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循見狀,連忙補充道:“其實現在的母親對臣女一直不錯,比弟弟妹妹也不差什麼……”
太後感嘆著擺了擺手,示意她不需要再說些什麼了。
繼女和後母,真的視如己出就怪了,區別不過是表面功夫做的到不到位而已。
這孩子的繼母肯定是那等能做到位的,但是進門沒多久就有了自己的孩子,說是疼愛能有幾分真心呢?
她下意識的對邵循有些憐惜,態度不自覺的就又好了三分。
邵循這時到了一杯溫熱適中的水來奉於太後:“那您飲些水潤潤喉嚨吧。”
這又是個十分善解人意的舉動,惹得太後在心中不住的嘆息,喝完之後不好意思再說些什麼了,便揉著頭道:“我這坐了這麼久,到底有些乏了。”
邵循便上前扶著太後撐起來,一手去拍了拍枕頭,小心翼翼的扶著太後躺了下去,接著替她蓋嚴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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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跟伍氏對視了一眼,伍氏便知機退下了。
邵循坐在床邊凳子上,對太後輕聲道:“您睡會兒吧,臣女守在這裡。”
太後點了點頭,過了好一會兒,就在邵循以為她已經睡著了時,冷不丁聽太後突然出聲:“丫頭,你是知道皇帝的心意吧?”
邵循原以為太後的態度是心照不宣,不會跟她提起此事的,但是現在聽她這樣問也隻是微微錯愕,還是鎮定道:“臣女知道。”
太後原想說什麼,但是看到她的樣子又覺得不必多說什麼。
這孩子心裡頭怕是什麼都清楚。
其他的事情做主的是皇帝,跟她說也沒什麼用處了。
最後,太後也沒說什麼,隻是微微閉上眼睛,不一會兒竟也睡著了。
*
邵循守了將近一個時辰太後才醒了,一睜眼見到邵循眼睛半閉著眼倚靠著床柱,竟仍舊守在床頭動也沒動。
她這麼大的小姑娘,這樣能坐得住,太後不禁有些動容。
邵循隻是在養神,並沒有睡著,太後一醒她便馬上察覺到了,起身低聲道:“娘娘醒了?可是要喝水?”
太後點了點頭,邵循便再次利落的倒了杯水,將太後扶起來伺候她喝了,心裡想的是竟然是之前自己病了,皇帝親自喂水喂藥的事情。
她照顧長輩起居本也十分習慣,再加上這又是愛人的母親,伺候著更加心甘情願,沒有任何怨言。
這人心是肉長的,病榻前的真情假意最容易分辨清楚,太後能感覺到她這份真心實意,心裡更是復雜。
總之跟這姑娘相處了小半天,隻能說皇帝眼光獨到,選的人確實有她的好處,就算沒有這幅好相貌,邵氏也比遠比皇後討人喜歡。
太後喝完了水,拍了拍邵循的手:“孩子,你原姓邵,閨名是什麼呢?”
以後相處的日子還長呢,從不能一直“丫頭丫頭”的喊著吧。
邵循用手指比劃了一個字:“臣女單名一個‘循’字,家裡的人都叫‘阿循’。”
太後嗯了一聲:“阿循,去把你伍嬤嬤換進來吧,你去休息。”
說著又忍不住說:“可別在寧壽宮待幾天就累瘦了,到時候我可不好跟皇帝交代。”
被愛人的母親這樣打趣,竟比面對皇帝本人還讓人難為情,邵循當即有些不好意思,一邊應是,一邊不自覺的捂了捂發熱的臉頰,轉身退下了。
親眼看著伍嬤嬤帶著人進去伺候太後,邵循這才回到了給她安排的屋子裡。
都說整個太極宮裡待遇最好,最奢靡的宮殿不是兩儀殿,而是寧壽宮,這話倒不假,這才剛剛深秋,沒到冬日,隻因為太後年老怕冷,底下的地龍便已經微微燃起。
給邵循用的屋子離太後寢殿不遠,也設有地龍,微微的暖意燻上來,讓邵循覺得熱的同時,也有些昏昏欲睡。
她將門關上,打開包袱取了件薄一些的水紅色繡著白玉蘭紋的交領襦裙,帶到屏風後想要換上。
這時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她進宮是來侍疾的,自然不能帶丫鬟,當下不疑有他,隻以為是尤祥安排的那個伺候她起居的小宮女來了,便直接叫人進來了。
她這時已經將那件厚的褙子脫下來,換上了裙子,她一邊披上那件交領衫,一邊隨口道:“我在這兒。”
她忙著換衣服也沒來得及注意腳步聲,直到身後傳來一道明顯的呼吸聲,她才驚覺不對,連忙轉身過去。
正正好和皇帝面面相覷。
她的衣服還沒穿好,前懷甚至還敞開著,露出了裡面清涼的……貼身衣物。
邵循忍不住低低的驚叫了一聲,連皇帝什麼反應都沒來得及看,手忙腳亂的轉身背對他將衣襟合攏,又哆哆嗦嗦的去系腰間的帶子。
不知是不是緊張又或者覺得丟臉,她原本靈巧的雙手跟僵住了一樣,發著抖腰帶系了幾次都散了開來。
越出錯就越急,越急就越出錯,就在邵循額上冒汗時,皇帝嘆了一下,走到了她身後,伸出長臂將她僵硬的身子身子環住。
她的腰身非常纖細,常人一臂就可輕易環住,皇帝的身型修長,手臂也長,都沒有怎麼觸碰她的身體就毫不費力將她圈在懷裡。
邵循僵著身子,眼睜睜的看著皇帝的手指繞過她身前,將她手中的腰帶抽走,不過眨眼間就打了個簡單樸素的結,將腰帶系好了。
59. 晉江獨發 難得
皇帝從身後圈住邵循的腰身, 雙手將腰帶系好後頓了一下,並沒有收回,而是輕輕的順勢貼在了她的腹部。
他沒有動。
邵循下意識的按住了皇帝的手背, 接著想起了剛才的事, 像被燙了一樣,忙不迭地松開手,轉過身來, 咬著嘴唇問道:“陛下如何會到這兒來?”
