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雖然不怕,但是本王怕。”英王緊皺眉頭:“萬一到時候毀了你名聲,豈不是要納你進府做側妃?”
想要在這些事上算計他,沒可能。
他可是皇家裡聰明絕頂的好男人。
林菀慘笑,英王撇清一切的態度太明顯,她想裝傻都做不到。一直以來,她怨花琉璃害了她,怨家世不夠顯赫,才讓她陷入現在這種被人嘲笑、忽視的境地。
可是看到英王眼神裡的嫌棄,她忽然就明白了過來。
她被退婚,歸根結底……是英王根本就不喜歡她。
“王爺竟如此厭惡臣女?”
英王看著林菀泫然欲泣的臉,嘆口氣:“林菀,本王知道,你根本無心於我。你想做的是英王妃,至於英王長得高矮還是胖瘦,都不重要。所以在本王面前,你不必如此做派。”
林菀緊咬下唇,直到咬破了唇,才抖著嗓音問:“若是花琉璃呢,即使她不喜歡你,你也回娶嗎?”
“你是不是傻?”英王嗤笑:“拿太子妃打比方?”
林菀狠狠瞪著他,似乎堅持要得到一個答案。
英王不懂她在堅持什麼,甚至不明白,她以前為什麼要與花琉璃作對,明明兩人之間毫無交集。
“就當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請王爺回答臣女。”
“會。”
“為什麼?!”林菀:“你果然對她……”
“她好看。”英王扔下這一句,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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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看?!
林菀愣怔片刻,心頭所有的情緒都被憤怒替代,花琉璃好看,難道她就不好看嗎?
說她品性不行都可以,為什麼要攻擊她的長相?!
英王回到府中,靠坐在樹下,為自己倒上一杯酒,慢慢喝著。
“你說……”他扭頭看身邊的隨侍太監:“人是不是格外的賤?”
隨侍太監不敢說話。
英王似乎也沒打算從他那得到答案,繼續道:“得不到的,不能得到的,就會覺得格外的好。”
秋葉落下,他伸手接住。
“不過本王聰明著呢。”他把玩著枯黃的樹葉,嗤笑一聲:“別人會犯的錯,本王絕不會犯。”
秋風嗚嗚咽咽地吹著,他把杯中殘酒喝盡,扔掉手中的枯葉:“冬天快要到了。”
他隻是有那麼一些後悔。
去年的冬天,父皇讓他娶花家的姑娘,那時的他如果能點點頭就好了。
可惜……
這是他人生中,犯下的最大錯誤。
無法彌補,也不能去彌補。
不過好在他很聰明,懂得放棄。
第145章 番外:拖油瓶
姬宴丘覺得, 自己是所有兄弟中, 最有才華、最優雅、最會畫畫的人, 隻是大多人不懂他、也不理解他。
繪畫的美, 來源於生活, 又要高於生活, 意境永遠重於形態。在時光洪流中,萬物皆會發生改變,唯有畫卷裡的神韻永不磨滅。
作為五個皇子中最小的那一個, 他其實並不喜歡太子, 可是打小母妃就告訴他, 絕不可以得罪太子。所以他每過幾天就要給太子請安,當他感覺得出來,太子其實也不太稀罕他去請安。
不過做人嘛, 最重要的就是講禮儀,太子喜不喜歡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按規矩做了。
把心與靈魂都獻給繪畫的他,很不想跟這幾不正常的兄弟來往, 但是母妃說了,不好好跟兄弟們來往,等他們其中一位登基後, 他連畫筆都有可能摸不上。
事實上, 他打心底覺得, 五兄弟裡隻有他一個正常人,其他四個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老大腦子簡單、老二腦子蠢笨、老三脾氣怪異、老四性格陰沉, 就連那個被幽禁在皇家天牢裡的二姐,也是個性格偏執又糊塗的。
年紀最幼小的他,隻能承受著本不該承受的清醒與壓力。
他以為太子會一直這麼奇葩,但是福壽郡主出現了。
不知道福壽郡主與太子是怎麼走在一起的,反正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太子與福壽郡主之間的氣氛,已經變得微妙又曖昧了。
在他的內心,很希望福壽郡主能做太子妃。知音難求,有一個欣賞他畫作又溫柔的太子妃,對他而言是件天大的好事。
可他心裡也很明白,花家坐擁大晉近半的兵權,但凡父皇對太子有半點忌憚之意,就不會讓花家女嫁到東宮。
其實這樣也好,花琉璃身體虛弱,不管父皇願不願意讓她嫁到東宮,身體虛弱都是她進可攻退可守的擋箭牌。
沒多久之後,父皇就讓皇叔皇嬸親自去花家為太子提親,在那個瞬間他就徹底明白過來,不管太子怎麼鬧,父皇心中的儲君人選,從未改變過。
世人都以為,他忽然跟太子親近,是因為他看透了父皇的心思。其實不然,他與太子親近,隻因太子是所有兄弟中,第一個當著百官的面,誇他畫技的。
士為知己者死,身為皇子,他可以為知己站隊。雖然他父皇總共就這麼幾個兒子,其他皇子也不是太子的對手。
太子與福壽郡主大婚後的第二日,他信守承諾地送出了自己親手作的畫。這是他第一次違背自己平日作畫的愛好與意願,用時下通俗的作畫技巧,畫下了一幅萬裡紅妝喜瑞圖。
“殿下好畫技。”他在太子妃的眼裡,看到了驚豔。
五皇子心中有些得意,用通俗的寫實畫法,都能讓太子妃如此驚豔,難怪以前那些意境高深的畫,能讓太子妃誇成那樣。
“三嫂喜歡就好。”五皇子笑得十分謙虛。
幾日後,他見這幅畫被掛在了東宮牆上,既有些得意,又有些遺憾,忍不住問太子:“太子三哥,此畫匠氣過重,不及弟弟送的其他畫,為何你隻掛了這一幅?”
