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棠渾身一抖,四處望了望:見鬼,有沒有人啊,好可怕。
舒棠心想自己不會是走錯了吧,她掏出準入牌再次確認了一遍,的確是“0 2”啊!
她低下頭,在自己隨身攜帶的醫療箱裡摸了摸,摸出了一個手電筒。
周圍瞬間亮了。
舒棠:這樣就好多了嘛。
她找回了安全感,順著指示牌上的地圖,朝著病房區走去。
……
監控器另一頭。
陳生死死盯著屏幕,上面正是禁區的實時監控。
他的額頭上忍不住冒出了冷汗。
就在十分鍾之前——
陳生剛把舒棠送進去,一轉頭就撞見了那位姍姍來遲的燕市專家,他頓時懵了。
專家現在才來,那剛剛進去的是誰?
但,僅僅是十五分鍾的延遲,小分隊已經進去了。
因為這個插曲,他沒有將監控按照原計劃轉播給已經撤去3區的邱院長,而是帶著手底下軍部的人守在監控室商量對策。
陳生並不擔心裡面00 2號的安危,禁區、乃至於整個海角療養院的存在,不是為了保護禁區裡的人,而是——保護禁區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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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生盯著監控,最後發現,他們根本沒有辦法。
隻能希望那個誤闖禁區的女孩子,sss級的精神力可以保住她的性命。
然而第一個出狀況的,不是誤闖進去舒棠,而是戰鬥力最高的那個黑豹男alpha。
“你們快看,第一個監控!”
黑豹a此時額頭冒汗,看著地上的水漬。
禁區十年沒人進來了,不可能有這麼明顯的水漬;而此時他面前布滿灰塵的地上,水漬如一團暈開的黑色血跡。
男alpha脖子僵硬地轉過身——
在走廊盡頭的黑暗裡,是一個看不清面目的黑影。
所有人的呼吸都暫停了。
黑影那長長的發梢上,未幹的海水還在落下。
滴答、滴答。
黑豹a隻覺得巨大的恐懼在心頭炸開,脊椎骨竄起戰慄的麻意,雙腿卻如同灌了鉛一樣無法動彈。
那個高大的黑影緩慢地靠近了他。
一步、兩步。
突然,緩慢走進的黑影停了下來。
“他”動作遲緩地轉過了頭。
因為黑暗當中,出現了一道十分刺眼的光線。
……
是的,舒棠正在晃自己的強光手電筒。
手電筒質量極好,一打開,雞都以為天亮了。
在它的幫助下,很快,舒棠就找到了病房的入口。
她一推門,撲面而來的卻是呼嘯的冰冷海風。
病房,竟然是建在海上的。
不遠處,大海漆黑一片。
怪石嶙峋的礁石當中,一座巨大石頭堡壘屹立其上,任由海浪拍打。這座石頭堡壘的外形非常像是舒棠前世歷史課本上,法國大革命插圖中的巴士底獄。
海角療養院裡的病人身份非富即貴,擁有自己獨立的病房並不奇怪。
舒棠:但是,擁有一座小型巴士底獄是否有點誇張了?
舒棠知道對方家裡條件不錯,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這麼好。本來還隱約有點擔心一會兒要和對方提解除匹配,會不會傷了omega的心。
如今一看這座巴士底獄,想想自己個位數的存款,舒棠就覺得:這事八成能成。
她本來就隱約感覺對方不太滿意這個匹配結果。
——基因匹配之後,omega可以得到alpha的聯系方式,在網上很容易見到對方。
但是幾個月過去了,對方遲遲沒有動靜。
舒棠這麼想著,撐開了雨傘,匆匆朝著“巴士底獄”走去。
十年前,這裡遍布警戒線上,仿佛是一個黑暗冰冷的野獸世界和現代文明的分界線;十年後,警戒線上藍色的爬藤薔薇開得野蠻又茂盛,已經看不出原貌了。
遠遠看去,“巴士底獄”顯得非常恢宏。堡壘的整體是無數巨石壘成,這種巨石可以隔離強大的精神波動,還有種原始而敦實的美感。
黑暗的天地裡,除了大海的呼嘯聲和雨聲,仿佛隻剩下了舒棠的腳步聲。
監控室,一片嚇人的寂靜。
因為舒棠走向的方向,是“他”的“巢穴”!
僅僅是踏入禁區就已經有了極大的危險,更不用說深入他的巢穴了,這種入侵領地的行為,太容易激怒00 2號了!
“不行,讓其他人攔她一下!”
陳生下意識將對講機放在了嘴邊,卻始終沒能發出聲來。
——他不能因為一個誤闖者,犧牲別人的性命。
然而這一猶豫,舒棠已經走過了長長的石梯,敲響了堡壘的石門。
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舒棠問:“有人麼?”
仍然沒有回應。
黑暗裡,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著海岸。
此時,雨短暫地停了一下,於是,感知就更加地清晰了。
舒棠突然間有種背後發寒的感覺,仿佛後方有什麼可怕的野獸正在沉默地盯著她。
舒棠腳步一頓。
但是還沒有等到舒棠做出什麼反應,下一秒,她就立馬聞到了一種前所未有,陌生又誘人的氣味。
舒棠從小到大都沒聞到過信息素的味道。
高中的時候,有一次班上某個omega的抑制劑失效,在場的alpha無不眼神如狼似虎。
——當時舒棠在掃地;
很快,小o信息素泄露,在場的alpha雙眼發紅,即將發生一場不可描述的暴動。
——舒棠還在掃地;
最後那個惹人憐愛的omega抓住了舒棠的衣擺。
舒棠:?
