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道:“她真厲害。”
桃子也道:“是,多虧了她。可嚇死我了。算了,不說了,都過去了。以後都會好的。”
林嘉隻垂著眉眼。
以後是多久?
她在次間裡打著絡子,外間裡隱隱傳來馬姑姑的說話聲。
馬姑姑雖是女子,其實是護衛。她不同於桃子,沒那麼細致。雖然桃子說過她很多次了,她也盡量小聲,還可還是大嗓門。學不會內宅裡那種低聲細氣不吵人的說話方式。
林嘉聽見她說:“翰林得償所願,這下大家都踏實了罷。”
桃子:“噓——”
馬姑姑:“嗐。”
凌昭卻又得到了最新的稟報。
“五姑姑?”他長眉微蹙,“她手還真快。”
原本是想晾張安幾日的,看來是不行了。
林嘉和張安的婚姻關系得有一個終結。
如今,要去談的對象換了人,他得去跟他這位五姑姑談了。
卻說昨晚張安母子主僕都被捆了裝車,直接運到了相熟的人牙子那裡。
人牙子看貨,根本不看張氏、英子和劉婆子,上來先看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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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腰上摸摸,臀上捏捏,還拉進屋裡要他脫了衣裳檢查身體。
張安驚恐極了,掙扎著不肯進去。被刀疤三的手下一腳踹進去了。
人牙子惱道:“你輕些,踹壞了就自己領回去用,我不給錢的。”
那人嫌棄道:“我不好那個。”
又催道:“快看看能給多少錢。他們肯定開了酒,我再晚去,酒都沒了。”
兩人押著張安進屋子裡扒了衣裳做了羞恥的檢查。
人牙子開價:“四個打包,二兩八錢銀子。”
那人嫌少。人牙子道:“他年紀大了,腰背都硬了,不好脫手的。”
因娈童、小倌都是從小養的,十二三開/苞,花期比女子還短,到十五六,胡子喉結都出來,肩膀變寬、腰身變硬,便沒生意了。
當然人牙子沒說,凡事都有例外,張安這張臉,可以彌補上述所有缺陷。
生得這般美貌,還是會有貴人不嫌棄他年紀,願意收他入帳的。
待刀疤三的人走了,人牙子將幾個人分男女關了。
張安拖著他的手臂哀哀地問:“哥哥,你給個準話,是要怎樣處置我?”牙人樂了:“你自己不曉得?”
張安眼淚汪汪。
他生得實在好,又慣會一些溫柔磨人小手段,使將出來,牙人居然都心軟了,道:“你別也怕,我盡量給你尋的好買主。你生得好,自然會有男人疼你,別怕。”
這張臉,牙人心想,我得開價十兩銀子。
張安被“男人”兩個字劈得裡嫩外焦!
此時此刻,他是真的到了絕路了!
他緊緊扯住牙人,哀求:“你別將我賣給旁人,我給你說個買家,她原就想買我,隻我一直不肯。你去找她,她定肯給你個好價錢。”
牙人道:“十兩以下不行。”
張安道:“十兩算什麼,你跟她要二十兩!”
牙人心動了,道:“你說來聽聽。”
張安當然不敢直說是凌五。
男人養娈童是書房雅事,女人偷男人就得沉塘。
他隻報了凌五常用的那個僕人的名姓,叫牙人去尋他。
牙人還以為是凌氏族中哪個好男風的公子哥,第二日一開城門就去了。
有姓名就好找人,找到了凌五的僕人,道:“與貴家公子說一聲,若願意出錢,便優先給他。若不然,我另尋買家去。”
僕人是凌五心腹,心下雪亮,哪有什麼“公子”,隻有他家五姑娘。
他問明了情況,回去稟報了凌五。
凌五直笑得打跌!
“好個張安,也有求我的一日!”
她開心極了。因張安這境況,被她拿在手裡,以後的事全得聽她的了。
竟比先前還好。
隻她不好出面,風風火火去拖了凌三來:“快點快點,給我把人買回來,你妹夫有著落了!”
凌三被她擰得胳膊疼,罵罵咧咧跟著牙人進城去了。
到了城裡,見到了張安,上下打量:“就是你?”