太子喝茶的動作略緩了緩,抬頭用一種慈愛又包容的眼神看著他:“此畫記下了孤與太子妃大婚之時,意義非凡。更何況五弟其他幾幅畫,意境深遠,畫技非凡,孤實在舍不得掛出來讓一些俗人糟蹋。”
五皇子大為感動,他就知道太子與太子妃對他的畫,珍惜無比。
此後的每年,他都會給太子、太子妃贈送俗氣的寫實派化作,也會給他們贈送意境高深的意識流畫作。
那些意境高深的畫,太子一直都沒舍得掛出來,寫實派的倒是掛了不少。漸漸地,他在畫技上的造詣越來越高,名聲也越來越大,成為大晉最有名的繪畫大家。
他這漫長一生,畫了很多的畫。畫過山,畫過水,畫過人,也畫過動物,但是每年必畫的就是三哥與三嫂。
為了記錄下二人的生活狀態,他隻能用匠氣十足的畫法,留下他們恩愛的畫面。
三嫂身體總是虛弱著,京城裡甚至有一些不太好的流言傳出。但是嬌弱的三嫂讓他們失望了,她不僅沒有芳華早逝,反而一直陪在三哥的身邊。
她陪著三哥登基,陪著三哥吃飯睡覺、陪著三哥在寂靜的宮廷中,渡過所有的餘生。
三哥從未納過妃。
三哥剛登基沒多久,就有朝臣上奏,說三哥後宮空虛,無大國皇帝之風範。
“大國之風範,不在朕的後宮有多少人,而在眾卿心系百姓,在於百姓安居樂業。”帝王立於高臺之上,面色堅毅,一如年少之時:“當年朕陷入危難之際,皇後以命救之,今又陪伴朕住在這深宮內院中。得此情分乃朕十世之福,爾等讓朕納他人為妃,是想讓朕不惜福?”
眾臣再不敢勸,誰若是勸,就是想讓陛下折福,誰擔得起這樣的責任?
有朝臣還不死心,想去行宮求見太上皇,希望他老人家能勸勸陛下,哪知太上皇當場拒絕道:“做父親的管天管地,總不能管到後輩的房裡去?”
太上皇他老人家很忙,他忙著下棋、釣魚、作畫、賞曲兒,有時候還要調解幾位太妃之間的小矛盾,實在沒時間去管兒子要不要納妃。
再說了,花家丫頭多好的小姑娘,皇兒待她又痴心一片,還讓其他女子進宮做什麼,蹲在冷宮裡看他皇兒與兒媳感情有多好麼?
皇宮已經屬於新任的帝王與皇後,太上皇與太妃們搬去了風景優美的行宮,宮廷的某個院落,仿佛被人遺忘了般,無論花開還是葉落,總是寂靜無聲。
院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坐在院子裡的林太妃看向來人,臉上浮起一個有些怪異的笑:“當年你初進皇宮,我就覺得你跟其他女人不同,沒想到……”她語氣頓了頓,“你竟是死死勾住了太子的心,讓他為了你空置後宮,不再納妃。”
花琉璃笑著走到林太妃面前坐下:“多謝太妃誇獎。”
“皇後娘娘想多了,我沒有誇你。”她表情冷漠地低下頭,不再說話。
見她不說話,花琉璃也不再開口,她默默地坐在一邊,從懷裡掏出話本慢悠悠地看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林太妃問:“陛下還好嗎?”
花琉璃明白,林太妃口中的陛下,是指父皇:“父皇一切都很好,前幾日與幾位太妃娘娘去了行宮遊玩,約莫半年後才會回來。”
林太妃望著宸陽宮的方向,神情有些落寞:“他把所有人都帶去了,唯獨忘了我。”
“太妃娘娘,你可還記得,你私下裡借用林大人的勢力,在永州買賣戶籍的事情?”花琉璃見林太妃黯然神傷,一副太上皇負了她的模樣,直接開口道:“你大概不知,你賣出去的那些戶籍裡,有些是玳瑁國賀遠亭派來的奸細。”
“不可能!”林太妃震驚道:“我隻是趁著兄長不注意,讓他身邊的人,幫著處理一些商人的通關文書與戶籍!”
她想要兒子登基,卻從未想過,要把大晉出賣給其他國家。
花琉璃看著林太妃震驚的模樣,輕笑出聲:“大概陛下也是信你的,所以這件事並沒有牽扯到你跟林大人身上。”
當年金甲衛把青衫書生從永州帶回來,卻沒有提戶籍一事,花琉璃就猜出,這裡面肯定還牽扯到其他的人。
林太妃聽到這話,先是笑,隨後又哭了起來。