他出去的路上小聲將事情經過說了。
陳景善的屍體被放置在柴房裡,他帶過來的小廝蹲在一旁,嚇得尿了褲子。
顧見骊扶著姬無鏡過來時,顧敬元正好過來。顧敬元看著自己嬌小的女兒扶著那麼高的姬無鏡,心裡頓覺不舒服。——這麼高的一個人壓在顧見骊的肩上那得多重!
姬無鏡看著地上的無頭屍,“嘖”了一聲,他撩起眼皮看向顧敬元的目光十分嫌棄,道:“這傷口也太醜了。”
顧敬元冷梆梆地說:“砍死不就行了,哪那麼多毛病!”
“這傷口醜得根本不像我的手段,這屍體抬回玄鏡門,那些小東西們要笑話我技藝退步。”姬無鏡慢悠悠地說著。
顧敬元覺得十分無語。殺人哪有那麼多講究?姬無鏡殺過很多人,顧敬元也殺過很多人。可與姬無鏡不同,顧敬元殺的人都是在戰場上,長刀橫掃。
姬無鏡說的話聽得顧見骊心驚膽戰的。這……殺人還要講究技藝的?
姬無鏡無意間瞥了顧見骊一眼,瞧見她臉上可愛的紅暈不見了,反而發白。
被屍體嚇的?
姬無鏡忽地想起這小姑娘上次殺了人後整個人都傻了的憨懵模樣來。
“不好看,不看了,走。”姬無鏡說。
顧見骊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裡,急忙點頭扶著姬無鏡匆匆走出柴房。
長生習慣了跟在姬無鏡身後,不管姬無鏡去哪兒,他都像一道影子一樣跟著,隻不過很保持一段距離。姬無鏡進入屋,他就在門外候著。姬無鏡和顧見骊從柴房出來,經過長生身邊的時候,姬無鏡隨手一指,吩咐:“錄名字的時候記你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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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隨口抱怨了一句:“太醜了。”
簡直是辱了他的美名。
“是!”長生應下。
顧見骊嚇得一句話不敢說。可是下一瞬,她忽然想起一件極重要的事情。她不放心地問:“可是那個小廝……”
長生拍了拍胸脯,說:“夫人放心,包在我身上!到了我們玄鏡門手中,活人啊,會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
顧見骊聽得一愣一愣的。她越發覺得這個玄鏡門,實在是太可怕了!
顧見骊扶著姬無鏡回房時,季夏已經將飯菜擺好了。姬無鏡沒吃早膳,可眼下馬上就是用午飯的時辰,他這倒是兩頓飯一起吃。
季夏一早就將魚切成段備好,準備午飯時燉魚。她趁著顧見骊和姬無鏡去柴房的功夫,手腳麻利地將魚燉了。
姬無鏡吃了東西,又開始犯困。不僅是犯困,還恨疲憊。這是他兩次故意咳血留下的體虛。
顧見骊扶著姬無鏡上了床休息。
“用完膳的時候我叫你。”顧見骊說。
姬無鏡“嗯”了一聲。
顧見骊擔心吵著姬無鏡,撥弄了兩下火盆裡的炭火,讓屋子裡暖融融的,便輕手輕腳走出房間。她記掛著姬星瀾和姬星漏兩個孩子,跑去隔壁的房間,發現顧川正帶著他們玩。在兩個孩子面前,顧川像個小大人一樣,倒也能承擔得起照看兩個小家伙的責任。
顧見骊想了想,又去姐姐的房間翻了翻藥,姐姐抽屜裡的藥果然見了底。她給了季夏銀子,讓季夏往藥鋪跑一趟,再給姐姐抓一副調養身子的補藥,每日晚上,給姐姐熬一碗喝下。顧見骊沒有生產過,可也知道小月子也是要好好調養的。
顧見骊知道姬無鏡醒來必然要沐浴解乏,又吩咐了長生算著時辰燒熱水。
她最後又去了陶氏屋中,和陶氏一起縫制春衣。過了年,離天暖也就不遠了。
姬無鏡又睡了一下午,顧見骊還沒來叫他,他自己醒了過來。顧見骊猜得不錯,姬無鏡醒來便要去洗澡。
如今住的這個院子雖比之前那個小院大了許多,可到底隻是個農家院,屋子裡沒有地方闢個浴間。所以單獨將一個屋子收拾出來,做一家人公用的沐浴間。
顧見骊讓長生將洗澡水兌好,攙扶著姬無鏡出了屋子,走在外面,冬日夜晚的涼風一吹,怪冷的。顧見骊扶著姬無鏡進了水汽氤氲的沐浴間,立刻感覺到了通體舒暢的溫暖。
“什麼味道?”姬無鏡問。
“長生在水裡加了藥。他說你以前也用過的。”
姬無鏡望了一眼浴桶裡的水,也沒再說什麼。他低下頭解衣服。
顧見骊猶豫了一下,走到他面前幫忙。
“不用。”姬無鏡拍開她的手,“你出去吧。”
顧見骊覺察出姬無鏡神情恹恹,她已然知道姬無鏡經常會忽然沒精打採,懶得理人。也是,他本就是個喜怒無常的人。顧見骊巴不得不用幫他更衣,忙說:“好,那我去看看季夏將晚飯準備好了沒有。”