張安見過他,知道他是山長孫子,凌五親哥。眼淚汪汪地求他:“還有我母親。”
得,買個妹夫還搭個親家。
凌三隻得捏著鼻子,把張氏也買下來了。
張氏看了一眼被關在同間屋子裡的劉婆子和英子。
劉婆子和英子俱都轉過頭去不看她。
都不想跟著張家了。張氏摳搜,小郎不靠譜。她兩個本來就是僕人,賣到誰家都一樣是幹活。
若運氣好,說不定下一家比張家還好呢。
隻想到花容月貌,和善可親,能幹又大方的少奶奶也被擄走,不知道會流落到什麼地方去。
她兩個才相對唏噓嘆氣,抹一把眼淚。
明明少奶奶嫁進來之後日子越過越好了,怎地有人就這樣不珍惜。
凌三把張安母子倆交給了凌五,鄙視道:“你什麼眼光。”
凌五笑眯眯:“你不懂,於我他是最最好的。”以前說是算好的,現在,實在是最最好的了。
凌五來到了張安和張氏面前,哗啦啦甩了一下手裡的字據。
“你們兩個呢,我買下來了。”她道,“以後就是我的人。”
張安道:“多謝你,那、那以後……”
“以後?”凌五道,“以後我會跟你成親,對外,夫妻相稱。”
她臉上的笑消失了。
她是在百夷之地,跟女土司們交好,腰上別著彎刀長大的。
在金陵裝了幾個月的淑女,真是夠了。
這地方簡直呼吸都沒法呼吸。
“但你們兩個,心裡給我明白!”她道,“我不是妻子、兒媳,你們也不是丈夫、婆婆。”
“我是主,你們是僕。”
“以後給你們吃給你們穿,扮演好自己該扮演的角色。”
“我也不會在金陵待下去了,我爹在哪,我就在哪。我既娶了你,你當然也跟我走。”
“以後,跟我去雲南。”
這實在是比先前想要嫁給張安的計劃還更好。因正經嫁個人家,她就要留在金陵了。
想想就渾身難受。
如今簡直是上天眷顧。張安一無所有,連人身自由都沒有了,隻能跟著她走。
她神情冷漠,男僕就站在她身後,腰上有刀。
她說著驚世駭俗的話,卻叫張安和張氏知道,她說的都是認真的,且是他們無法違抗的。
張氏臉色灰敗。
她美麗溫柔孝順的兒媳沒有了,來了一個母夜叉。雲南又是什麼邊陲瘴疠之地!很多罪人流放雲南,聽說沒走到地方路上就死了!
真想坐在地上拍腿大哭。
又不敢。
母夜從頭到腳是她沒見過的富麗堂皇,很有威懾力。
張安卻期期艾艾地道:“行,都聽你的。隻……我妻子林氏,也被擄走了。你、你能不能,把她救出來……”
凌五惱道:“我是大善人嗎?”
張安哭了。
他跪下:“求你了。救救她……”
第 136 章(解決)
人有點良心, 總比全沒良心看著讓人順眼點。好歹是像個人。
想想枕邊人若是個一絲良心也無的,雖不怕他,也怪別扭的。
凌五道:“我把她弄出來, 你和她籤份和離書,以後不許再想著她。”
隻也不可能今天去了, 便現在趕過去, 等到那裡,城門也該關了。
凌五打算第二日叫她哥再跑一趟腿。
以前她替她哥打了多少掩護,叫他少挨了爹多少棍棒。這些人情都得還。
隻沒想到第二日是八月三十了,族學休沐, 十二老太爺也休沐。
他闲得沒事, 老人家覺又少, 一大早就把凌三拎起來檢查功課了。
沒想到凌三從十二老太爺那邊完事竟然是和凌昭一起過來的。
凌五又驚又喜:“咦, 小九郎來啦?四嫂子是不是又給我帶東西了?”
凌昭卻對凌三道:“三叔, 請屏退左右, 我有事與你和五姑姑要談。”
他一貫對二人親切, 且執晚輩禮,少有這樣冷肅的時候。
凌昭手一負,凜然問:“我聞聽張小郎出事,他被人設局誘賭, 當妻賣母。五姑姑,這事可是你做的?”
直接就把凌三、凌五都問懵了。
“不是,不是!”二人忙否認, “我們隻是買下了他。”
凌三指天賭咒:“決不敢做這等事, 我們不是那樣的人。”
凌五眉毛都豎起來了:“我有的是錢,我想要什麼砸銀子便是了, 我才不會幹這種事!”
凌昭頷首:“不是你們就好。我的人去搭救,卻說他已經被三叔買走,我才有此一問。”
“真不是我們,我們隻是……”凌三越說底氣越不足,轉頭問凌五,“不是你吧?”
凌五氣得照著他手臂狠狠一擰!
“我才不做這等小氣吧啦的事。”她大聲道,“若是我,直接就打馬去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