——舒棠很乖巧地換了個地兒掃地。
最後,在這場嚴重的事故當中,舒棠幫助班上拿到了衛生流動紅旗。
舒棠:信息素,不就是香水味嘛?
所以第一時間,從未聞過信息素的舒棠,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什麼。她隻是瞬間開始不由自主地開始散發信息素,信息素分泌的刺激讓她頭腦發昏,心髒像是鼓噪著某種東西,開始瘋狂地跳動。
舒棠好一會兒才穩住了自己劇烈的心跳:
要命了,誰在這附近烤魚啊?
舒棠猶豫了一下,還是忽略了那股刻在生物本能裡對於危險的隱約感知。順著那股加了檸檬汁和海鹽,香香脆脆的烤魚味走去。
監控器後面,所有人的呼吸都慢了半拍。
舒棠先是看見了石梯上的水漬,緊接著就看見了石梯下不遠處的礁石上的黑影。
——真的有魚。
暗礁上,是一條半身浸在水裡的高大人魚。
他銀白色的長發正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著水。
在暴雨裡,他慢慢地抬起頭來,瞳孔裡面沒有瞳仁,隻有一片漆黑。
五官漂亮得近乎像是神造之物,就連耳後翕張的鰭是半透明的淡藍色,飄逸又美麗。
然而面對這樣美麗的造物,尋常人第一感覺不是被驚豔,而是毛骨悚然!
那是一種極為詭譎、危險的美麗。
南島市的陰天,雨總是一陣一陣的,將停不久的雨,似乎又要開始下了。
這一切,仿佛一個雨夜怪談的開篇。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十年的時間過去,“他”的身上已經發生了某些不可知的變化,精神力好像都在他身上發生了某些古怪的變異,誠如療養院裡的那些治療師們不安的預判,比起人,“他”更像是汙染區降臨的那些異種、怪物。
舒棠遠遠地站住了,許久都沒有動彈。
監控室內,所有人都提起了心:
不要尖叫!
不要逃跑!
她沒有穿任何的防護服,隻要一轉身逃跑,就會立馬被撕碎!
就在陳生以為她被嚇傻了的時候——
舒棠快步走了過去,蹲在了礁石上,把手一伸,傘就撐在了那高大人魚的上方,替他遮住了外面噼裡啪啦的大雨。
第3章 雨中的初見
(初次見面,他提溜她做什麼?)
人魚抬起頭來,銀白色的長發襯得美麗的容貌如同海妖,冰冷而毫無機質的眼神和舒棠對視,被這種眼神注視,讓舒棠有種被什麼恐怖的存在鎖定住毛骨悚然之感。
距離太近了,近到不管往任何一個方向跑,都會瞬間死在他的手底下。
呼吸聲都仿佛變得很清晰。
人魚比她想象中高大,就算是下半身的魚尾都在水裡,在舒棠面前,仍然顯得十分高大,這種體型上的差別,在人魚緩慢地靠近舒棠的時候,帶來了一種絕對的壓制感。
人魚靠近的動作緩慢至極,直到近到突破安全距離、直到冰冷的呼吸在她脖頸間激起了一片戰慄。
這個動作近似於一種野獸的嗅聞。
舒棠一動不動,屏住了呼吸。
監控室內的人松了一口氣,因為舒棠誤打誤撞採用了最佳的應對方式,這種時候逃跑是最蠢的。精神力暴動極其嚴重的情況下,理智會消失,行為上更接近獸類。隻有用對付野獸的方式,屏住呼吸裝死,才是唯一一條生路。
舒棠的大腦一片空白,心跳越來越快。
相親地點約在疑似廢棄的療養院角落;相親對象眼睛還沒有瞳仁黑漆漆一片,一見面就盯著你不說話。
人魚銀白色的長發靠近她的時候還掃到了她的面頰,很涼;周圍全是他的氣息,將她籠罩其中,最危險的脖頸就暴露在野獸的注視之下。
舒棠的大腦應該在這個時候發出警報,指揮她的身體快點逃跑。
但實際上——
舒棠的腦子:什麼?好香,吸一口!
香得她腦子發昏,心跳加速。
好一會兒,她空白的大腦才開始運轉,卻發現人魚靠近她後就不動了,一動不動地維持著這個姿勢,要不是他還在呼吸,舒棠幾乎以為他死了。
她小心翼翼地轉頭看了他一眼。
舒棠:他卡bug了?
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他的睫毛好長,上面還有一粒粒晶瑩的水珠。然而更加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睛,黑漆漆一片,看上去很詭異。
舒棠來之前就知道自己的相親對象身體不好,精神力還受了損傷,她的大腦迅速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現在他應該還在病中,某種並發症還沒有消退。
他還特別白,是那種媲美吸血鬼的,不正常的白,蒼白得近乎透明,沒有任何血色。
一般來說,o的身體都是很脆弱的。如果沒有得到好的照顧,一場冷雨、一次風寒,都可能要了他們的性命。
舒棠的媽媽就曾因為洗澡時水溫比平日裡低了0.5°,住了一個星期的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