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箏分明過得很好,至少她展現在外人眼裡的,很好。
她再不是記憶裡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她也不需要誰護著她,就那幾句話試探出來的城府,誰又敢小瞧了如今這位太子妃娘娘。
當年的局中人都走出去了,自己這個局外人,反倒是深陷其中。
這一刻,陸錦顏都覺得自己可笑。
她打起車簾,進了馬車,陸錦欣卻是被她那句話嚇得不輕,顏姐姐羨慕太子妃娘娘?
想到陸錦顏曾經差點成為太子妃,陸錦欣瞪圓了眼,唇卻抿得緊緊的,爬上馬車小心翼翼看陸錦顏一眼,正想著怎麼開解她。
陸錦顏掀開眼皮瞟她一眼,將小呆子的心思猜了個透,扶額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羨慕太子妃娘娘活得通透罷了。”
陸錦欣這才把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裡,摸出馬車上的蜜餞正要吃,撐著手臂在車廂對面閉目小憩的陸錦顏忽而掀開眼皮。
陸錦欣拿著蜜餞的手就是一抖。
“下次別給我哭自己又胖了。”陸錦顏看她一眼就閉上眼。
陸錦欣看著手上的蜜餞還有些猶豫。
陸錦顏額頭上長了眼睛似的,道:“我那套蜀錦的裙子,你估計是穿不得了。”
一聽漂亮裙子要沒了,陸錦欣趕緊把蜜餞放下了。
馬車很快抵達了別院,今日鄰近村莊遭災,林堯被派去搶了半日的險才回別院,正好碰上陸家姐妹回來。
下人放下了腳凳,將一柄足以遮下三個人的油紙傘擋在車前。
林堯想到自己前兩日剛說過那位陸大小姐的壞話,還叫人給聽見了,這會兒杵在馬車邊上,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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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素白纖細的手撥開車簾,從裡邊彎腰出來的,卻是個身著豆青色折枝裙的美豔女子,眉眼間的清冷和矜貴,叫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敢再抬頭,當真是與生俱來的貴氣。
林堯明顯愣了一下。
下一刻,從馬車裡出來的才是陸錦欣。
姐妹二人隻衝他淡淡點頭,便在一眾僕從的擁護下進府去了。
林堯在別院守了這麼多日,還是頭一回瞧見過陸錦顏,疑惑道:“那是誰?”
瞧著也不像是丫鬟。
門口的小廝道:“是京城陸家的嫡出大小姐。”
林堯又看了一眼府門,但已經什麼都瞧不見了。
……
楚承稷回來後,秦箏便同他說起了陸家要幫忙賑災的事。
楚承稷道:“他們消息倒是靈通,你兄長帶著你母親繞路去了白鹿書院一趟,這兩日該到青州了。”
第78章 亡國第七十八天
白鹿書院秦箏知道,書院的夫子們,個個都是學富五車又不願入朝為官的大儒,桃李遍天下,秦簡和沈彥之都曾在白鹿書院求過學。
秦簡繞路去白鹿書院做什麼?
楚承稷看出她的不解,道:“景順十六年的新科狀元岑道溪,為官三載後毅然辭官,遊歷天下兩載落腳於白鹿書院當了夫子。據聞他遊歷天下的兩載,南郡遭了旱災,官府賑災不力,南郡百姓揭竿要反,他憑著一副伶牙俐齒,勸降了領頭人,又協助官府賑災,免了一場戰禍。”
說起此人,楚承稷言語間倒也有幾分欣賞之意:“他在南郡成名後,不少王侯都想拉攏他去麾下當謀臣,但都被他拒了。汴京易主,淮陽王也曾向他拋出橄欖枝,一樣被拒之門外。”
楚承稷看向秦箏:“你兄長能說動他出山,委實不易。”
聽到此處,秦箏可算是明白了他先前說陸家消息靈通是何意。
秦簡為楚承稷請來一位舉足輕重的謀臣,等秦家人到了青州,楚承稷興許會借此機會重用秦簡。
京城陸家人從到青州起,就一直被楚承稷晾著的,現在眼見秦家人拿著籌碼前來了,自然也坐不住了,才會放血捐出那些物資。
秦箏問:“京城陸家那邊,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楚承稷道:“京城陸家的確也有幾個可用之人,等你兄長到青州後,一起分配差事。”
秦箏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這樣安排,無非是顯得兩邊都不薄待。
但陸家先到青州這麼久,秦箏總覺得楚承稷不用京城陸家人還有別的原因在。
她想了想道:“你先前冷著京城陸家那邊,是為了敲打他們?”
楚承稷輕提了下唇角:“不全是,我用了郢州陸家這麼久,郢州陸家現在開始順杆子往上爬,你說我若是突然用起京城陸家的人來,郢州那邊回作何想?”
