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妙說:“嗯嗯,和對方在溝通中。”
對這個話題,助理就隨意的一句“加油啊”,便結束聊天了。
這個見鬼的時代啊,性可以隨便聊。聊尺寸,聊時長,聊姿勢,聊技術。
生孩子反倒是個人隱私了!
姜妙籲了一口氣。
田中坐著轉椅滑過來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約會?從你半年前終於換了第四個男朋友之後,我就沒見你有約會過。你這是……”
講真,看起來還真有點像縱谷欠過度的模樣。
“難道跟少校……”田中有點吃不準。
在田中眼裡,姜妙也是個奇怪的妹子。她明明和別人一樣有生理欲望,卻止於口嗨,實際行動上像個苦行僧,這年紀了才隻有過四個(大霧)男朋友。公司裡追她的人不少,男女都有,就田中觀察的情況而言,姜妙應該是統統都拒絕了。
跟田中姜妙就懶得為臉面瞎瘠薄胡編了。
“別瞎想八想了。”她沒好氣地揉著腰說,“少校給我制定了訓練計劃,要把我身體素質指標拉起來,他想要更健康的卵子。”
“哇?”田中驚訝,“是個很有誠意的育兒伙伴啊。”
“我之前跟三個人試同居過,第一個是因為生活習慣合不來,第二個,準備要孩子還在酗酒。”田中現在想起來還生氣,“她經濟條件其實是幾個候選人裡最差的,勉勉強強達到了申請線,我看出來她完全就是為了優選育兒福利,她自己一點誠意都沒有。”
姜妙沉默了一下,問:“大家生孩子,不都是為了育兒福利嗎?”
在她看來,張雅女士和科索先生就為了這個才生了她。
“當然育兒福利很誘人了,但也不能完全這樣說啊。”田中說,“首先你本人得有要孩子的想法吧。要是對孩子一點期待都沒有的人,根本撐不過孩子七八歲這個階段。你知道嗎,這個階段的孩子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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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嫌狗憎?”姜妙懂。
“哎?這個詞好!真貼切!”田中拍案叫好,“沒想到你一個沒生育過的人居然這麼了解。”
“很多人不親身經歷根本不知道七八歲的孩子多讓人頭疼。一開始就對孩子本身沒有期待的人,根本撐不過去。這個階段和青春期,是育兒的兩大棄兒高峰。很多撫養人都是在這兩個階段受不了,把孩子的監護權出讓給政府的。”
“能堅持到孩子成年的父母,那都是心懷大愛啊哈哈哈哈。”
姜妙有點呆。
“哎,怎麼了?”田中問。
這和她想的不太一樣,姜妙猶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我……我跳過級,我十五歲上的大學。上大學之後,我就,我就差不多一個月給我的撫養人打一次電話吧。然後被她嫌棄我過度依戀……”
“這樣啊?”田中在這個時代比姜妙多活了幾十年,比姜妙對這個社會和這社會的人理解更深刻。他說:“你的撫養人很嚴格啊。不過那也沒辦法,你年紀雖然小,畢竟已經上了大學了,她肯定要用大學生的要求來要求你。你能進入大學,就說明你已經具有和成年人一樣的獨立生活的能力了。她要是放縱你這樣,就是她作為撫養人的不負責任了。”
姜妙凝視著田中,忽然發問:“田中,你會想你兒子嗎?你跟他還有聯系嗎?”
“咳,還行吧。”田中有點逃避這個話題。
“田中!”姜妙又叫了他的姓氏。
姜妙和田中互稱姓氏,不叫頭銜。從這種稱呼的方式上便可知,他們兩個人關系很好,不僅是事業搭檔,也稱得上是朋友了。
“好吧。”田中無奈地說,“我那個小子呢,他沒成年之前,我跟他的確很親密。”
姜妙追問:“成年之後呢?”
“成年之後能怎麼樣?”田中聳聳肩,“他成年了啊,我怎麼也不能去介入一個成年人的生活啊。”
姜妙逼問:“你們現在還有聯系嗎?”
“Emmmm……”
“田中!”
“一年就幾次吧,不多。”田中招認了,“一般在節日,就是禮節性問候一下而已。有時候他打給我,有時候我打給他。
後面的話更像是解釋、撇清。畢竟在這個講求個人獨立的社會,誰也不想被別人看作過度依戀型人格。
但足以讓姜妙心情復雜了。
“我的聯系人,從我成年之後,從來沒主動聯系過我。”她說,“頭開始,我也會在過節的時候發信息問候她。她……也不怎麼回復。後來偶爾忙起來錯過日子了,就這麼……斷了聯系。”
田中似乎領會到了她言中之意,輕輕嘆口氣,說:“也還好吧,挺多人都是跟成年的孩子不怎麼聯系的。你的撫養人看著就是有點過於嚴格了,但也還算正常的。”
姜妙琢磨他話裡的意思,反問:“但是也有很多也很正常的撫養人,依然會在孩子成年之後跟他們保持聯系是嗎?”
田中無法否認,他自己就活生生的例子。對比起來,張雅女士不僅嚴格,而且冷漠。
姜妙又怔住了。
“嘿!”田中伸手在姜妙臉前晃了晃,把她喚回神。
“你的撫養人雖然挺嚴厲的,但是也完成了整個撫養過程是吧?”他說,“作為過來人啊,我是覺得,凡是能堅持完成整個撫養過程的撫養人,一定都是打從心底想要孩子,對孩子有期待的人。”
是說張雅也曾經……期待過她的出生,期待過與她共同生活嗎?
