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循能看出她在努力克服那種習慣性的膽小和恐懼,她笑了笑:“我騎著逐日跟在你身邊好不好?”
趙若桐覺得非常心動,但是看了看自己父親和善的目光,想了想,還是道:“我自己能行,你跟著我說不定就會緊張,讓我試試吧。”
邵循很不放心,她皺了皺眉,想再說什麼,康李察言觀色,殷勤道:“不如讓奴婢替殿下牽馬?”
皇帝方才看了半晌,這時才緩緩插了一句:“康李隨過軍,曾於萬軍之中奔馳而過卻沒傷到自己半分。”
看康李現在一臉媚笑的樣子,實在是看不出來竟有過這樣的豐功偉績,邵循
31. 晉江獨發 你這孩子,之前倒沒見這樣伶……
趙若桐隻是習慣性的有些膽小, 並不是真的笨,有邵循的耐心教導,其實該懂得她都已經懂了, 因此在馬上雖然還是顯得有些過分小心, 但是也已經似模似樣了。
就算是有康李寸步不離的看著,邵循還是有些不放心,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 直到有些看不清了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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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走在她的前面, 沒有直面他讓邵循的那份無所適從稍微減輕了一點。
逐日用頭蹭了蹭邵循, 接著被馬僕牽走了。
等回到座位上,邵循見周圍除了隨侍的下人,其他人騎馬的騎馬, 躲到一邊說話的說話,都非常有默契的不想往皇帝身邊湊, 生怕打擾到他再被請走,那就太尷尬了。
因此這一時半刻居然隻有邵循自己守在皇帝身邊。
察覺到這個讓邵循不是很自在, 她左右看了一下,想著是不是也找個什麼理由走開,皇帝就指著旁邊的座位道:“你坐吧。”
邵循深吸了一口氣,挑了個不遠不近的位子坐了下來。
皇帝今天穿的是一件淺青色的常服,戴著的也是不算很起眼的玉冠 ,坐在那裡用手支著下颌,很是闲適的模樣, 但是卻沒有人敢忽視他的存在, 即使都不敢靠近,但他仍是人群矚目的焦點。
一旦皇帝離開馬場開始觀賽,場上就開始熱鬧了起來, 不知是真的因為難得在御林苑跑馬興奮,還是想在皇帝面前表現,一個個都顯得特別積極,想把本事都拿出來顯擺顯擺。
皇帝並沒有說話,他看著馬場上的人群一直沉默,不知在想什麼……也有可能真的是在觀賽。
邵循走也不能走,更是沒什麼話好說,百無聊賴之下,視線開始漫無目的的四散,這一散就散到了鄭雲喬那裡。
那邊三個人正在離觀景臺不算遠的地方。
原來邵纓不想一直跟著姐姐,已經跟別人一起騎馬騎到不知道哪裡去了,而邵瓊看上去竟是一直跟在鄭雲喬身邊,兩人站在馬前,一個教一個學,看上去還挺其樂融融的。
公孫楠抱著胳膊站在他們旁邊一言不發,一轉頭卻正巧看到了邵循,他說了一句什麼,邵瓊就先抬頭也發覺了姐姐的目光。
她臉上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伸出手臂用力向這邊揮舞,跟邵循打招呼。
要不是皇帝坐的不遠,邵瓊也總算還有點分寸,邵循覺得她一定會高聲叫嚷出來的。
邵循衝著妹妹點了點頭,接著看見鄭雲喬做出了一個明顯想往這邊走的動作,卻沒有成功。
——是邵瓊把他拉住了。
邵瓊一邊緊緊拉住表哥的手臂,一邊笑嘻嘻的衝邵循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側的馬匹,仿佛在解釋她是想讓鄭雲喬教她騎馬。
鄭雲喬的臉上似乎是為難的表情,但是看了眼邵循,到底還是沒有動了。
邵循覺得這很有意思,他們這些人的想法她自己心裡其實都清楚,要想讓旁人不能如願以償的法子其實也有不少,但是驅使她真的去破壞這一切的想法卻一天比一天淡,甚至於現在看到這一幕,她心裡隻覺得有些好笑,而沒有一點想要阻止的念頭。
要說負面情緒,那就最多有一點點悵惘。
但那來自於“上一世”外祖母和父親對這門親事的默許和對她某種意義上的放棄。
想到這裡,她的目光便有些凝滯。
“在看什麼?”皇帝突然開口問道。
邵循被驚了一下,立即轉過頭來。
皇帝沒有轉頭看她,而是直接看著鄭雲喬問道:“那孩子是你……心儀之人?”
