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年來,他不是不知道宋楹的消息,他知道她的行程,他會去電影院看她拍的每一部電影,但卻從未出現在她面前。
因為晏承舟不敢被任何人知道,宋楹是他的軟肋,他怕賀銳山到時候用宋楹來威脅他。
一個有手段的資本家想讓一個沒什麼後臺的女明星受到傷害,辦法可太多了。
他賭不起。
所以在沒確定自己有足夠的能力護住她之前,他沒有來找她。
不是不想找她,隻是因為怕給她帶來災難。
宋楹其實是完全理解他的。
就算他不對她說任何解釋,她也不會責怪他半分。
他當初說他一定會回來找她,但並沒有要她等他回來找她,是她自己心甘情願要等他的。
就算最後他不來,再也不出現,她也不會怨他。
因為等他是她自己的選擇,與他無關。
兩個人聊了很多很多,夜已經很深了,窗外的飛雪還在飄。
宋楹和晏承舟挪步到落地窗邊,兩個人安安靜靜地欣賞著從夜空中不斷下墜的雪花。
在這個寂靜寒冷的冬夜裡,宋楹常年冰封的心終於慢慢融化開。
忽而,晏承舟的手機突兀地響起了來電鈴聲,打破了這份安靜。
他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然後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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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捏著手機離開之前,晏承舟對宋楹說:“我去接個電話。”
宋楹點了點頭,笑著說:“去吧。”
隨即,晏承舟步履匆匆地上樓進了書房。
宋楹一個人望著窗外的夜景發呆。
她的思緒隨著飛舞的雪花飄回了十年前那個盛夏。
雖然是在暑假期間,但宋楹也要去舞蹈班訓練。
那天中午她要去附近吃午飯時,看到了等在舞蹈班外面的晏承舟。
他母親最近才去世,這幾天他的情緒一直很低落,宋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隻能每天回家後去對門找他,陪著他。
宋楹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
她步伐輕盈地跑到他面前,很驚喜地問:“承舟哥,你怎麼來啦?”
晏承舟隻垂眸望著她,眼底藏著不舍和難過,沒有說話。
頭頂的陽光熾烈,宋楹仰起臉來看他的時候被日光刺了眼,不得不皺起眉心眯著眼看向他。
她剛抬起手遮在頭頂,人就被晏承舟握住手腕,拉去了旁邊的樹蔭下。
樹下蟬鳴不斷,風吹過來,熱浪直往臉上撲。
在晏承舟說話之前,附近先響起了一陣細弱的小貓叫喚。
“你聽,”宋楹眼睛亮亮地對晏承舟說:“有貓叫!”
她說完,循著聲音就開始俯身找起貓來。
然後在綠化帶裡發現了一隻紙箱子,裡面是一隻隻有兩三個月大的小橘貓。
宋楹把紙箱子抱過來,放在地上,她蹲在紙箱子面前,伸手撫摸著小橘貓,很開心道:“它好可愛哦!”
“承舟哥,”宋楹仰頭看向他,笑眼彎彎道:“我們養它吧?”
晏承舟緩慢地蹲在她面前,他們之間隔著一個裝著小貓的紙箱子,卻好像已經被迫隔開了好遠好遠。
晏承舟也伸手摸了摸小貓,他的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了宋楹的,兩個人都瞬間縮回了手。
宋楹感覺自己胸腔裡的心跳砰砰砰的,惹得她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她故作鎮定地又問了他一遍:“承舟哥,你跟我一起養它嘛?”
語氣乖軟的像在對他撒嬌央求。
晏承舟最終卻隻對她回了句:“對不起。”
宋楹有些茫然地望著他,目光很不解。
不等她問他,他就主動說:“我要走了,楹楹。”
宋楹不懂他的意思,傻傻地問:“去哪兒?”
“沈城賀家。”晏承舟說完,頓了頓,繼續道:“今天下午就走。”
蟬鳴聲突然變得聒噪刺耳,叫的宋楹的耳朵嗡嗡響。
她像是突然失去了說話的能力,隻訥訥地和他對視著。
須臾,她才緩緩眨了眨眸子,輕聲問:“不能留下來嗎?”
隨即又說:“我不想跟你分開。”
“我也不想,但是……”晏承舟抿緊唇,很無力地低喃:“對不起。”
宋楹的眼眶一下子變得通紅,眼淚似乎下一秒就會落下來。
晏承舟心疼地伸手去摸她腦袋,他輕輕地揉著她的發頂,溫柔地安慰:“我會回來找你的,一定會回來找你。”
宋楹還是啪嗒啪嗒掉了淚,她蹲在地上,雙臂交疊這放在膝蓋上,哽咽著說:“那我等你回來找我。”
晏承舟用指腹幫她擦著眼淚,話語寵溺:“好。”
她下午還有舞蹈課,隻能讓他幫她先把小貓帶回家。
在晏承舟抱著紙箱子轉身要走的那一刻,宋楹突然又叫住他:“承舟哥!”