“嗯……”姜妙努力扯出一抹笑,“謝謝。”
田中點點頭,腳一蹬,滑著轉椅回到自己的位置,正準備再帶上虛擬目鏡,忽然聽見姜妙說話。
“我家那位啊……”姜妙仿佛自言自語一般,“雖然很嚴格,人也有點冷,規矩很多。但……在我上大學之前,她真的把我照顧得很好呢。”
那一位啊,言語上理性冷清,但姜妙回憶起來,在日常生活中的許多小細節中,又的確能感受到她的溫柔細致。
不能否認的是,那十幾年在她身邊,姜妙真的生活得很好。
“那不就挺好嗎?”田中微微笑,戴上了目鏡。
姜妙笑笑,也戴上了目鏡。
兩個人在虛擬界裡再次出現,投入到數據流和各種運算模塊裡。
下了班回到家,姜妙進了門便提高聲音:“我回來啦!”
工作了一天,還這麼精神抖擻?
嚴赫正坐在客廳的沙發裡,忍不住嘴角勾起。他抬眸微笑:“回來啦?”
姜妙瞥了眼他身前幾個光屏,屏幕裡的景色都眼熟,應該都是首都星圈的各個星球。她問:“今天去哪了?”
“隨便轉了轉。”
“等周末,我陪你去國會山。”
“好。”嚴赫嘴角一勾,“那麼,準備好開始了嗎?”
啊,這個家伙!
自從昨天他摘掉了冰山高冷的面具,姜妙發現自己對他的荷爾蒙抵抗力變強了很多。
她按住肩膀轉了轉胳膊:“中午我去生化部門那邊給他們最新出的肌體修復液當免費的試驗品了,現在已經完全恢復了。”
姜妙雙目灼灼閃亮:“來吧!”
第024章 協議
每個人活在世上都會有至少兩張面孔。
就譬如姜妙姜博士, 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真正的男人有過親密行為了, 在公司裡都還要隨大流的假裝成“我昨天約會了一個男的他超棒哎”的樣子。
嚴赫嚴少校最初接觸的時候, 實在是個看起來冷峻嚴肅的人。在一起生活了三四天, 和姜妙彼此看到過對方穿家居服、拖鞋的舒服樣子, 在一個桌上吃過飯,一個沙發上聊過天之後,終於卸下了那副外事面孔,開始露出了他更為私人、更為隨意的一面。
這時候姜妙才發現,嚴赫原來是個挺愛笑的人。
尤其是姜妙這樣的腦力派搞科研的,硬是咬牙堅定地執行了嚴赫制定的訓練計劃後, 嚴赫少校更是不吝於給予稱贊的。
“最後三個, 三, 二,一。”他抱著手臂站在墊子旁邊, 親自監督,“很好,今天就到這裡。”
撲通一聲, 姜妙像條死狗一樣倒下癱在了墊子上, 渾身汗淋淋的,像浸過水。
嚴赫扶膝蹲下:“還好嗎?”
姜妙顫巍巍舉起手比了個大拇指。
嚴赫忍住笑, 說:“趕緊起來, 放松一下肌肉。”
姜妙大口喘氣,問:“你不看著鍋?”
“沒事,今天以蒸燉為主。”嚴赫說, “醬大骨和粉蒸肉,都在鍋裡,不用看著。”
“哇~”姜妙眼睛發亮。
每天都是這樣子,從一大清早開始,到工作結束回家,什麼時候都情緒飽滿,總是充滿期待。明明累成狗,聽到兩道菜名就能臉上放光。
姜博士,好像身體裡滿滿的都是正能量。
嚴赫不明白她為什麼能這樣,但不妨礙姜妙這種熱切的目光帶給他輕松愉悅的心情。
“對,你最愛吃的兩道菜。”他說。
“咦,咦?你怎麼知道?”死狗姜妙爬起來。
“會烹飪的人都有這種一眼看出別人愛吃什麼的天賦。”嚴赫一本正經的地起身,“趕緊去洗澡吧,我再去弄個青菜。”
“哇,好厲……不對!”姜博士反應過來了,朝著嚴赫的背影大聲質問,“你調過我的料理機統計數據了是不是?”
門外傳來了嚴赫悶悶的笑聲。
姜妙磨磨牙。
洗完澡來到餐桌上,她微訝:“你買了瓷器?”
桌上盛菜的碗碟可不是姜妙平日裡用的可降解的一次性碗碟,是一套沒見過的精致瓷器。
“精心烹制的食物當然要配精美的瓷器。”嚴赫打開啤酒,“其實我有點奇怪,你都置辦了全套的烹飪工具,為什麼沒置辦瓷器?”
“那個,又不是我做飯。”姜妙撓撓臉,“我想著她如果來的話,大概會喜歡自己去挑瓷器,她眼光很高的。”
嚴赫捏著杯子,挑眉:“你很體貼她。”
姜妙微微不自然地坐下說:“因為她把我照顧得很好。我有些同學,十幾年都是吃機制料理長大的。他們就不知道什麼叫家常菜。”
她順勢問:“你的撫養人是什麼樣的人?”
“我是由父親撫養長大的,他也是個軍人。為了撫養我,他那幾年申請調到地勤部隊工作。直到我上了初級學校畢業,開始在軍校寄宿,他才回到前線。”嚴赫不緊不慢地說。
“啊?這樣也行嗎?”姜妙詫異,“普通人的話,這樣不就等於放棄了撫養權了嗎?”
“但我們不是普通人,是軍人。”嚴赫說,“優選育兒對於軍人和普通人的政策不一樣。政府大力鼓勵並支持軍人做撫養人,由軍人撫養的孩子中級學校的時候就會強制進入軍校而不是普通學校。長大以後,他們大多成為軍人。”
姜妙略略思索,蹙眉:“這樣是為了……”是她想的那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