“……那是我舅家的表哥。”邵循答道。
“答非所問,”皇帝點評,接著輕笑了一下:“該不會還要與你們家結親事吧?”
“……”邵循一時無言,好一會兒才道:“還沒有……”
“還?”皇帝把這個字細琢磨了一下:“朕明白了。”
他雖然沒明說他究竟明白了什麼,但是邵循就是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
邵循心裡的感覺有些微妙,應該是介於難堪與尷尬之間。
皇帝望著鄭雲喬將邵瓊扶上馬背的一幕,又問道:“是跟你還是跟你妹妹?”
他這句真是問的幹脆利落,一針見血。
邵循不知道皇室的人是不是都這樣敏銳,但是皇帝無疑問到了點上了。
原本被這樣直接問及親事,邵循作為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應該害羞到直接說不出話來才是常理,但是不論是她還是皇帝似乎都沒想起這回事,或者應該說都不覺得她該羞怯。
邵循沒什麼表情,仿佛談論的不是自己的終身大事:“父母之命,我們不該插嘴。”
“也就是還沒定?”
本來應該是定了的。
邵循垂下眼睑——她在一個月之前甚至沒想到鄭家還會有第二種選擇,可是事實就是人家是有的。
皇帝沒聽到邵循的回答不甚在意,原本也不想繼續問下去的,但是看著邵循似乎是“傷心遺憾”的表情,還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句:“這倒是奇事,竟越過姐姐,給妹妹談婚事麼?”
這要是邵循真的對她表哥情根深種,聽到這話還不得覺得萬箭穿心。
邵循的眉心微跳,轉頭跟他對視了一眼,接著低下頭悶聲道:“陛下若是覺得不合禮法,可以跟我父親提一下,說不定這婚事轉頭就能成了。”
“……”
向來八風不動的皇帝終於被這話結結實實的堵了一下,他語塞了半天,到底是被氣笑了。
“你這孩子,之前倒沒見這樣伶牙俐齒。”
邵循的話出了口,她自己其實也有些驚訝,畢竟面前的是大周的天子至尊,要說她該像是她父親一樣在他面前戰戰兢兢,一句話不敢多說才是,她之前明明對皇帝也是敬畏非常,所說的每個字都要細細斟酌的,可是最近怎麼……
——就像是試探了人家的底線之後就開始得寸進尺了一般。
想到這裡邵循就有些不好意思,她開口想要請罪,便見皇帝淡笑著擺了擺手:“是朕失言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邵循張了張嘴,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還是道:“是我冒犯了陛下……”
“冒犯……”皇帝重復了這個詞。
這似乎是她第三次說這話了。
邵循本來沒有多想,但是經他這麼一提醒,之前盡量忽視的那些記憶又一股腦的回來了。
她的臉一下子漲紅了:“陛下,我、我說的是言語冒犯!”
皇帝經不住支著額頭笑了起來。
邵循這才反應過來他是故意的,她抿了抿朱紅的嘴唇,想說不是說好了不提這件事的嗎,但仔細一想,當時是她怕皇帝覺得自己名聲受損,才承諾守口如瓶的,人家卻什麼也沒說過。
邵循閉嘴不說話了,皇帝好容易止了笑,這才說:“朕也不是有意提起的。”
真的麼?
邵循心裡有些不信,但又怕深究下去那件事又要被皇帝仔仔細細的再提一遍,就隻能當作相信了。
*
皇帝趁著空闲,在御林苑待了足有幾個時辰的功夫,終於沒法再拖下去,要擺駕回宮了。
那邊的人都在準備儀駕,邵循跟二公主道別。
趙若桐忍不住一再叮囑邵循常進宮去看她,又不放心的問道:“淑妃娘娘能準嗎?”
以往邵循進宮是要給淑妃遞牌子的,但是她現在打消了那個“計劃”,其實並不希望三皇子和侄女多來往,倒是真有可能以太忙為由不在準她進宮。
“我可以進宮。”邵循頓了頓,她下意識看了看周圍,才說:“陛下賞了一塊令牌……”
趙若桐的臉頰鼓了鼓,但是並沒說什麼,隻是轉著眼睛又一次將鄭雲喬等人打量了一遍,從他看到公孫楠,從公孫楠看到大皇子,最後臉上出現了一種很微妙的……嫌棄的表情。
邵循看她的表情,有些不解道:“怎麼了,你在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