秦箏眸子倏地睜大了,他從一開始晾著京城陸家人,重用郢州陸家人,就已經算計好今日了。
郢州陸家下注的不僅是他,還有淮陽王,目前淮陽王勢大,郢州那邊雖暗中相助於他們,但更多的還是存著觀望的心思,郢州那邊能直接越過他送陸錦欣來青州,其實已經觸碰到他的底線了。
現在他若啟用京城陸家人,是給郢州陸家人一個警告,也是讓他們有危機感。
畢竟京城陸家明面上的產業雖被查封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暗地裡肯定也還有不少盈餘。
郢州陸家若是再一毛不拔,那他們先前做的那些,可當真是為京城陸家這邊做嫁衣了。
而京城陸家,在被晾了這麼久後,銳氣早就磨光了,他們雖和郢州陸家是一家人,可暗中也較著高低,為了能徹底在楚承稷身邊站住腳,必然會全力輔佐他。
想通這一切後,秦箏幾乎是倒吸一口涼氣。
他是這一波,靠著秦簡,能牽著京城陸家為他效力,而京城陸家那邊,又能牽動郢州陸家,整個局面瞬間被他盤活了。
秦箏看著楚承稷道:“這天底下還有什麼是你算計不到的嗎?”
楚承稷抬眸望著她,長發被玉簪豎起,繡著精致卷雲暗紋的墨袍交領出,露出一小截雪白的中衣,襯著他清冷而自持的一張面容,愈發讓人想在他雪白的中衣領口上蹭些口脂。
“你。”他隻說了一個字,燭火照得他眸色格外濃重。
秦箏微怔,風從未掩好的門縫裡吹進來,桌上那一豆燭火顫動得厲害。
她嘴角慢慢牽起一抹笑來:“那倒是奇怪了。”
“怎麼?”
“你都沒算計我,我怎就落入了你的圈套裡?”
這次輪到楚承稷呼吸一窒,手上的公文是看不下去了,他直接揮開鋪在案前的竹簡、卷宗,攔腰一提就把人抱上了書案。
秦箏兩手被迫撐著書案才能穩定身形,他靠得很近,手捏著她下顎,臉幾乎要貼上她面頰,呼吸時彼此溫熱的吐息都能感覺到:“故意的,嗯?”
那個“嗯”字,尾聲上揚了幾分,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撩撥意味。
秦箏撐起上身,貼近他耳廓,吐氣如蘭:“不是殿下先說的麼?”
楚承稷知道她許是憋著壞想作弄自己,可撐在案前的那隻手,手背青筋還是不受控制地凸起。
他垂眸打量著眼前這張堪稱完美的容顏,鴉羽般的眼睫擋住了燭火的光,眸色暗不見底。
他眼中鮮少流露出這樣極具攻擊性和侵略性的目光來,秦箏下意識瑟縮了一下,卻讓楚承稷抬手把她腰肢攥得更緊。
她沐浴後一貫都是不梳發髻的,此刻柔順的黑發披了滿肩,因為兩手撐在身後,丁香色的褂子往兩邊散開了些,露出梨花白的抹胸長裙,肩若削成,腰如約素,一片雪膩之間,鎖骨上那顆紅痣像是壓倒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
秦箏來不及收攏衣襟,就被按著後頸吻了下去。
混亂之中,砚臺筆架都被揮到了地上。
秦箏聽著這些乒乒乓乓的聲響,一陣心驚肉跳,生怕將下人引來了,推搡楚承稷肩膀,奈何沒推開。
他埋首在她懷裡,呼出的熱氣灼人。
秦箏確實沒料到他這麼不經撩,現在騎虎難下,隻得小聲哄他:“我幫你……”
楚承稷整個人都滾燙的,秦箏手推不開他,隻得把腳也用上了,她沐浴後沒穿綾襪,又是坐在書案上的姿勢,一抬腳正好踩著他胸膛上。
楚承稷本來抱著她都平復了些許,看著她羅裙底下伸出的那雙白嫩腳丫子,沒忍住抓起泄憤似的咬了一口。
咬的力道不重,但秦箏整個人都顫了一下,話音也是顫的,“你……你也不嫌髒!”
平心而論,她這雙腳因為常年不見光,平日裡出門也都有車馬代步,肌膚比她手上的還白皙柔嫩幾分,像是一團奶豆腐,叫人捏上了就舍不得松開。
“我何時嫌過你?”楚承稷見她反應這般大,壞心眼地用力摩挲了一下她腳背。
她果然又是一顫,眼底不受控制蒙上一層水霧:“我以後不逗你了,咱們扯平了……”
楚承稷何時見過她這樣,喉結下滑,索性俯首順著她雪膩的腳背一路往上留下湿濡的吻。
在今天之前,秦箏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丟臉。
她被弄哭了。
楚承稷用帕子拭去唇邊水漬時,還問她:“真有那麼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