晏承舟垂眼看她,宋楹怕現在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說,鼓起勇氣道:“我還有句話想告訴你,其實我……”喜歡你。
但話還沒說完,晏承舟就打斷了她:“楹楹,等我們下次見面,你再告訴我。”
本來宋楹是擔心他們有可能再也見不到的,可他說,等他們下次見面。
她突然就有了信心,有信心他們一定會再見。
她沒有執拗地非要把那句喜歡說出口,而是乖乖答應:“好。”
……
一聲提示音將打斷了宋楹的回憶,讓她回過神來。
她起身,走到沙發這邊,從茶幾上拿起她的手機,然後坐進沙發裡查看。
是孟槿給她發的微信,告訴她明天劇組沒有安排,讓她好好休息一天。
宋楹回了孟槿個“好”。
其實孟槿並不是最初帶宋楹的那個經紀人,當初發掘宋楹並籤下了她的那位經紀人在兩年前因為私人原因沒辦法再繼續做經紀人這個工作了,這才有了孟槿和宋楹的合作。
宋楹靠在沙發裡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凌晨兩點了。
她該回去了。
宋楹打算等晏承舟接完電話回來她就跟他告別。
但,還沒等到他回來,她已經靠在沙發裡睡了過去。
今天白天拍了一天的戲,晚上又因為突然而至的大雪,劇組臨時加拍了好幾場需要在雪中拍攝的戲份。
然後她又跟晏承舟重逢,聊了很多。
宋楹這一天都沒怎麼休息,不管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都很疲乏。
晏承舟下樓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宋楹坐在長沙發的一端,歪著上半身,手搭在沙發扶手上,腦袋枕著手臂,睡得正香。
他放輕腳步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來。
然後晏承舟就微微皺了皺眉。
因為她實在太輕了,他抱在懷裡都沒感覺有多少斤兩。
陷入沉睡的宋楹並沒有醒。
晏承舟把她放到臥室的床上,給她蓋好被子,一直盯著她看,目光溫柔又貪婪。
過了良久,在他起身要離開時,宋楹突然說起了夢話。
她像是很難過,帶著哭腔哽咽著夢囈呢喃:“承舟哥……”
晏承舟渾身一僵,胸腔裡的心髒失控,悸動劇烈。
這是重逢後,她叫他的第一聲“承舟哥”。
卻是在夢裡。
第3章 我們在一起吧。
宋楹並沒有一覺睡到天亮。
四點多的時候,她因為身體不適醒了過來。
宋楹捂著疼痛發作的胃,冷汗直冒。
房間裡昏暗,她也摸不到燈的開關在哪兒,於是就摸黑下了床,光著腳往外走。
下個樓的功夫,宋楹已經疼的直不起腰。
她剛走到一樓,坐在落地窗前一邊抽煙一邊望著外面出神的晏承舟就急忙把煙摁滅在煙灰缸裡,起身朝她快步走來。
宋楹一隻手扶著牆,另一隻手還捂在疼的地方,隻能緊緊揪住衣服。
“楹楹?”晏承舟皺緊眉擔心地問:“是胃疼嗎?”
宋楹額頭上都滲出了汗,她眉心緊蹙著點了點頭。
晏承舟二話不說將她打橫抱起來,大步流星地走到沙發這邊,把人放進沙發裡。
他折身去了櫃子前,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瓶止痛藥,然後又給宋楹倒了杯溫水,這才回來,坐到她身側。
晏承舟按照包裝盒上的用量倒了一粒出來,遞給宋楹,然後又將水給她。
他看著她把藥吃下去,這才起身去樓上給她拿拖鞋。
晏承舟把宋楹的拖鞋放在她腳邊,宋楹聽話地穿上。
又過了會兒,她胃裡的灼燒感才逐漸消退。
宋楹放下水杯,拿起被晏承舟放在桌上的藥,扭臉問他:“你家裡怎麼會有治胃疼的止痛藥?你的胃也不好嗎?”
晏承舟盯著宋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的疼痛,現在的她看起來臉色透著一股病態的蒼白。
他搖了搖頭,如實說:“是給你準備的。”
宋楹訝異地睜大眼,茫然道:“啊?”
晏承舟沉了口氣,嘴角噙笑道:“我這些年一直有默默關注你,知道你胃不好,胃疼的時候要吃止痛藥。”
不僅如此,他知道她這些年來所有的行程安排,也獨自一人把她演過的每一部電影都反復看了無數遍。
她為電影唱的主題曲,他一直在不斷地循環聽。
她上過的雜志,每一本他都收藏了。
她代言的品牌,他都會買好多好多。
……
有關於她的一切,他都時刻在意關注著。
宋楹受寵若驚,她沒想到他會知道她的胃不好。
“你的胃……”晏承舟剛想問,宋楹就笑笑,回他:“老毛病了。”
“每次疼起來都這麼厲害嗎?”他又問。
“也不會每次都這麼厲害,”宋楹若有所思道:“但最近疼得挺厲害的,可能因為這段時間忙著拍戲,沒怎麼按時吃飯,昨晚又因為要拍雪夜的戲在外面吸了好幾個小時的涼氣,所以才突然胃疼。”
她見他眉頭緊鎖,淺笑著說:“不礙事的,你別擔心。”
晏承舟低嘆道:“總這樣下去也不行,你找個時間去醫院看看,讓醫生開藥調理調理。”
“嗯,”她點頭,乖乖應下:“知道了,等拍完這部戲我就去。”
這句話落地,兩個人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晏承舟其實是想主動提及她當年要告訴她的那句話是什麼的,但是他心裡其實清楚她當時要說的是什麼,現在問也是明知故問。
而他怕會讓她覺得發展太快,畢竟,他們才重逢幾個小時而已。
猶豫到最後,晏承舟問出口的是:“宴寶身體還好嗎?”
從他們分開到現在,已經十年,宴寶也從兩三個月大的小貓變成了十歲的老貓。
提到宴寶,宋楹眉眼彎彎地笑起來,回他:“它身體還很好,醫生說它很健康,就是現在需要幾個月去體檢一次,畢竟十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