皇帝的手落了空, 便攬著邵循的肩膀帶著她一起並肩坐在小榻上:“朕想說是來看望太後……你也要相信才行啊。”
這就是特地來見她的意思。
“你方才……”
邵循一直捂著臉, 這時飛快的打斷了皇帝的話:“您快忘記剛才的事……”
皇帝忍不住想笑,強忍著安慰邵循道:“朕其實也沒看到什麼。”
“……真的麼?”邵循原本羞愧難當,一聽到皇帝說他沒看見什麼不該看的, 立即覺得有了希望,馬上放下手, 小心翼翼期待道:“真的沒看見?”
皇帝這下實在忍不住了笑了出來,他邊笑邊道:“這……你叫朕怎麼說呢?”
邵循一愣, 接著馬上反應過來方才那什麼“什麼都沒看到”又是一句鬼話,最可惡的是這人每次騙到了人,總是連掩飾也不肯掩飾多長時間,立刻就要讓人知道自己上當了,讓她連自我安慰的餘地都沒有。
“——陛下!”
皇帝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向邵循擺了擺手指,邵循狐疑的瞧了他一眼, 到底還是將耳朵湊近了他。
皇帝便彎著唇角, 俯身在邵循耳邊道:“你還記得當初與朕在奉麟軒的事麼……”
這話一入耳,邵循的臉一下子漲的通紅,她忍不住羞得閉上眼, 咬著牙道:“您、您又提它做什麼?”
皇帝這時候倒是滿臉無辜:“朕是說這次不如上一次……”
邵循撲上去將他的嘴緊緊捂住:“您不許再說了!”
皇帝見好就收,知道邵循有的時候坦率,有的時候卻又臉皮極薄,也不再評論方才那一幕,隻是將她轉過來,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也是四體不勤,連腰帶都系不好。”
邵循深吸了幾口氣,才從方才的尷尬羞澀中拔出心神來,她摸了摸腰間的系帶,反駁道:“我不是連這個都不會,隻是、隻是嚇到了而已。”
說著她揚起臉來,眼神明亮:“我侍奉太後娘娘,她都覺得很好的。”
皇帝怔了一下,第一反應竟是:“太後讓你親自動手……她為難你了?”
邵循眨了眨眼,不解道:“這是什麼話?我是來侍疾的,不親自動手,難道就在一旁看著麼?”
皇帝的眼神一凝,低垂下眼解釋道:“朕的意思,這隻是走個過場而已,並不需要你真的做什麼,太後身邊又不缺宮人。”
“那怎麼能一樣,”邵循的臉頰微微鼓起,“我的祖母或者外祖母身邊難道缺人麼?不過是我們想盡了心意而已。”
皇帝摸了摸她的臉頰:“不需要這樣,她也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不是的,”邵循的頭輕輕歪了歪,枕在了皇帝的肩上,他下意識的調整了坐姿,好讓小姑娘靠的舒服些。
“我想讓太後娘娘喜歡我這不假,但是相比於討她老人家歡心,我更想的是盡我的真心,去照料您的母親。”
皇帝與她對視,隻聽她略有些不好意思道:“這是您的娘親啊,我一時半會兒也不能陪在您身邊,替您照顧您的母親,這不是理所應當的麼。”
皇帝渾身一震,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心裡的動容可想而知,他好一會兒沒說話,過了許久低聲道:“不覺得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