姬無鏡沒說話,繼續脫著衣服。
“我把幹淨衣服放在桌子上了。”
姬無鏡還是沒理她。而顧見骊說話的功夫,他已經將自己脫光,轉身進了浴桶。
顧見骊匆匆離開。
姬無鏡泡了很久,才精神好些。他看一眼顧敬元的衣服,冷嗤了一聲。
誰稀罕穿那老東西的衣服。
他走到衣櫥前,準確找到放著顧見骊衣服的那一格,翻出顧見骊的襦裙。
第40章
平時白日裡, 顧見骊跟著姐姐去酒樓, 也是在酒樓吃過了晚飯才回來。所以顧敬元和陶氏並不等她們回來一起吃。下午的時候, 顧川還在家裡, 那孩子心不在焉記掛著顧在骊在酒樓不安全,傍晚跑去了酒樓。顧見骊眼下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讓姬無鏡和父親、陶氏一起用晚飯,她實在是擔心這兩個人再吵起來。
她想來想去,想先去問問父親的意思。
顧見骊還沒走到,陶氏便把她攔了下來。原來是顧敬元那裡剛來了客人。
顧見骊望一眼正廳的方向,問:“又是誰過來了?什麼時候過來的我怎麼都沒聽見響動。”
陶氏指了指小門的方向。顧見骊了然, 必然是偷偷摸摸過來,不能引起注意的人物。
顧見骊知道一直有人盯著父親的一舉一動。
“對了,你跟我過來。挑一塊花色。下午給你父親做衣服,忘記讓你挑了。”
陶氏將顧見骊帶到偏房,讓她挑一塊布料。
“您又給我做衣服。”顧見骊感激地微笑著。
“我這手藝肯定是趕不上錦繡坊的, 沒你先前的衣裳好看。湊合穿, 不嫌棄就好。”陶氏說。
“怎麼會嫌棄, 我高興還來不及。”顧見骊說著,摸了摸桌子上衣服,那是陶氏剛給顧敬元做好的寢衣。不算多好看,但是針腳細密,穿著肯定舒服。
顧見骊不由想起姬無鏡沒有寢衣。昨兒睡時, 他穿著裡面的中衣。可剛剛都換了下來, 也不知道今晚他穿什麼睡才好。顧見骊考慮著她是不是該給姬無鏡做一身。不過即使做, 今晚肯定是來不及的。恐怕又要拿一套父親的寢衣給姬無鏡穿。
“你是想喊你父親吃飯吧?”陶氏說,“你父親那邊不知道還得什麼時候,你和姬五爺先吃吧。他不是還帶了兩個孩子?又是病人又是孩子的,那可餓不得。”
顧見骊想想也是,她在陶氏這裡多留了一會兒,和她一起做了些針線活,約摸著姬無鏡快洗完了,她才回去。
浴房裡空著,姬無鏡已經不在那兒了。
顧見骊折回房中,四方桌上擺了兩盤菜,都用碟子蓋著保溫。想來季夏還在廚房裡忙剩下的飯菜。
顧見骊推開裡間的屋門,說:“五爺,等下就可以吃了。”
話音剛落,顧見骊愣住了。
姬無鏡懶散靠在窗前,手裡把玩著一支顧見骊的木簪。他穿著一件顧見骊的紅色交領長衫,因為不合身,並沒有系上系帶,兩片衣襟隨意搭著,露出些許白色的胸膛。他本就膚白,鮮紅衣衫映襯之下,白如玉瓷。
他下身穿著顧見骊的紅裙,比長衫的色澤更為濃豔,如火似血。這條裙子本是顧見骊的齊胸曳地裙,穿在姬無鏡身上,隻從腰起,仍舊長度不夠,露出姬無鏡白_皙的腳踝和長腳。紅裙勾勒出姬無鏡裙下兩條大長腿隨意懶散的站姿。
他低著頭,目光落在手中的木簪上。半湿半幹的墨發未梳未攏,隨意垂落,其中一绺兒貼著他的脖側,垂落於白與紅之間。
姬無鏡慵懶撩起眼皮,慢慢抬眼看向顧見骊,挑起的眼尾堆出風情,淚痣近妖,活色生香。
顧見骊驚了半晌,恍惚覺得姬無鏡若是女兒身,永安城或許就沒有什麼安京雙骊了。
“可好看?”姬無鏡笑問。
顧見骊搖頭,小聲說:“你不能穿這個……”
“我是問你好不好看。”姬無鏡糾正。
顧見骊不得不承認地點了頭,她又說:“好看是好看,可是……”
“可是什麼?”姬無鏡收了笑,眸色瞬間帶了冷意,“你不僅穿過我的衣服還剪了。我怎地就不能穿你的?”
“能、能……”顧見骊下意識地小聲回話。隻因姬無鏡忽然收了笑冷若寒冰的樣子著實陰森可怕。
可一想到等下要和兩個孩子一起吃飯,顧見骊不得不又一次硬著頭皮開口勸:“我不是給你準備了父親的衣服嗎?沒有穿過的,肯定比我這個合身些。”
顧見骊偷偷瞟了一眼姬無鏡的臉,迅速移開視線。
姬無鏡側過臉,扯起一側衣襟拉到鼻前,隨著他的動作,胸膛大露,“把你的衣裳穿在身上就像抱著你一樣。”
姬無鏡赤腳朝顧見骊逐步走來,隨著他的走動,長衫浮動裙影輕晃。顧見骊迅速低下頭不去看他若隱若現的胸膛,視線卻落在了姬無鏡的腳上。
姬無鏡立在顧見骊面前,低下頭瞧她,似笑非笑語氣莫測:“可惜,還是不如抱著你香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